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腾回来换上的。

    她看得出来,在他们搬进来前,她二姑费了不少心思收拾这屋子。

    这一片宅子都属于老城区,划在一片商业旅游区的步行街上,只是她二姑的这宅子位置略偏,很少有游客走到这边来。不过离湖不远,推开窗,视线略过窗外的青瓦,便能看到湖边的杨柳和粼粼水波。她二姑还很体贴的在窗前摆了张书桌,书桌上还放了个笔架,是准备让她临窗望湖描画?

    虽然搬了新家,暂时还有些不习惯,可比起成天面对搬空了的空荡荡的大宅子,已经非常好了。

    她二姑问过她的打算,得知她想找份工作,临回首都前又帮她联系过几份工作,让她抽个时间过去看看合不合适,都是跟她画画相关的。她的师傅、师兄也问过她,愿不愿去他们的画室。

    温徵羽没想好。

    她画画,不是对着山水景物临摹,不是将看到的用笔融入自己的神韵绘于纸上。她的画都在脑海中,画画时,需要静,人静、心静,忘却现实中周遭的一切,沉浸在画作世界中,将脑海中浮过那一幕幕景象画面用手里的笔,一笔一画一点一滴地勾勒描绘出来。她画画时,她脑海中的那些山精鬼怪、妖魔仙神都是活的,他们有他们的贪嗔痴爱欲念,如这尘世间般的变迁般演绎着沧海桑田是是非非。

    她的心不静,她画不出画。

    家里的这番变故、发生的事、卖掉的画,每一桩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渡不过难关的大事,可一桩桩一件件叠加在一起,便觉心头有些乱,且对于未来的工作又有点没想好。

    她索性搁下画笔做些别的,陪温儒老先生下下棋、喝喝茶、静静心、养养神,想要放空下,理理思绪,又总在脑海中浮现起那满是山精神怪的世界。

    下午,她的师兄范锋过来了。

    范锋是她师傅齐千树先生的得意弟子,与她爷爷一样喜欢画花鸟,不过,一个写实,一个写意。

    温徵羽成天埋首画画,恨不得两耳不耳窗外事,她师兄则不尽然,非常推祟营销,常说“有道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画展、联展、拍卖会、各传媒机构、网络营销等,时常能找到他活动的痕迹。三十出头的年龄,已是事业小有所成。

    范锋这次是带着合同来的,他坐下就说:“师妹,知道你仙,可仙也要吃饭不是。”

    温徵羽替她师兄斟了杯茶,说:“仙,餐风露宿就好,不用吃饭。”

    范锋双手接过茶,说:“我就是觉得你埋没了太可惜。你看你那微博,我把你的画作拍照上传上去,随随便便就给你圈了二十多万粉了,货真价实的粉,我没给你买粉。”

    温徵羽淡淡地说:“我看见了,你还把我画画时的背影照、侧面照拍上去了,脸上还打了马赛克。”

    范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画家本身……”他话到嘴边,收到温徵羽那眼神,又咽了回去,改口说:“看看合同。”

    温徵羽接过合同,发现是两份,一份是邀她加入工作室的合同,另一份则是邀她参加画展的合同。她把参加画展的合同还给范锋,说:“我的画都卖了。”

    范锋看温徵羽递回合同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那句“我的画不卖,现在也不想展览。”便“哦”了声,“哦”完了,才发觉这“哦”得有点不对,好像说的不是不卖。他说:“我刚才没听清。”

    温徵羽说:“我的画都卖了。”

    范锋把温徵羽看了又看,半晌,问:“骗我的吧?你会卖画?”他觉得他师妹就是那种把自个儿卖了也不会卖画的。

    温徵羽憋了这几天也想开了,很是淡定地说:“卖了,当作卖我爷爷宅子的搭头一起卖了。”她把邀她加入范锋的工作室的合同留下,说:“这个,还请师兄容我考虑下。”

    范锋说:“没问题。”他很是难以置信地问:“你卖给谁了?《昆仑万妖图》也卖了?《神女沐浴图》也卖了?”

    温徵羽说:“我连三岁的涂鸦都一起卖了,一张没剩下,包括那幅半成品的……对方也一并买了去。”她提到这事,就一阵憋屈。

    半品成的画,只画到一半的,叶泠一句:“说好了是这间画堂里的所有画……”

    温徵羽留下了一张没画完的半成品在卖掉的画堂里。

    范锋的内心轰轰隆隆的有一群长相奇怪的动物奔腾而过,又一次问:“谁买了你的画?”

    温徵羽说:“一个叫叶泠的女人。”

    范锋:“……”他问道:“玉山集团的叶泠?”

    温徵羽说:“她留的私人名片,不知道是哪家企业的。”

    范锋彻底无语。他叹了口气,合十,说:“羽仙,当师兄求您,来师兄这吧,别哪天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

    温徵羽淡淡地扫了眼范锋,说:“有事就说,叶泠怎么了?”

    第四章

    范锋看叶泠的反应就知道她家人没跟她说,不好再说什么,只含糊地说了句:“那女人不是个善茬。”

    温徵羽认同地轻轻点头,说:“见识过。”她见范锋这态度,隐约感到叶泠有点不对劲,问:“叶泠是不是有什么事?”又再一想,叶泠有什么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即使叶泠有坑,她的画、她家的房子都卖给了叶泠,交易完成,估计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范锋没多说,只再次叮嘱句:“要是跟她打交道的话,小心点。”

    温徵羽估计叶泠的在外的声誉不太好,至少就她与叶泠打交道的情况来说,她再不想见到叶泠,不想再跟叶泠有下一次合作。

    她送走范锋后,把范锋送来的两份合同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同门师兄妹,范锋多少会给她些照顾,但这样一来,难免有人情纠葛。这世上,金钱债好还,即使欠再多钱,总有个具体数目,大不了加上利息慢慢还,总有还清的一天。人情债却往往连衡量都很难。她画画,是出于兴趣爱好、精神寄托,以自己收藏、自我欣赏为主。她师兄画画,追求名利,走的是商业路数。不是说谁比谁高贵、谁比谁好,寻求的目标不同,走的路就不一样,凑到一起容易产生矛盾。她不想有天因为这些分歧坏了师兄妹间的这点情谊。

    温徵羽又有些矛盾和彷徨。她以前不缺钱,不需要靠卖画过活,所以可以把她的那些画收起来自己欣赏。如今她自己的存款连辆代步车都买不起,连展程叔和孙姨的工资都付不起。二姑对她好,愿意帮她、养着她,但如果要让二姑一直养着她,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想养家就得先学会挣钱,她唯一擅长的就是画画,再就是奶奶教过她一些乐器。乐器中,她学得比较好的是古筝,但如果她靠教人弹古筝挣钱,估计挣来的钱还不够她给全职保镖兼司机的展程叔开工资。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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