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这么做,但此刻手脚就像被捆绑了一样,动不得一丝一毫。

    直到有人将她惊醒,男人熟悉的嗓音就响在身后不远处,只叫了一声:“陶晚。”

    陶晚猛地站起身,理了理头发,又拽了拽衣服,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张义真朝她走过来,刺目的阳光下,陶晚突然眼前一花。

    张义真快跑两步,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男人的臂膀有力且有礼,只是扶着她的胳膊,给她支撑的力量。

    陶晚眼前的金花冒完后,头晕减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起太猛了。”

    “嗯,”张义真换成了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天气太热了。”

    “是,”陶晚站直了身子,“我们进医院吧。”

    提了包往医院走,陶晚没有去捡笔记本,张义真看了两眼,也没有提醒。

    陶枣在张义真的办公室里,张主任年轻有为,医院很是重视,给他的办公室里专门配了休息间。

    陶枣此刻就坐在休息间的床沿上,胳膊撑着床,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蝉鸣声让人烦躁。

    陶晚推开门时,她并没有望过来,陶晚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陶枣将脑袋靠到她肩膀上,小声叫了声:“姐。”

    “哎。”

    “今年夏天特别热。”

    “总会过去的,马上就到你喜欢的秋天了。”

    “今年秋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了。”

    “是。”陶晚的下巴蹭过陶枣柔软的头发,“到时候再跟我比一比吧,看谁厉害。”

    陶枣笑起来,小小的震动在陶晚的脖颈处,就像她的另一处心跳。

    “姐,你年龄大了,肯定没有我厉害。”

    陶晚于是也笑起来。

    其实陶枣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抚,陶晚曾经在她十七岁妹妹的眼睛里看到过对死亡的坦然。

    那是真正的坦然,不留恋自己的人生,也不留恋这个世界。真正走到了生命尽头时,还可以轻轻勾着嘴唇笑。

    陶晚不如她,陶晚恐慌、绝望,陶晚拼劲全力想要拉住她,让她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她经历痛苦的治疗,让她换掉身体的器官……

    让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亲人,有牵绊,有家。

    别人觉得她为了妹妹仁至义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自私。

    陶枣在捏她的手指,细白的关节含在她掌心里,手背上的血管因为太过频发的输液而突暴嶙峋。

    陶晚低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色开始变得浅淡,连原先又黑又密的睫毛也变得棕黄稀疏起来。

    陶枣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笑着问她:“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好看了。”

    陶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我在洗手间里照镜子,觉得自己有了股仙气。”陶枣偏偏头,“可能是给我捐献器官的那个人的,也可能是我在天堂边上转了一圈,沾了点。”

    “总之,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般人了。我现在是二般人,一般的妖魔鬼怪侵扰不到我。厉害吧?”

    “厉害。”

    “所以你要放心哦,操心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嗯。”

    “等我出院了,我就重读高三,考个清华北大给你长脸。”

    “好。”

    “我听说我们班那个李默今年成绩很好,有几个学校抢着要他,奖学金开的特别高。我觉得我也离我人生的第一桶金不远了。”

    “你不是一直跟他差好多分吗?”

    “那是以前,我要再战那可就不一样了。”陶枣抬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biu~杀它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哈哈……”

    张义真敲了敲门,提醒道:“枣儿,今天的第三瓶水得挂上了哦。”

    “得嘞。”陶枣从床上小跳下来,挡住了陶晚想去扶她的手,“你跟张主任谈谈吧,我的恢复状况之类的。我熟门熟路,就不用送了。”

    速度很快地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张义真和陶晚。

    “枣儿恢复得很好,一切正常。”张义真说。

    “谢谢您,谢谢大家的照顾。”

    “应该的。”张义真看着陶晚,突然抬手朝陶晚伸过来。

    陶晚看着他,没有躲。她期待张义真的手能落在她的脸颊,或者她的肩上也可以。

    她和张义真认识的太不是时候,在枣儿的一次次急救中,她无心谈恋爱,张义真不敢和她谈恋爱。

    最终,他的手只是隔空指了指:“衣服上沾上了东西。”

    陶晚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确实有脏兮兮的痕迹,应该是那会大伯母发疯,在她肩上抓出来的。

    “没事。”陶晚抬手掸了掸,“洗一下就干净了。”

    “好。”张义真应了声,不再说话。

    空气很闷。

    陶晚挑挑眉,终于不再抱一丝希望:“我去看……”

    “你工作……”

    他们同时开口。

    陶晚笑了笑:“我换了份工资高的工作,当然会更忙一些。陶枣要拜托你们多照顾了,我这会去看她,待会还要赶回去上班。”

    “好。”

    “那我先走了,”陶晚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道,“以后要还是遇到这种情况,就直接报警吧,公事公办。”

    张义真没应声,陶晚出了办公室,朝陶枣病房走去。

    中午饭在医院陪着枣儿吃过,陶晚本来想多和她待会,但这孩子还是那习惯,吃完饭就犯困,不一会儿便呼呼睡起来。

    陶晚看了看点滴,又给她压了压被子,终于起身出了病房。

    虽然她迷茫、她绝望,但她还是要继续想办法赚钱。

    尽快地,不惜一切代价的赚钱。

    程鹤楼那里不行,就另外找路。

    打开手机时,看到了陈二发过来的程鹤楼日常行程。

    今天果然依旧是澹州影视城,陶晚笑了笑,觉得不过几天而已,竟然也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她拨通了陈二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陈二依旧嘻嘻哈哈,说她吃过饭了,但咖啡还是可以喝一个的。

    两人约了地方,陶晚赶过去时,陈二还没到,她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发了会呆。

    眼角余光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陶晚瞬间清醒过来。她偏头去找,窗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随之响起的是咖啡店门打开时,轻轻的铃铛声。陈二走在前面,依旧是放荡不羁的大花裤衩,而程鹤楼就在她身后,依旧是早上开车送她时那件灰色t恤。

    陶晚这才发现t恤上印的是《神秘博士》里的tar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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