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雪衣不是卿能招惹的人……”

    “臣记下了。”以为原身在储良玉死后待雪衣爱屋及乌,姚怀远喃喃道,“陛下若是如此更好。”

    “恩?”会意到姚怀远言辞间的深意,储良玉微微蹙眉。她或是待雪衣太过纵容了?否则,怎会连谨言慎行的明鸢都会出言劝谏她?

    “明卿多虑了……”起手将搁在案上的托盘递给姚怀远,储良玉道,“动作快些。孤到屏风后等卿。”

    “是。”惆怅地接过承着艳服的托盘,姚怀远抛却了敬语。

    即便已然不是君主,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有几分脾气。想着待会要穿着这身艳极的衣服归府,姚怀远只觉难受至极。

    “怎么还不动?”

    屏风那侧传来的督促惹得姚怀远一怒。

    伸指轻轻地推了把托盘,姚怀远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落地声。

    “啪……”

    “怎么了?”

    一前一后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可是摔着了?”不由自主从屏风后绕到屏风前,储良玉与端居在榻上的人大眼对小眼。

    储良玉没想过榻上人会这般大胆。

    姚怀远没想过原身会亲自上前查探。

    互相望着对方的眼,姚怀远率先服了软。

    一边前倨着与储良玉赔罪,一边去依在榻旁捡拾地上的衣物,姚怀远佯装胆怯道:“回陛下,是臣不小心……”

    “是吗?”低眉剐了姚怀远一眼,储良玉不置可否,姚怀远却慌了神。

    思索着原身或是会以此事为由头在将她下狱,姚怀远身形不稳。

    “当心——”见榻上人隐隐有跌下床榻的趋势,储良玉忍不住提点。

    姚怀远闻声展颜一笑,却是堪堪撞向了居室内的石砖。

    “撞疼了吧?”迅速将撞到石砖的姚怀远扶起,储良玉一边捡衣物,一边顺口责怪道,“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做事还毛手毛脚……”

    “呃?”盯着储良玉躬身的姿势神游,姚怀远忽觉眼前人不像自己。

    首先,她不会凫水。所谓君子不立危,身为帝君,她从不会学这等极其危险的技艺。

    其次,深宫六载,她早已习惯看婢子侍奉。莫说抱人入居室,就是与人递个托盘,她也做不出,更莫说与臣子争一件穿过了的衣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她若是活着回来,必不会如眼前人这般对待明鸢。

    且不论明鸢是否真的教唆含嫣作乱,单看其近年来在朝中所为的诸事,也知其羽翼已丰。对于这般羽翼已丰的权臣,为君者自是知晓,只可暗诛之,不可明杀之。

    但眼前人却是选了最不该选的明杀。

    挑眉记过自己在狱中时,含嫣曾道朝中的重臣皆是在狱外求情,姚怀远转眸将视线再次投到储良玉身上。

    此时,储良玉已是捡好了衣物。

    “怎么这般看着孤?”对姚怀远的

    “感觉陛下此事真不像个国主……”

    “明卿以为孤像什么?”

    “像……”姚怀远张张嘴,却觉口中无词,“像……像……”

    “像什么?”

    “像储将军……”

    姚怀远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默。

    姚怀远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形容眼前人,储良玉也不明眼前人为何能道出她的身份。

    于是,两人又重回了之前四目相对的境况中。

    “你……”

    “臣……”

    两人同时开口,姚怀远一愣。

    见二人在此时如此有默契,储良玉低笑一声,目光变得温柔。

    似乎旧时阿远在储府,也是这般不精明。

    太精明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围在那种人身畔的不是有所求,便是有所谋。

    故而,反倒是懵懵懂懂的人更讨喜些,这也是她归来后只处置明鸢,未处置含嫣的一个缘由。

    天知她在返都时是何等气愤,但在迈入宫门,便被含嫣环住,连声道“嫣儿自知皇姊会无事”时,她的一切防备皆消解了。

    她不相信如含嫣这般驽钝又肤浅的人能亲手弑姊。可事实又摆在眼前——阿远因含嫣而死。

    纵然含嫣一直哭哭啼啼的说三皇女还活着,但储良玉却一直没找到其踪迹。

    待发觉含嫣竭力想护着明鸢后,她即有个猜测——或是明鸢打着三皇女的名头,干着些不为人知的事。至于这不为人知之事具体为何物,还需她细细甄别。

    想着眼前人或是与三皇女无牵连,只是承了她从含嫣那处讨来的怨气,储良玉轻叹道:“明卿多虑了,孤就是孤,不会是旁人。至于像储将军,许是明卿看花眼了……”

    “恩?”从托盘中取出衣衫,姚怀远盯着料子上的暗纹直皱眉。

    她知晓雪衣挑的料子极好,但袖口这般大朵的芙蓉花真是太扎眼了。

    摩挲着袖间的暗纹,姚怀远犹豫再三,还是认命解了身上的衣结。

    待衣结解完,姚怀远随手抖抖,便将带着温热的衣衫堆成了一团。

    “陛下请自便……”出言要原身自己打理衣衫,姚怀远低眉望着眼前叠好的衣衫出神,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异常重要的事——她不会更衣。

    不知姚怀远之前的套素服是储雪衣替她打理,储良玉在走到姚怀远身侧,嘱咐更衣后,即提走姚怀远褪下的那堆衣衫,走到了屏风后。

    隔着屏风,储良玉捧着衣衫自嘲,她真是疯了才在意身上的穿着。

    北地数载,生死相搏,大家伙在意的都是如何活得更久,哪有几人在意穿的何物?细论起来,也只有京都这些世家贵女才纠结究竟衣衫是素了好,还是艳了好,究竟是广袖好,还是窄袖好……

    眯眼记过自己居室内曾备有戎装,储良玉勾勾唇,缓步走到隔间取出衣物。

    许是居室无人,雪衣却未忘记遣人来打扫。四五载前的衣物还新崭崭,一如她走的时候。

    “明卿许是头次来储府,不知这居室便是储将军出征前的居处……孤小时,曾与储将军嬉闹在储府……那时,孤似乎只比床榻高半个头……”端坐在屏风外的圆凳上,看屏风上人影晃动,储良玉一边更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旧时姚怀远在储府的琐事,“明卿看到手边的烛台吗?那个还是储将军在世时,特意为孤留的。孤幼时喜欢半夜来寻储将军,用得是怕黑的名头……”

    “那陛下幼时可真有趣……”略汗颜地同屏风后的人追忆往事,姚怀远又忽觉屏后人就是她自己。

    若不是自己,如何会知自己小时候只是打着怕黑的名头来寻良玉阿姊?明明良玉阿姊自己也不知道。

    第18章 第十八章

    想过储良玉出征后还时常来函问她可是怕黑,姚怀远眼角一算,竟是兀得淌出两行清泪。

    “孤小时不有趣,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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