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聿珏素来不喜这样,却又无故能换个内官,只能勉强耐着性子。“长公主殿下几年前不是大力整顿吏部,力主科考,废除了举孝廉入仕之法?”

    “嗯……是这样。”聿珏似懂非懂,挥挥手要他继续说。

    “奴才服侍过皇后娘娘一段时间,知晓娘娘是主张孝廉举仕不应废的;长公主殿下大力整饬吏部有功,娘娘不好明说,这才用了这么个暗示来提点……”柳莳松微微一笑,拱手自谦道:“奴才是这么想的,若是与殿下猜测的意思相左,还请殿下恕罪。”

    聿珏俏脸一凝,“这……公公未免多想了,母后仅是点了出戏,能有这么深的含意?”

    “殿下心慈,就当是奴才多想了罢!”柳莳松呵呵一笑,“身处宫中,多长点心眼,总比措手不及来得好。”他适时打了伞,轿辇走入雨帘,落在伞上头的雨珠,恰恰遮掩了宫人的脚步声。

    ***

    扯开衣带,湘君褪下华美嫁衣,接过手的,却成一身素白孝服。

    才挂上的红灯笼这回全给撤了下,总管已上街去寻了夫子撰写讣闻;他家小子好容易盼到天黑之前回来,进门瞧见了停放于厅前的棺椁,吓得脸色刷白,到口的消息如鲠在喉。

    那秦三郎代蔺文钰称说会赶上她大喜之日一词,怕是永远来不及说了。

    蔺夫人在她开棺之后放声痛哭,一时受不住悲恸的晕厥过去,旁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扶她回房安歇下来,湘云与相真少不经事,这下子又惊又悲,全巴望着她发落府上大小事。

    一夕之间,湘君忽觉天地变了样儿,一心要办喜事的她们变成了丧家,爹亲遭人诬陷,为保祖上美名的他以死明志,徒留下的,除了一具冰冷尸首、免去官职的公文之外别无他物。

    突然成为蔺家人眼中唯一支柱的湘君,牵着妹妹的手给予些许慰藉。“娘怎么样了?”

    蔺湘云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容易……歇下了!”她举袖拭泪,才瞄了棺椁一眼,又是悲从中来。

    “秦爷爷呢?”一想到秦三郎年事已高,一路带着蔺文钰返乡;湘君部由又是一阵心痛。

    “秦爷爷也歇下了。”

    湘君慈爱的轻抚着妹妹,稍感放心的松了口气。“带相贞歇息去吧,这儿有我在。”

    过了一会儿,总管回来了,“小的还顺道往吕家去,时辰紧迫,来不及细讲,只说遭逢巨变……说不准待会儿吕家老爷或公子就过来了。”

    “是么?”湘君凝肃着玉颜,竟是不知该夸总管机灵还是莽撞;现下蔺夫人无法主持大局,她这儿亦是一团乱,实在无心再去应付吕家的人。末了,仅是勉强道:“明白了,您老辛苦了,也先去歇歇吧?”

    总管语带忧心地瞧着她。“小姐,那妳呢?”

    湘君仅是微微一笑,“我还挺得住。”

    总管叹了一声,对着她点点头后退下了。

    她的嫁衣匆匆一脱,就搁在厅堂;此情此景,湘君实在无心也无力去思索她的大喜之日该如何收拾,只是草草把衣裳卷了收走,来个眼不见为净。她又入灶房煮了米粥,给众人垫垫肚子当作一餐。

    专司丧礼的人们前来简单布置了灵堂,等到终于办妥了一切琐事,已是戌时将过;昏暗的天色不见月娘,反倒是急切的下起春雨来。

    湘君连忙打着伞,差人把棺椁搬进屋内,先找砖来垫,又把棺椁上的雨水匆匆抹净,扎实折腾了好一会儿。

    终于重新安顿下来,她枯坐在堂前,先是瞥见搁在一旁,那早些时候送抵的聘礼,回首围绕于身侧的,却是白幡与棺椁,这悲喜交织的奇妙景象,不禁令人为之发噱;她弯唇欲笑,却是又挤了几滴眼泪。

    第8章 7 盼为洗冤走他乡

    她楞楞的将断簪捧在掌心查看,想必就是暗示这件噩耗罢?这罪名定案一事,竟成了压垮蔺文钰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她爹亲可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怎会落了个遭人诬陷、以死明志的下场?一股无以名状的恨意忽地涌上,惹得气血翻腾。她强自宁定,好不容易才将一口气给咽下。

    “小姐……”闻声回头,与秦三郎视线交会;他步伐虚浮,彷佛随时要倒,湘君赶忙上前搀扶,让他落座。“都怪我、都怪我……”

    湘君频频摇首,“秦爷爷快别这么说,爹爹若欲以死明志,纵是十匹骏马拖着,也难令他回心转意……”她望向灵堂,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以为老爷他会念在妳大喜之日将近……没想到……”秦三郎含糊的嚎泣了几句,她听不分明,直是不停告慰着。两人又是哭了一阵,他这才收拾神伤,“小姐,老爷在上吊之前,写了一封信……”他自怀里掏出信笺,交与湘君。“他来不及交代……我却明白,这定是留给妳的!”

    湘君紧抓着信笺,知晓这便是蔺文钰的绝笔。她心头一凛,速速拆来观看。强忍着悲痛读完信函,眼底的泪花终究是弃守了;她无声啼哭了一阵,把信递给秦三郎。

    秦三郎不忍看,只是陪她一块儿落泪。“老爷他……生前最疼爱的,便是大小姐妳了,就当妳大喜当头,却不巧遭奸人诬陷……妳这门亲事受影响不说,蔺家的名声,可还有挽救的余地?”

    “爹爹他……除了挂念着咱们,最放心不下的,亦为此事。”她举袖拭泪,灵堂前的烛火在眸里晕成了一圈又一圈的亮光。“秦爷爷您说,究竟事情是如何发生,又是怎地把爹爹给逼上绝路的?”

    “其实我知道的也很有限……”秦三郎绞尽脑汁,把府衙底下那捕快王猛如何聚众赌博,事发之后赖到了蔺文钰头上,又先前一桩了结的人命案子遭到翻案一事,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湘君。

    “……就这般碰巧,事情全挑在年节之后发生,接着御史台的官爷来了,在官舍里搜出大把银两,说是罪证,立马便暂免了老爷的职权!”秦三郎终是老迈了,说到激动处,不由频频呛咳起来;湘君拍抚着他,他点头称谢,又道:“这分明是密谋妥当的诬陷,要来给老爷下套……老爷不服抗告,才又上禀朝廷,期盼能够还他个清白,可惜……”说至伤心处,他又是哽咽落泪。

    湘君亦是咬牙,心有不甘地骂:“究竟是何人欲陷咱家于不义?这般害爹爹;那皇帝老子亦是瞎了眼!错把好官当罪臣,这叫人如何心服?”

    “大小姐的心情我懂,但还需谨言慎行,千万别要因一时冲动,又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

    湘君紧抿着嘴,匀了气息后才道:“秦爷爷说的是,湘君受教了……既是有心人给咱下圈套,秦爷爷可知爹在官场,莫不是曾得罪了什么人?”

    秦三郎双手环胸,眉头深锁着。“老爷为官清廉,素来不与那些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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