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是我生平头一次杀人。”

    笑容如风一般自她脸上掠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真要答,我什么都不想,唯一的念头只有拼命活下来。”

    “这就是妳这么些年来的唯一体会,是吧?”她口气有些冲,阿碧听了仅是低下头,抚摸她送的一双银手环,还有阿日善给的扳指。

    “还有珍惜自己所重视的人。”

    抬眼时,阿碧的眸光如此纯粹,娜仁其木格早明白,她绝非是个冷酷之人,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多情重义。

    “当阿日善知道妳走丢时,妳知道他作何反应?”

    娜仁其木格摇摇头,“他怎么说?”

    “发现妳的马匹不见时,他急着就要骑马出去找;我提议让他先去问问守着寨栅大门的将士,他却说等不了,若妳给敌兵抓了或是伤了,他肯定——”

    ‘我肯定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听了阿碧的转述,她抑制不住讶异的以手掩嘴,“他真的这么说?”

    “嗯,这不正好?表示他很在意、很在意妳,也愿意包容妳的任性,妳呀!真该多相信他一些。”

    娜仁其木格不禁眼眶微湿,阿碧伸手搭住她的肩,她无言靠近,偎在姊妹怀里汲取着温暖。

    “阿碧,”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鼻音浓重的开了口,“公主她……当真记不得妳了吗?”

    拍抚着她的动作嘎然而止,阿碧睁大双眼,凝望着烛火无法触及的幽暗,“她看我抹去脸上的黑灰时,我一度以为她就要认出我,叫我的名字了,然而在最后的最后,她却是又缩了回去。”

    “我也这么认为!”娜仁其木格抓住她的臂膀轻晃,“她明明记得妳!不知为什么又装作不认得。”

    “嗯,可若不是她自己认出来便没有意义;而且她特意安排让咱们俩待在一起,或许也意味着她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可能还要多一点时间证明。”

    “证明……她莫不是怀疑妳出现在此的目的?”又或者是以为自己遇见长得很像的人。

    “我不知道,但如今也只能往这方面想。”

    “既然如此……妳打算怎么证明?”

    面对她的急躁,阿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脸面。“我也还在想!”

    “哎!妳、妳做啥……”她对这玩闹般的恶作剧显得措手不及,连忙抓紧阿碧的手腕。

    “瞧妳!想觑得机会回家的又不是妳,妳别老是皱眉,这种事儿就交给我来烦恼!”阿碧解下头巾,“明儿个大汗的兵马说不准也就要到了,距离咱们往都庆府进发大概也剩不了几天;咱们好生待着,静观其变!”

    两个人和衣躺下,娜仁其木格与她分别盖着两件薄毯;睡在营账里倒是比先前几日以穹庐为顶要好上许多。

    “阿碧。”

    “嗯?”昏暗间,娜仁其木格只能循声辨别方向;她又往阿碧的位置挪近几吋。“怎么了?”

    “妳要是能够顺利回去……会做些什么事,想过么?”

    回应她的是一串轻浅的叹息,“想做的事情好多,面见父皇、看看孩儿与夫君,以及……”

    “那个湘君呢?”

    身旁的人儿忽地狠狠一颤;娜仁其木格没察觉,续道:“这几年来,妳在梦里最常念着的就是这个名字……我很好奇她的身分,听这名字……想必是个姑娘?是妳的女儿么?可妳有一双女儿,却总是只听见妳喊这个名字;如果是娘亲大概不会这样叫吧?还是说妳有姊妹?可是一个姊妹、知己,能够使妳这么牵肠挂肚的么?她究竟是谁?”

    “她啊……”阿碧默然,娜仁其木格耐心等着,只是折腾了一天,昨夜担惊受怕的又未阖眼,不足半盏茶时间便听见她轻浅规律的鼻息。

    良久良久,在一片漆黑之中,才听见一串细微的哽咽声说道:“她是我,最想见的人……”

    就在两个姑娘无声歇下的同时,布塔娜好容易才安抚儿子入睡;在这片满是杀戮气息的大营里,还能圈出一小块地方供儿子安歇成长之用实属不易。

    刘弘,她与刘昊所生下的孩子;在他之前原有八个兄姊,只是在刘咸的“巧妙安排”之下,或夭折、或病死,无一幸免,唯一的手足只余这不满三岁的刘弘了。

    刘昊就是看出了刘咸的心狠手辣,临死前才决定立刘弘为王储,并要她代为摄政,此举自然引起刘咸的不满,步步进逼,直到现下这般田地……

    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总能让布塔娜惶惶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只要儿子还在,尚有支持她的势力可依靠,此战仍在未定之天!

    吩咐宫女好生看顾,布塔娜踏出营账,在踅回主帐的途中,碰巧遇见安排着岗哨巡逻的阿日善。

    阿日善瞧见她靠近,一脸诧异。“王后仍未歇下?”

    “我才好奇你为何仍未安歇?”她侧着脸,美眸轻轻扫过那些勇士,“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么?”

    “是、是!我等有缘得见公主,真是荣幸!”

    阿日善把这群男儿的局促看在眼里,咳了一声,要他们策马出外巡逻去;布塔娜明白他的安排,不禁对他更显依赖。

    “说来你先是一早入寨安顿弟兄,又见过咱们这边的将领,再为找寻妻子费心,忙到现在我都还没能与你好好叙叙旧。”布塔娜嫣然一笑,扬起下颚道:“若不嫌弃,咱们一块儿喝两杯?”

    阿日善原想推辞,然而布塔娜再三力邀,他没法拒绝,只能与她入账对饮。

    “尝尝我们这儿酿的马奶酒!比起察哈尔的一点不逊色。”她特意替他满上一杯,端至他面前。

    “谢王后。”他一饮而尽,布塔娜满是期盼的瞅着他,他只得老实答来,“很是甘甜顺口!”

    “是吧?那就好!许久没与你这样独坐,要是错过良机,还不知能否有下次?”她语带感叹,痛饮的姿态亦显豪迈。“想不到你竟是娶了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过个性有些莽撞就是!”

    阿日善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直率是她的优点!”

    “说到底,她是为了你才跟着过来的,另一个易容假扮的姑娘只是幌子,我说的对不?”她侧着脸笑问,未等他答来,径自抢白。“瞧你一进门看见是她,就跪下来对着她又搂又抱的……呵!真是恩爱呀!”她又饮一杯,阿日善轻喊了一声“王后”,但她没听见。

    “我听见了。”她暂且搁下酒壶,咽下鼻息之际,马奶与酒味的香甜登时上窜,“抱着娜仁其木格的时候,你喊了我一声‘公主’。打从见面之后头一次。”

    阿日善偏着头,面对布塔娜再认真不过的表情,他尴尬一笑,“王后恕罪!阿日善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会记得!”布塔娜又饮一杯,语带抱怨。“你一直都叫我王后,当然不会记得这声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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