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几句,时候便已是不早。萧墨确定钟韶无碍之后也放下了心,不过见着钟韶在重华殿期期艾艾的总也不出门,她倒是有些奇怪了,便是道:「阿韶,一会儿太医就该来请脉了,你还不走吗?」

    这话不是赶人,实在是现实所迫。之前太医来请了那么多次的平安脉,钟韶即便是轮休,也会想方设法的溜出去,或者寻个借口去羽林那边,或者跑去临华殿请安,又或者干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今天钟韶其实是当值的,又恰逢太医来请平安脉,她拖拖拉拉的不走,反倒显得奇怪了。

    钟韶自不好与萧墨解释,也怕那孕育丹无效,又或者月份太小太医诊不出来。若是没有萧墨那边的喜讯顶着,太医肯定又得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懒得再与太医打交道,钟韶小小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一顿,又道:「我今日就在附近巡守,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寻我。」

    萧墨闻言有些好笑,便冲着她摆摆手道:「你去就是,我身子好得很,请个平安脉能有什么事?」

    钟韶没有解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时目光仍旧仿佛不经意般滑过了萧墨的小腹……

    今日仍是有早朝的,不过太医一般会在早朝前来,请个平安脉并不会耽误多少时候。因为若是宫中这些主子身体不适,哪怕是一点小毛病也肯定是会主动传太医的,平安脉也真就是平安脉,十次里有九次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剩下那一次也不过是上火之类的小问题。

    今次来重华殿替萧墨诊平安脉的是陈太医,老太医一把年纪了,医术精湛。他进门之后习惯性的往殿内扫视了一圈儿,没有意外的只看见了公主一人,驸马再次不知所踪!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陈太医觉得很奇怪,虽然他从未替钟韶诊过脉,但观其气色也知道,对方身体强健,当是没什么问题的。既然如此,对方又为何如此的「讳疾忌医」呢?乃至于宫中竟渐渐有了不少流言蜚语,而且尽皆是对驸马不利的。

    陈太医想不明白,不过他当了一辈子太医更明白,宫中的事少听少问少看少管,如此才能活得长久。于是也没说什么,只一眼扫过便是收回了目光,然后规规矩矩的冲着萧墨行礼。

    萧墨也已经习惯了诊平安脉的事,她没有秘密,也不需遮掩什么。因此她并不在意的让陈太医免了礼,然后自然而然的在桌旁落坐,等到陈太医将脉枕拿出来放好后,也习以为常的将手腕放了上去。

    老太医就坐在萧墨对面,他告了一声罪,然后便将抬手搭在了萧墨的脉门上。

    一切如常,只这一回老太医把脉的时间似乎比往常更久了一些,而且探完脉之后没等萧墨开口,他竟是道:「请殿下换另一只手,容臣再诊过。」

    这话一出,淡定如萧墨也是眉心一跳,旁侧随侍的清璃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医,可是我家殿下身子有哪里不好了?!」

    陈太医闻言却是摇头,并未说些什么,只重复道:「请殿下容臣再诊过。」

    因着陈太医的态度,萧墨心里涌现出了些许不安,脑海里也浮现起了钟韶出门前说的话。不过眼下并不是她表露的时候,因此只抿了抿唇,便听从陈太医的话,换了只手,又将手腕放在了脉诊上。

    这一回陈太医诊了更久,久到满殿宫人都忍不住跟着提起了心,老太医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他收回了诊脉的手,紧接着冲着萧墨拱手一礼,说道:「恭喜殿下,殿下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满殿惊喜,唯有萧墨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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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韶一心惦记着平安脉的结果,便也果真如她之前所说一般,今日上值之后就没往远处走,尽在东宫附近徘徊了。眼看着天色从她出门时的尚且朦胧到此刻的天光大亮,却还没见着有人来与她报信,钟韶不禁更加忐忑,同时也有些泄气——这时候还没消息,若不是太医医术不精,就该是那药没效果了。

    毫无希望和有了希望之后被打破,是完全两总感觉,钟韶越等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止不住的失望。最后也没什么心情带着人继续在附近溜达了,只站定了,遥遥的望着重华殿的方向。

    身为羽林中郎将,钟韶其实不用和这些羽林一起在皇宫中巡守的,羽林也有自己的衙署,就在这皇宫之内。寻常来说,羽林中郎将要么待在衙署之内,要么就是在专门的校场里看着这些羽林操练,巡逻只是偶尔为之,更多的是钟韶觉得无趣了,自己带队人马出来走走。

    今日这一大清早的就带着人在东宫附近溜达,随行的羽林们显然也看出了些许不同来,不过也没人敢质疑。直到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贴心的说道:「将军今日可是有事?若是如此,直接往东宫去也无妨的。」

    羽林掌管整个皇宫的守卫,东宫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若是立了太子,那便会筹建太子卫率,东宫的防卫也将被太子卫率接管。而如今的东宫自然是没有太子的,哪怕永宁帝有意培养萧墨,但立个女太子也非一朝一夕可成,至少得让朝臣都认可了萧墨的能力才行。

    现如今的东宫还是羽林守卫,钟韶当值时要过去也没什么问题,婚期前她都不知道借着职务之便往东宫跑过多少回了。不过这一回,她踟蹰了片刻,还是放弃了——抬头看看天色,阿墨肯定去早朝了,平安脉也早诊过了,都没人来报信,她还回去干吗?

    略微有些失落,钟韶摆摆手道:「不必了,去校场吧。」

    说完这话,钟韶也不再看重华殿了,带着人转身就走。结果走出没多远,便听身后一道略显尖锐的嗓音喊道:「驸马,驸马请留步……」

    钟韶身负羽林中郎将之职,本也是在宫中行走当值,所以除了重华殿的人,外人其实很少称呼她为驸马。冷不丁听到这个称呼,钟韶脚下立时便停住了,转身一看,便见着一个内侍急急忙忙的冲着自己跑来,脸上似乎带着些兴奋和喜色。

    心间猛的一跳,钟韶的眼睛都亮了两分,脚下更是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随即又意识到身后还跟着一群属下,此刻情况还不分明,她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于是又默默的将踏出的脚收了回来,只等着那内侍到了近前,这才开口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有萧墨吩咐,重华殿出来寻钟韶的人只在东宫附近寻找,虽是如此,这一路跑来,那内侍也是喘得不行。但喘归喘,他脸上的喜色却是分明,边喘边回道:「驸……驸马,快回……回宫去,太医诊断,殿下……殿下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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