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僵住,她倏尔抬头,却见玉懿弯着唇角,目光柔和,笑吟吟地道:“小心一点。”

    太后却推开她,站起身来:“太妃娘娘,你今日来芙芜宫寻哀家有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你么?”玉懿望着女子消瘦的身影,轻声道:“这些年,本宫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她顿了一下,亦站起身,缓缓道:“强求不来。”

    太后怔了一下,漠然道:“当年若不是你如此固执,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个境地。”

    “谁没个冲动轻狂的时候。”玉懿无声笑了笑,“你已是大同女君,何必与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计较?”

    太后却没再搭话,她径直踏下寝室,走出去唤来守在殿门的宫女,问道:“可有看到大将军?”

    宫女福了福身,答道:“回陛下,大将军与白统领不久之前便已出宫。”

    太后沉默半响,道:“方侍卫呢?”

    “这个...”宫女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是方府来人传话,方侍卫便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也出宫而去,想来应该是回方府了。”

    太后微微颔首:“你下去吧。”宫女福了福身,方才走了几步,又听得太后声音传来:“慢着。”

    宫女急忙回来,恭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以后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许擅自闯入寝殿!”听太后的声音分明是生气了,宫女噗通一声跪下来,哆嗦着说道:“陛下,奴婢知错。”

    玉懿缓步而来,当着太后的面,扶起俯首在地的宫女,道:“本宫这个不速之客,倒连累你这丫头了。”

    这太妃娘娘在女君面前,竟如此大胆,宫女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双腿发软便要再跪下去,可她的肩膀被太妃扶住,她是跪不得,又站不直。

    太后却也不阻止,只冷眼旁观:“你也知道你是不速之客?”

    “想当年,本宫来你这芙芜宫,也是出入自由的。”玉懿垂下眼帘,眉心轻轻蹙起,望向太后的眼神当中,似乎添了一丝哀伤,“没想到这一转眼,物是人非。”

    太后呵斥道:“休要再提当年之事!”早已尘封落土的记忆,她不想重新揭开,再次体会那种滋味。

    玉懿笑吟吟看着她:“好,你说不提便不提。”

    “太妃娘娘...”宫女无措的看了看玉懿,又抬眼望向太后,“陛下...”亲耳听着在圣宫中身份至高无上之人的谈话,她这么横在中间,很难受啊!

    太后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这话音刚落,宫女仿佛如释重负,弯着身子扭头落荒而逃。

    “你还不走?”太后冷眼。

    玉懿环视了一圈,唇角弯起浅浅的笑,道:“你这芙芜宫如此清冷,本宫留在此处添点人气,如何?”

    太后脱口而出:“不需要!”

    玉懿面露一抹娇嗔的神色,道:“别这样,本宫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可这圣宫早已不是当年的圣宫,那些姐姐妹妹呀,我一个个都想不起长什么样,思来想去,想起你还在呢,就来寻你。”

    太后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拢了拢衣襟,转身走到书案前落座,她看着堆满案几厚厚一摞的奏折,只是半个月未批阅,便已堆积如山。

    无论如何,政务不可荒废。

    玉懿远远地看着端坐在高位上的女子,嘴角缓缓上翘。

    她悄然走过来,静静伫立在太后的书案旁边,即不离她太远,也不太近,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也识趣地不出声打扰。

    太后全神贯注,目光一直落在奏折上,手中擎住笔正欲批注,眼梢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案上透下来的一道阴影,手指不禁微顿,旋即极快收回目光,提笔在奏折的最角处落下批字。

    一本接一本,太后已全身心投入处理国家大事,更不知何时,日落已西山。

    殿内渐渐昏暗下来,玉懿抿了抿嘴唇,她脚步轻轻踏下台阶,点起殿中每一盏烛灯,随着夜幕降临,寝殿登时明亮起来。

    手中已是最后一本奏折,太后紧绷的状态顿时松懈,她吁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蓦然想起什么,她急急转头向身后望去,哪还有玉懿的一片衣袖,空空如也。

    太后揉了揉眉心,思绪缓缓散开,多少年了,那些深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一场梦,今日又重现眼前。

    说起玉懿,那要追溯数十年前,年少时她便与玉懿相识相交,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不愉快,导致两个人一拍两散。

    这么久没有见过玉懿,今日得此一见,竟觉得如此虚幻。

    “简月,这花开得真好看。”

    猛然听得这声音,太后心头一震,急忙循着响动望去,却见玉懿捧住一盆月季花,身穿一袭素衣,伫立在金黄的烛光之中,在烛光的映衬下,女子面容苍白瘦削。

    只是,玉懿望向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一个狠心把自己关在冷宫的女子,她能期待什么呢?

    太后的目光从玉懿脸上,缓缓移落她手中捧住的那盆月季,旋即轻轻皱了皱眉头,冷道:“你怎得还没有走?”

    玉懿不答这茬令人伤心的话,反而笑吟吟地问她:“你喜欢月季花么?”

    “与你无关!”太后站起身,蹭蹭走到她身前,一把夺过月季花,双眼含怒看着她:“太妃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玉懿轻轻“哦”了一声,眉眼带笑,道:“我记得你并不喜欢月季。”

    太后脸上闪过几分被人拆穿的恼怒与窘迫,她怒斥道:“住口!”

    玉懿嘴角笑意不减:“我喜欢月季。”

    话还未落下,却见太后扬起手,将月季花狠狠掷地,随着“咣当”一声,瓷盆当即四分五裂,月季花混合着泥土摔在地上,方才还鲜艳的花瓣顿时萎焉。

    玉懿亲眼瞧着这一幕,她不由得怔了怔神,沉默片刻,旋即抬眼望着一脸怒容的女子,嫣然一笑:“莫非本宫说了什么戳你心窝子的话,这才恼羞成怒了么?”

    太后疾言厉色:“住口!”

    “本宫只是随口说说,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火?”玉懿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月季花一朵朵拾起来,她惋惜地摇了摇头,“这个季节,月季已不怎么开花了。”

    太后怒极反笑,她拽住玉懿的手腕,向殿外走去,叱道:“休要再啰嗦,你再不走,别怪哀家唤人把你扔出去!”

    玉懿任太后拉着自己,只是手腕传来的疼痛,令她皱了皱眉头。

    待出了殿门,玉懿不满地望着太后那张被气黑的脸,轻道:“好歹你是女君,就不能怜香惜玉么?”

    太后指着外头:“给哀家滚!”说罢,便用力把大门“啪”地关上。

    来之前她便猜到简月不会给她好脸色,居然还真是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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