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繁华的大都市就沦为一片废墟,到处都在熊熊燃烧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机关枪不停地扫射着,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电光火石之间夺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遍地都是炸断的手脚,肉体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还有未死透的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苦苦地□□着呼救,血淋淋的画面冲击得人几欲发狂。

    一个人影从身旁的尸体堆里艰难地站起来,摇摇欲坠地举着把枪,冲着炮火来袭的地方,不要命地大喊着:“混蛋,我杀了你们!”

    “砰”地一声,一朵诡异的彼岸花在她胸口慢慢绽放开来,她拖着身子往后转,用力扯出一个微笑,嘴唇微启,说了句什么,然后轰然倒下。

    “不!!!”言落尖叫着从床上挺起来,梦魇的心悸让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划拉”一个惊雷从天边擦过,闪电的白光照见她浑身是汗,整个人都像是刚跟锅里煮过一样,湿哒哒夹着丝丝热气。

    她眼神茫然地望向窗外,“打雷了。”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什么人诉说。她蜷起身子,把头深埋在膝盖间,一阵凉风拂过,只听得零星散碎的几个字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好像是首歌谣,可惜却是调不成调。

    第4章 战我所战

    “啊,好香呀,”于木倚在灶火棚子的柱子上,深深吸了口饭菜气味,“张虎,今天又给大伙做什么好吃的了,你看他们一个个犯馋虫的样子,训练的魂儿都飞到你这里来了。”

    张虎看着自家队长偷瞄着锅的样子,打趣道:“队长,我看大伙挺认真训练的,倒是你这口水都快搁我的锅里去了。”

    “嘁,哪有,”于木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我这是在检验大伙的伙食标准,再者说了,”她又从盘子里顺了根黄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吃。”

    还没等张虎回一句,就看见阿九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上级来指示了。”

    “首长们真是体贴人,知道我们这阵子歇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总算有新任务了。”于木故作夸张地笑了笑,冲阿九一挥手,“走,进屋说。”走出两步,她又回头朝张虎说道,“等我们谈完了再开饭哈,可不许偷吃呀。”

    张虎一听,就望向院子那头拴着的小白说:“队长又欺负人,瞧你跟的什么主人,哼~”

    小白理都没理他,马鼻哄哄地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外边,留下张虎在那边目瞪口呆。

    于木给阿九递了碗凉茶,耐心地等他喝完,问道:“上级具体说了什么?是不是小岗宁二养好伤,已经来了江城?”

    阿九点点头:“没错,上次的专列爆炸他也没受多大伤,只是这次日本人更谨慎了,城里的同志传来消息,昨天晚上他就抵达了江城,现下住在山本十一的宪兵队,听说这两人同是日军军官学校出来的,交情匪浅。”

    “嗯,看来小鬼子是下了重本要保这个小岗宁二了,”于木饶有兴味地说着,黑葡萄似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炮弹专家,有点儿意思。”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但稍纵即逝,定睛一看,她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温婉中带着点儿俏皮的模样。

    “刚刚得到情报七天后晚上八点,小岗宁二山本十一会带小岗宁二去琴台听曲,当是给他接风洗尘。上级的意思还是组织暗杀,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支队。”

    又是琴台?上次也是,呵,这小鬼子们过的生活还真是惬意。于木鄙夷地想着,不过因着琴台,她不免想起方依依,她能看得出这姑娘有心摆脱过去,但那天晚上迎着夜幕,即使隔得那么远,她也能感觉得到方依依似是陷入困笼之中无力挣开。这乱世艰难,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境遇,所以,即便脚下这条路再险恶,她也要用尽全力搏一搏,早日打破这些怪象,还国家一份安宁。

    阿九顿了顿,又嘲讽说道:“这小岗宁二一个研究炮弹的,还自诩风雅才子,他对我们中国的传统曲艺倒热情的很,光在晋城三个月就逛遍了各家唱曲的场子,如今到了这江城,少不得又会借着听曲的由头,去祸害那些无辜的曲艺人和有点唱功的女子,真是岂有此理!”

    “只要日本人在一天,这些事情就不会少,他们蚕食中国的土地,欺压中国的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世道如此艰难,大多数人在黑暗中溺毙,不少人看不到希望,已然放弃追寻光明,可若真的无人再上下求索,我们想要的日子就永远不会来临,”于木目光异常坚定地说着,“所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于木和阿九几乎同时讲出了这句话,二人望向对方,心照不宣地露出勉励的微笑。

    于木在桌上铺展开江城的地图,细细研究起行动线路。

    北滨公园内,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向绿莹莹的梧桐树,在柏油路面投射出斑驳的倒影。树下长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报纸,一个戴着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暖阳下闭目养神,静享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偶尔有行人从他们前方经过,冷漠地连正眼都没有投过去一次。

    “小岗宁二昨晚已经抵达江城了。”看报纸的那人冷不丁说道。

    “明白,处长有何命令?”言落此刻装扮成寻常男子,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附上刻意浑厚的嗓音,倒还真像个年轻后生。

    “七日后晚上八点,他和山本十一要在琴台听曲宴饮,局里言明此次务必做掉小岗宁二,斩去日本人在炮弹方面的有力臂膀。”廖志远努力四平八稳地讲完这番话,明明艳阳高照,他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西装。

    言落来时便已注意到廖志远较往常的些许怪异,应了他的命令后,又出声询问:“廖叔叔,您是身体不舒服吗?天气这么暖和,您还紧捂着衣服做什么?”

    廖志远微微摇摇头,示意自己无妨,“前些天天气变化得有些剧烈,一不小心就着了凉,人老了,连场感冒都拖了许久,咳咳咳。”他一口气没缓过来,连咳了好几下。

    “既然如此,您还是多保重,要记得按时吃药,屋子也一定得好好通风。”言落面带忧色地望了一眼廖志远,没有多看,旋即又调转了目光。倒是廖志远闻言不由得瞧了她几眼。这丫头打小便是个面冷心热的主,那会子跟着慕羽丫头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女孩子的生气,自打斯年和慕羽丫头离开,这么多年过去,她都一直冷冷地不与人亲近,情报处的人私下里都叫她女阎罗,也只有自己因着在她小时候相处过几次,而且在那场炮火中救下了她,她才怀有一丝关怀之意。想到以前,廖志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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