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我要去材料库整理食材,处所里的事自己处理一下。」跟景风交代完毕,严妍出了房门,亦觉得自己近日来勤快许多,只是烈日如旧,刺眼得令她不想移动脚步。

    她却难得站于宫中花圃旁,对着那些被斫直、锄正的病枝,发出一声轻叹,不多时便听闻一阵庄重声音响起:

    「严尚宫何事立于本宫必经之路?还喟然而叹?」

    尹然身后仍是一长串望不见尽头的宫女内侍,神色有着因皇上病症而充满的着急。话语听来略带急促,可是严妍心底清楚,尹然此刻内心恐怕笑开了花吧?

    严尚宫仍依礼数躬身说道:「奴婢在材料库发现一根千年人蔘,想进呈皇后,不知是否对皇上御体有所帮助?」

    「难为严尚宫有心,只是宫中规矩自有法度,此事我会先和内医正商议,再行定夺。」

    皇后略一颔首,便率众扬长而去。严妍望着远去的身影,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行至宫中死角时,又见着了一脸恭敬的内侍和相同的麻布袋──

    「真难得,妳会有事找我。」

    严妍望着笑得眼角都快生起皱纹的尹然,不免坏心的想,她最好如此将杯内的茶溢了满地。

    「见娘娘笑逐颜开,想必是皇上的病情已有眉目?」严妍手指轻画杯缘。「不知是内医正找到了对症下药的处方,还是长今在这方面有所进展?」

    「妳知道长今的事?也罢。」尹然仍是轻笑。「近日在殿上丹阳君对本宫态度缓和,想必妳也知晓此事。」

    她略过最后一个回答,直接问道:「长今偷看病簿日志,可是娘娘却留她一命,足见娘娘对当年硫磺鸭子事件亦有所质疑。娘娘有几分把握,长今可查出皇上的病因?」

    「妳知道本宫的秘密仍如此直言不讳,现在更要指教本宫吗?」话语虽重,但从尹然脸上看不出有半分气恼之色。

    「若长今治不好皇上,娘娘该如何自处?」

    皇后首次收起笑意,面带严肃。「──严妍,妳逾矩了。」

    「妳难道连半分后路也没想好?皇上若升遐,世子即会继位,如今士林与功臣派尚未完全绝裂,拥护世子将会形成二派共识,而余下的孤儿寡母,恐怕就要长居有名无实的中宫殿了。」

    不理会尹然如罩寒冰的脸色,严妍续道:「妳将一切赌注押于长今身上,难道未曾想过若长今失败,妳的境地会落至何种地步?」

    「听来──」尹然停顿半晌,方道:「妳似乎已有算计?」

    「保下崔今英──就算是降为仆役尚宫,也要让她免于流放或死刑,藉由崔家势力,那才是妳所能握有的权势。」她一句一字说得清楚,也同样清楚看见尹然失了冷静的怒火。

    「妳只是想保崔今英!一个小小的最高尚宫,值得妳动用这么大心力保她!」尹然声调高扬,砰一声将茶杯猛扣于桌上。「妳到底是为了什么,妳今天……原来是本宫对妳太过宽容,才让妳在此胡言乱语!」

    「妳心里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她依是那副平和神态。「铲除整个崔氏家族,只会使宫中内外更加动荡不安,不如将这份势力牢牢握在手中。就算除掉崔成琴甚至于崔判述,但留下崔今英,百利而无一害。」

    只听得恨意碜碜。「可是听妳这么说,本宫忽然想杀了她──」

    「尹然,妳不会伤害自己的利益,也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妳真不信本宫会杀了她?」

    「妳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有──」尹然将所有话语止在那一声有,眼神数个流转望向严妍,忽地竟是一笑。「严尚宫,妳想保她,就仅想用这么一句做交换吗?不如以丹阳君的势力为担保如何?」

    「我无能亦无德,让整个家族为一个失势的皇后陪葬。」严妍说完淡淡转身。「个中利害,皇后娘娘自当明白,切勿意气用事,否则就不像妳了。」

    一盏茶杯砸向她身侧!碧绿的杯身四分五裂碎于楹柱上。

    当内侍将她浑身绑得紧实,落地时又重重一摔,她不免怀疑这是尹然亲自授意,做为对方才对话的回报。

    拍了拍身上泥尘,严妍浅浅笑了起来:「都当皇后的人,还如此沉不住气,可真像当年……」

    当年是什么模样呢?严妍只依稀记得尹然曾经张狂的笑,兰贞勾起嘴角时的鄙夷,就像开于荒地中不扶自生的花朵。

    比之如今御花园中的娇艳鲜花,严妍仍是在经过她们时,微微一声叹息。

    第73章 九重宮闕6

    「娘娘,最高尚宫没事了,听说是医女长今及时揭发误诊真相,救了娘娘一命呢!」

    景风今日刚回处所,连袜子都还来不及脱,便急忙进入内室告知她的尚宫娘娘这项消息。

    「是吗?那就好了。」

    严妍虽然平淡应答,心中却也生起一丝玩味。崔今英对于徐长今的特别,她已亲眼见证过,但徐长今选择在此刻揭发是误诊,而不是再晚一点等崔家罪名判定后才出头,是真的公正无私亦或私心过用?

    「思莲妳手上捧的是什么东西?」景风大惊小怪的呼唤声让严妍稍回过神,只见最高尚宫跟前的思莲手捧木盒至严妍处所。思莲常来处所,但如今这番礼数备俱的模样十分罕见。

    「这是最高尚宫娘娘要送给娘娘的物品。」思莲慎重将长型木盒置于榻上,待揭开来,却是一组描金茶具,釉黑之中隐含不带痕迹的华贵。

    做事向来一板一眼的最高尚宫,今日竟送她如此贵重之物,便是有所请托了,而让思莲来这一趟,是否暗示要她将来能照料思莲?

    她不甚满意的看着眼前人,暗想不知将来此女会如何欺负景风。心中百般恶毒想法,严妍脸上犹能带笑问道:「思莲,最高尚宫近日可好?」

    「托娘娘的福。」

    「听说,是医女长今救了最高尚宫娘娘?」

    思莲微沉下脸,方道:「是的,娘娘。」

    「听说医女长今是韩尚宫的徒弟,而韩尚宫又是前代最高尚宫郑尚宫娘娘的徒弟?」

    「……是的。」

    「这份好意我收到了。」严妍瞬间换了个话题,温雅笑道:「做为回礼,麻烦思莲转告个故事给最高尚宫娘娘。」

    她将自鸣鼓的故事告诉了景风和思莲,也隐约忆起,过去在宫廷里最爱说故事的是郑尚宫。

    当她初进宫时,郑尚宫早已坚守于酱库,本该偏僻的医库却时常在酱缸边围了满满一圈的人,孩子们听着郑尚宫在琴声中缓缓道出故事。她曾在那里远远望见当时已是上赞内人的韩爱钟,带着些无奈神情陪伴这位不务正事的风雅尚宫。

    真正让她认出身份的,是那一个放置伽耶琴的动作。不管王命急催,郑尚宫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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