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命中注定般地爱上她,她一定付之一笑。风月场中不乏风流倜傥的男人,逢场作戏、被皮相迷惑,亦或是某个瞬间因寂寞而动了心,都是常有的事。她是个凡人,自然也有动凡心的时候,但她浸淫太久,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只是一时的悸动。她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如此奇妙且不可预料的,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话本里的事竟不止是小说家们的杜撰。她的眼阅过无数的男人,她的身体也缠绵过许多男人,但其中有温十三的俊逸的,没有他的风雅,有他的风雅的没有他的温和,有他的温和的没有他少年专有的腼腆,她说不出到底是他身上哪一点触动了她,又觉得他处处都遂自己的心意。

    温十三必然不是个真名,她可以理解,他的身份让他不能无所顾忌地暴露在阳光下,因此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示意他跟随自己。

    自从不接客后,她的房间就没有特意精心地布置过,那些贵重华丽的摆设有的收起来,有的送人,有的被其他人借去摆在屋子里提高身价,但凡觉得不需要的物品也被冷落在储物柜中,因此房间显得异常空旷,但人的气息是到处飘散的,所以这是一个活着的房间,并不因简单而冷清。

    她回头看了一眼,温十三的表情平静而放松,对这里似乎是满意的。她温声道:“不必要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你若有需要便只说。”

    “这样就很好。”温十三迈进房间,在几旁席地而坐。

    秋阳从他的姿态看出他是怡然的,起码是松懈的,想来他应该是舒心的。

    “喝什么茶?”

    温十三把玩着折扇道:“碧螺春。”

    秋阳笑了一笑:“那正好,我这里有的最多的便是碧螺春。”

    温十三淡淡一笑。

    秋阳熟练地沏好茶,将瓷白的茶杯推到他面前。碧绿鲜嫩的茶叶在银澄的雪水中舒展荡漾,白毫毕现,清香扑鼻。旁观烹茶全过程的人捧起茶盏,用茶盖撇开茶叶,轻轻啜了一口,并不作评价,但舒展的眉宇是无声的肯定。秋阳看着他静默悠然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花了大价钱,总不仅仅是为了在我这里喝一口茶吧?”

    温十三似乎有点茫然,迟疑地问:“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秋阳有点哭笑不得,并不觉得他傻,只是莫名觉得他十分率真,带着几分揶揄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没想到他认真地回答:“我知道,而且我知道在这里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可我只是想坐下来喝杯茶而已。”

    她心下一叹:他果然只是个孩子。心里最后一点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可是她又欣慰又有点没来由的惆怅——他们的的确确是身处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她误撞见过他的秘密,见过他脆弱而紧张的模样,接纳过他,可是从本质上讲他们到底是不同的人,自己沾染过的、无法洗涤的欲望和堕落不能传染给他。

    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低声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接触的。”

    温十三抬眸困惑地看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秋阳不自觉拔高了声音:“你不属于这里。”

    温十三不卑不亢地反驳:“你也不属于这里。”

    她蓦然觉得受到了侮辱,压抑着怒气问“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属于这里?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的……”她咬牙道,“这里的肮脏和龌龊!”

    温十三露出不解的神情:“你为什么突然发火?”

    “那你为什么来?!”

    温十三不响,抚摸折扇良久,缓缓开口:“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判断错误。”

    秋阳抿紧嘴唇,她心里很恼怒,但对方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无法畅快淋漓地把情绪都发泄出来,只好恨恨道:“你今后不许再来了。”温十三从一个字的差别感受到她态度的转变,温和清澈的目光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沮丧:“看来你不欢迎我。”

    秋阳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来是做那些其他人来做的事,我欢迎,若是为了其他的事恕我无心招待。”

    “至于上次的事,”她冷淡地补充,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温十三皱眉:“那不行,师父教我有恩必报。”

    秋阳冷笑:“那不算恩情——换作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不敢拒绝。”

    温十三眼里露出讶异,不甘心地反驳:“可你分明不是因为‘不敢’……”

    “别自作多情了,”秋阳低喝,他时而的天真时而的敏锐让她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滴水不漏地应对。对上少年惶惑的目光,她狠下心道:“专心做你的事吧。”

    温十三明亮的双眼瞬间慢慢黯淡下去,起身道:“打扰了。”他走出房间前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得到回顾,于是低头走了出去。

    第3章 第三章

    秋阳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与温十三对话时引起的火气不仅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扑灭,反而有愈加旺盛的趋势。她的胸腔是灶眼,火焰在里面张牙舞爪。直到天光将亮她才阖眼,没睡片刻又醒来,唤来侍女端盆倒水。

    侍女桂蕊边替她梳头边问:“姐儿昨个儿没睡好?”

    秋阳瞧着镜子里憔悴的脸和双眼下浓厚的青色阴影,身子往前倾,用手抚摸着眼袋,自言自语:“这得涂厚厚一层才能遮掉。”复坐直身子,淡淡道:“昨天和一个人吵了几句,心里有火,睡不安稳。”

    桂蕊奇道:“哪个?谁那么无礼,都能惹得你动气?”

    秋阳随手拣起梳妆台上的一根玳瑁簪心不在焉地玩弄,嘴里道:“也不是无礼,只是有些话终究听不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自己清楚就够了。”桂蕊不做声,她想她是懂了秋阳话里的意思的。这里的人共有一种敏锐的默契,什么话只用淡淡提一句,都会有心照不宣的理解。

    她把秋阳鬓角散落的碎发梳起来,让束好的发髻一丝不苟,严整得像是拿剪刀围着发髻剪了一圈。

    秋阳微微偏头审视了一番,很满意,点头称赞道:“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桂蕊得意地一笑,去给她准备早饭。

    秋阳拣了件藕色的曲裾准备换,□□月的天气潮湿而闷热,晚上门窗都关着不通风,因此房间里有些令人不适的烦燠,她放下衣服去推开窗子,迎入徘徊在窗外一宿的新鲜空气。

    甫一打开窗户,她便看见了坐在高高的玉兰上的人。

    那人穿着湖蓝色的锦袍,双目漆黑深邃,不是昨晚离开的温十三又是谁?

    秋阳忘记自己只穿着不宜被男人看见的白色里衣,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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