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生,拿着吉他,头发任意地披散,看不清她的脸。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右侧,我恰好看见了她暗色格子的衬衫,还有发白的及膝仔裤,瘦骨嶙峋的膝头搭在另一只膝头上,小腿被她一侧的小台挡住了,我猜她可能穿着拖鞋来。

    表弟说要上去点歌,我也跃跃欲试。

    我们俩为谁去争论了一下,最后堂弟的布赢了我的石头。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堂弟过去和那个歌手交谈。她扭头看向了我这边,那时候,我莫名地紧张起来,低下头拿起手里的菜单挡住脸。

    表弟耷拉着头走过来。

    我一看他那样,就说,“你不是势在必得嘛。败北了啊?”

    他脸色还是红的,“她说未成年人不能点歌。”

    我的脸也唰的红了,不过我看她高高瘦瘦的模样,肯定比我大吧,才轻蔑又不屑地那样说。

    我俩有点扫兴,不过还是留在那儿,继续听歌。毕竟她唱的,真让人不想离开。

    我俩打算回家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

    堂弟冲到便利店去找伞,我在酒吧门口等着。

    那女生也在屋檐下等雨,我悄悄地近距离打量着她。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场,叫我打了个寒噤。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去看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我一定不能错过似的。

    雨斜着飘过来,风吹动了她的衣服下摆,她把格子短衬的领子扯了扯,遮住了脖子。

    明明是夏天,根本不冷,我心里想,这动作可真奇怪。

    堂弟没多久就带着一把伞和一塑料雨衣回来了,我见她还在那儿站着,把雨衣递到她面前。

    她瞅了我一眼,只一眼,就没再看我。我只好开口说,“这个能防雨。”真傻的话哟!

    她听见我的声音,视线又回到了我的脸上,我迎面看着她。女生接过了我手里的雨衣,低声而短促地说,“谢谢。”

    留给我一个雨中的背影。

    轮到我值日那天,拿着长长的把刷子在墙角四处扫蜘蛛丝,无意间居然发现了本班和隔壁艺术班的中间,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蜂巢。

    顿时,前一刻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幸好,蜜蜂没朝着我的方向过来,可我定睛一看,它们居然统统往隔壁班的门口冲进去了——而这时,刚从门口走进去一个女生。

    人被吓昏过去了,幸好背着蜜蜂,脸上没被蛰。

    我赶紧半拖半抱,把她背进了医务室里。意外中发现,她竟然是那天酒吧里唱歌的女生。

    幸好是个女医生,让我赶紧给她脱了上衣,我有点不好意思,医生一面在那儿准备消毒的东西,一边催促我。

    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三两下就给她剥了衣服。大夫又说,你把她胸衣也脱了,我啊了一声,脸彻底红了,这,我和人家都不认识的,怎么好随便给她脱干净呢!

    大夫笑道,你害什么羞,又不是脱你的衣服!我一想,也对,别着头给她脱了,立马到帘子外头去。

    我小心翼翼地在外头问,要紧吗?严重吗?没事吧?

    大夫在里边给她上药,窸窸窣窣的,说,背心上蛰了好几口,练成一片了,睡觉只能趴着,否则容易发炎溃烂,记得回去不能碰水,及时换药。她有点贫血,要开点补血的。

    我连忙点头,想着自己手头还有些爸妈给的零花。

    医务室突然又进来两位老师,一个是我们老班,一个是她们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看来闹大了,我暗暗想。

    老班又问了下大夫她的情况,点点头,王老师立马看我一脸如丧考妣、毕恭毕敬的表情,可能觉得我思想觉悟高,雷锋精神贯彻得好,立马开始夸我,老班抬了下眼镜,说,应该的,陆隽本来就是她们同寝的舍友,要互相帮助!

    我如遭雷劈、面如土色,一愣一愣地听着老班叮嘱我好好照顾舍友。

    她背对我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我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着背上伤口周围的肌肤。

    陆隽突然倒吸了口气,我立马放下手,问,是不是弄疼你了啊?都怪我······

    她突然转过身来,我啊了声,别开脸。

    “你扭头做什么?你不认识我了?”她的声音不同与以前带点奶味的童音了,是带着磁性的独特的声音。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只凭名字不能够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幼时的那个伙伴。

    “那天在酒吧,和你一起来的男生。。。是你的男友吗?”她突然跳出一句。

    我不知怎么地竟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他是我弟。”

    陆隽抓住我的手往她胸前按,我的心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一个冰凉的、硬硬的坠子,我转过头,看见了我送给她的那块玉佛。

    “你有没有留着我给你的画?”她眼神还是那样漠然,语气却泄露了一丝不安和急切。我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在家里,好好的。”

    陆隽松开了我的手,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爪子似的手又捏了捏我的脸,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胖。

    我摸了摸被她捏的地方,她的脸渐渐和幼年记忆中的脸重合起来,变得温热,可以触及。

    陆隽嘴角弯了弯,说,我还没问你怎么给我惹来一群蜜蜂的呢!

    我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急忙问她,你不是和那家人走了吗?怎么会去唱歌赚钱?他们不给你钱花吗?

    大夫说她贫血。

    陆隽趴在床上,轻描淡写地说,唱歌是为了攒零花钱;虽然她没多说,但我知道她养父母对她不怎么好。

    我沉默不语,比起我还有爸妈可以想,陆隽才是最惨的那个,可她好坚强。

    陆隽伸过手来摸我杂乱的头发,说,你在瞎想什么?小屁孩儿!

    一听我就来气,一把挣开她的手,道,什么小屁孩儿!你又不比我大。原来那天你是故意不给我们点歌啊。

    她哦了声,不太认真地说,“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了想,“那天那首英文歌叫啥,还挺好听的。”

    她轻声哼了句,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这首,你继续唱呗。我听着呢。”

    她又唱了几句。

    唱着唱着,声音越变越小;我才意识到,这家伙睡着了——她大概很累吧,我想,临睡前,摸了摸她瘦削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沄洇也听说了陆隽受伤的事情,二话不说收了自己东西回她原先的寝室。

    我拿了东西送她过去。

    沄洇一言不发地铺着床,我站在一旁,无事可做。只好拿了毛巾给她擦床头柜子。

    “你睡觉占我地盘。”她突然讷讷地看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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