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娘娘您亲身教导给我的道理。」

    韩尚宫的眼神由失望到愤怒,原本干渴的声音也因急促更显得瘖哑:「妳是说妳害人的道理是我教给妳?!」

    「娘娘,如果您注意过一个孩子渴望的眼神,如果当初您的心不是如冰铁般冷硬,也许……」明明她是最能得到韩尚宫手艺的人,为什么只有长今?她不服气自己永远只能从长今口中听来一鳞半爪,愤怒于当初她问韩尚宫是否能做为其上赞内人时,全无余地的沉默拒绝。如今她向韩尚宫证明,她才是最能传承这份手艺甚至精神的人,她用听来看来的一切,来对付这个曾不知不觉给她一切的师傅。

    今英维持那抹静默的神情,准备聆听韩尚宫所有的责备与咒骂。

    「妳的意思是,是我当初没有拉妳一把,如今妳才陷在这深渊当中?」今英愕然抬头,却见到韩尚宫平静的目光。「妳和崔尚宫真的很像,可是又和她不同。宫廷里的寂寞已让她看不清楚自己本来的样子,可是今英妳很清醒,妳内心深处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路。妳的料理,骗不了人。」

    「料理是一个人的心。当初妳用诚心,三日寸步不离,守在小炉子前细火熬炖牛骨汤,比赛的结果妳赢了长今。我没对妳说过,其实我很喜欢妳的表现。」韩尚宫温和的神情渐趋凝重。「当时我为了导正长今急功好利的歪念,便把她赶到云岩寺去,那是因为我痛心长今的才华竟然变成□□,这比没有才能的人更能害人。如今妳却走上这样的路子。」

    今英心头一暖,不由得脱口问出:「娘娘,您会痛心吗?」

    韩尚宫侧过身,虚弱答道:「对,我为妳痛心。妳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早点发现妳的状况,或许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

    「今英,答应我,今后不要再用料理去害人,这不是妳的本性。」

    当今英离开地牢时,耳畔依旧回荡着韩尚宫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一份温和的企盼。可是她也不会忘记,和被押解回牢的长今擦身而过时,那双恨得几乎要拆解她的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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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终于从济州岛返回国土,长今一上岸,便直奔当初她亲手埋葬韩尚宫之处。已经长得比人还要高的杂草,全然淹没当时长今用来当记号的小石子。

    长今好不容易才确认了地方,那眼泪便扑簌的直落下来,染湿了整片荒草。

    「娘娘,我终于回来看您了。」

    谁能想到,一个被流放的官婢能有重新回宫的一天?长今细细抚摸墓前的杂草,一边低声轻诉这些年来在济州岛的点点滴滴。

    「娘娘您怎能这么早就离开我……现在我要回宫去找您了。」她没有忘记韩尚宫当初那句先回宫了,现在她以医女的身份重新进入宫廷,她要向那些陷害娘娘的人要回一个公道!「可是娘娘,最后妳为什么要我原谅今英,今英她……」

    她一面恨着,又一面心痛。

    第21章 第十三章

    今英看着姑母坐完一整夜的更漏,漏壶流水声细而人沉沉无语,这样的姑母自也不知隔了一道门房的她同样彻夜无寐,一早便起身远去。

    今日卯时便是逆谋案宣判的时刻,天色未亮今英即离开令人烦闷的后宫,在朝堂必经之处却看到内禁卫将拦下吴兼护,两人似在说些什么,最后内禁卫将不悦的甩袖而去。

    今英一个箭步上前,向吴兼护请安。

    「喔?是今英?」

    「大人,方才看到您与内禁卫将谈话……」

    似乎不满今英质问,吴兼护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妳是在质疑我什么吗?」

    「今英只是想确定,韩尚宫和长今是否今日会判处死刑?」

    「这事我和崔尚宫说过了。」吴兼护略一沉吟,问道:「为什么你们崔家这么想要韩尚宫的命,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吗?」

    「是的。」今英回答得斩钉截铁。「此事牵连不到大人身上,但崔氏家族有被扼住命脉的弱点衔于他人之手,请大人宁杀勿放。」

    「我知道了,妳下去吧。」

    今英眼看吴兼护走入议政殿中,亦快步回房搜拿东西,这举动倒惊着了同一间房的令路和阿昌。

    「今英妳在做什么?」令路像惊鼠般蹦一声跳起,显然被今英难得的举动吓到。

    一旁躲得较远的阿昌,不解问道:「今天是娘娘和长今宣判的日子,今英妳不听宣判结果吗?」

    今英找出袿衣,披挂于臂便匆忙出门,连话也未多说一句,只恍若一阵来去无迹的风。

    「今英那模样,是不是要出宫?」阿昌担惊的问着令路。

    令路转身跺了跺脚。「我怎么知道?」

    将汉符交予门口戍卫过目后,今英披上袿衣顺利出了宫门。宫外的早市才正要开始,今英眼看幕幕过往的人们,母亲牵着女儿的手,细细挑选食材;还有几个小童正手拉手绕着圈圈,念着小时她也唱过的童谣;也许宫外的生活很不错,不会再有心机斗争,毋须为权势羁绊,纵为官婢亦有苦中得乐的一份自\由。

    ──倏地捂起眼来。

    她明白,那些只是她的自欺欺人。

    人群处传来一阵骚\动,今英回头只见宫门缓缓开启,一群官兵押解着两名满脸污垢、白衣零乱的女子走了出来。今英往后退了一步,让看热闹的人潮蜂拥而淹没人群当中。

    她一眼便望见脚步跄踉的韩尚宫,却只能默默注视着,不敢跨出一步。

    「今英,答应我,今后不要再用料理去害人,这不是妳的本性。」

    「娘娘,我做不到。」

    地牢之内她否定了韩尚宫的最后期望,因为那是她无法实现的事。身在政治漩涡当中,她的本性早已变质,她唯一能做的是把思莲推上岸边,让将来的御膳厨房成为真正做料理的地方。

    她终于如所有崔家人所期望的,付出她最后的自尊和骄傲,成为她最不想成为的崔家人。

    是谁害她成了这种人?是徐长今,那个连她仅存的一丝尊严都剥夺的人!她不是因为闵政浩对长今特别的情感而憎恨她,这只代表她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刚来宫廷时只会啼哭的小女孩;不,或许她真正憎恨的,就是长今那一切的不完美。她是那个打从孩提时代就不认识什么是眼泪的崔今英,她是那个关在豪华牢笼里没踩过外面土地成长的崔今英,她一开始就站在人生的最高点,注定了只能往下毁灭。可是徐长今,那个看似一无所有的徐长今,却像缺水的种子般不断吸取养份膨勃发芽,丝毫看不见彼端的凋零。

    她憎恨徐长今,憎恨那份无拘无束的勇气和自\由。

    但她的双眼,却牢牢盯住那抹依然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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