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说什么信什么——更何况他确实没想到赫连秋会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他,于是当赫连秋说两人的关系只止步于那个深吻,他便也毫不犹豫的信了。

    本以为那些若有若无缠绵悱恻的印象只是自己喝醉之后的梦境,可如今赫连秋说是那个时候……

    不是梦……吗

    程柘哑口无言,敲门的手伸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为什么当初做了也不承认?

    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要瞒着他?

    为什么……

    千愁万绪瞬间涌上了程柘的心头,他干着嗓子,发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喂,得了啊。”

    木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夏云皱着眉看着一脸茫然的程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看你待这门前都待着恨不得半柱香的功夫了,能不能有点担当敲门进来?”

    说着便把程柘的四轮车往里边一推,直接挪到软塌上面。

    “喏!你的种!难不成你还想不负责不成?”

    夏云粗暴地把团子垂在一侧的小手搭在程柘的手心,一脸嫌弃地絮絮叨叨。

    “也没见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啊,怎么现在这里就怂了呢?”

    柔弱无骨的触感,仿佛捏的紧一些就会彻底碎掉。

    就像现在一样不真实。

    程柘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有净面整理,下巴上甚至还有许久未清理的胡茬。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小手,天然的血脉亲情让他整个心都颤动了一下。

    鼻子有些发酸。

    乔安月和夏云对视一眼,干脆带着袁华袁冲两人从房里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一家四口。

    木门轻轻从外面被扣上。

    良久,程柘转过头,盯着赫连秋,眼眶微红,“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果然没码出存稿:)

    不记得的可以返回第二卷最后一章看一看,嗯

    这点程度讲道理,我觉得一点都不虐……

    谢谢摩兮的西营养液*5

    第103章 解脱

    道歉的话一说出口, 就像一块砸入深潭的石子, 在水面上噗通一声砸出一个水花,便再也不见动静。

    死一样的寂静。

    屋内炭炉里叠着的一块银炭已经快要燃到了尽头, 只剩下几丝的灰黑, 啪嗒一下裹着猩红的内芯滚落下来,靠在炉边发出最后一声噼里啪啦的叫喊。

    赫连秋久久没有回应。

    许久, 她才慢腾腾地走到软塌边上, 坐了下去——这下两人的视线终于对等了。软塌和四轮车差不多的高度,赫连秋这么一坐,总算和程柘略带愧疚的眼睛平等视之。

    两个团子仍然在沉睡。赫连秋伸出食指,抵着着其中一个的手心, 团子条件反射地把赫连秋的手指反抓住。

    她就这样和团子玩了许久, 才慢腾腾地说道:“是龙凤胎,左边的那个是姐姐,右边的是弟弟, 姐姐的身子要差一些, 但脾气随你, 特别好动,弟弟……”

    “阿秋。”

    程柘突然出声打断了赫连秋的话,丝毫不给对方逃离与避开话题的机会。

    “抱歉。”

    第二次, 程柘说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有很多话想问的,可是所有的话临到嘴边全部都溃败成这样两个字。

    他尽力去想象赫连秋是抱着怎样的决定诱骗他行了鱼水之欢;尽力去想象赫连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度过这漫长的怀胎十月;尽力去想象自己的爱人是抱着怎样的希望来产下这两个孩子——然而在结束之后又是抱着怎样的绝望去接受自己唯一的家园遭受灭顶之灾的打击。

    程柘无力地发现,与其说他想象不出来,倒不如说他连去想的勇气都没有。

    人人都说感同身受这四个字, 但其实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每一个人的经历都那么的不尽相同。

    那些一个人经历的绝望、无助、撕心裂肺的痛苦,哪里能够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感同身受能够带过去的?

    正如赫连秋想象不出他在海上的九死一生,他也想象不出赫连秋所遭受的痛苦折磨。

    程柘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抽了一下,难言的苦涩让他几近窒息。

    想象不出来不要紧,他尽力去贴近。只是,事后再怎么追忆,都改变不了他不在身边的事实。

    毫无疑问,在赫连秋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并不在她身边。

    “抱歉……”

    程柘反反复复说着这两个字,之前面对兰桑和其他人练就的刁钻口舌此刻显得极其笨拙,仿佛一个牙牙学语的儿童,每一个字都磕磕绊绊的。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赫连秋终于说话了,却是一句反问。

    她偏着头,几缕头发散到耳边,眸如秋水——如若不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软榻上的两个团子,完全不能把面前这个人同有子之妇联系起来。

    尽管,在她这个年龄的其他女子,早就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能够打酱油了。

    赫连秋轻轻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的语气极轻极轻,“你看,不告诉你的是我,让你毫无芥蒂地出去也是我,如果不是我知道我挡不了沈阁主的嘴,在我有生之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为什么要像我道歉呢?”

    “反而是我……”赫连秋低头错开程柘的视线,耳根有些泛红,眼睛微眯,“你觉得我自私吗?”

    “欸?”程柘不解。

    “……虽然他们不说,我知道我是自私到了极点的。当初为了一己私欲,总想着留下点什么,便把你灌醉了,你说我是蓄谋已久也好,处心积虑也罢,但我确实是真的只想着自己……这样日后我不在了,你也会有所顾忌,不能再去缠着别人家的女孩子了,对不对?”

    赫连秋只觉得房间里的暖气把脑袋熏得发晕,不自觉的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怀有身孕之事只有几个长老知道,临产前几日,长老们硬要待在我身边——我本可以拒绝的,但还是因为我的私心,默认了他们忙前忙后准备的行为……没想到谷内就出了那样的事。”

    赫连秋语气淡淡的,“……这半年来我总在想当初这个决定是好是坏。虽然因为我活下来的一些人,但其实这种时候,活下来的人恐怕都会埋怨当初为什么没能一起去了吧?”

    说到最后,赫连秋大有一种不吐不快的解脱感。

    大多数人的解脱是基于诉说痛苦从而感到轻松,觉得说出来之后就能够有人理解,有人分担,从而觉得负罪感所有减轻,于是释然,于是能够重新拾起勇气去面对那些令人痛苦的记忆。

    但是赫连秋却是相反。

    长久的自我压抑让她物极必反,一方面身为百草谷谷主不得不把这么多人的性命往自己身上揽,一方面却又裹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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