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一声长叹。

    但愿,王府这摊浑水,不会被搅得更加浑浊吧。

    “娘娘,顾先生来了。”许侧妃的侍女进来通报道。

    “快请。”当下,许侧妃竟也忘记了水晴榭是柳繁音的地方,待到她感受到柳繁音那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惊了一身冷汗,连连解释道,“繁音莫怪,我也是焦急得忘了规矩,繁音可不要怪我。”

    “姨娘客气了。”顿了一会儿,顾先生的身影已出现在了门口,柳繁音才缓缓开了口,吐出了轻巧的几个字。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许侧妃却当真急出了满头的香汗——王爷对待柳繁音,当真是不同,若是她去告了一状,依着王爷的个性,她这个侧妃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虽然松了口气,许侧妃却更是恨得牙痒痒了起来——她一个庶母,却要被一个小小的庶女,折腾得如此神魂不安,若是传出去,她这个侧妃又有什么地位可言?可不要笑掉京城所有人的大牙?

    “见过娘娘,见过姑娘。”顾先生已被请入。

    杨显抬眼看时,只见这个顾先生却是个俊秀人物,一袭白袍,甚是清逸;许侧妃说他是个调香高手,却也未曾在他身上闻到什么脂粉香气,反而是带了一抹淡淡的花草清香,那味道飘入鼻中,倒像是置身于田野中。

    是个妙人儿。

    漠然如柳繁音,也对他多看了两眼。

    誉王府内人物冗杂,她对这个调香的顾先生有所耳闻,从未见过真人。往日里以为不过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俗人罢了,今日一见,却像是个出淤泥而不染清白人物。

    以许侧妃的为人处世,怕是与他也无甚私交。

    恐怕,这个清白人物,今日是被拉来当了枪使吧。

    “这个味道……”顾先生一进门来,便皱起了眉毛。

    他长得极为出色,故而他一进来,那些年轻的小丫鬟们个个皆是眉目低敛、却忍不住地朝他偷看着,如今他甫一出声,更将那些个小丫鬟的注意力给勾住了。

    于是,这场景显得十分庄重了。

    果然是被当枪使了。柳繁音心内冷笑,许侧妃也不见得是那么没脑子,比方说顾先生此举,就应用得十分得当。

    “如何?”许侧妃一脸关切。

    “这香中……似有梦蝶香。”顾先生俊秀的眉毛越皱越紧,他非常确定,那昂贵的苏合香之中隐隐氤绕的,就是梦蝶香。

    梦蝶香,名称风雅优美,取自“庄周梦蝶”之名,意味也非常简单明了——长期浸润在这香气之中,便如坠梦境,浑身瘫软,头晕困乏,睡眠越来越长,直至陷入永久的昏睡。

    “梦蝶香?!”这次不仅是许侧妃,老金也震惊在当场。

    梦蝶香是为香中禁品,听上去非常风雅的香,实际上非常恶毒,故而早就被列为禁品;如今,竟在府中姑娘的闺房之中查出,还是王爷那般看重的繁音姑娘房中。

    “孟姐姐,居然如此狠心!”许侧妃一双玉手,猛地捂了嘴巴,以防止自己惊呼失态,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她对柳繁音关爱备至。

    第五十二章

    “梦蝶香……”杨显在红袖轩和百花楼这些地方浸润多年,那些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听说了不少,这梦蝶香的大名,过往也曾听说一二。

    如今,在这水晴榭中闻得梦蝶香的名字,杨显只觉得眼前发黑,禁不住地一阵头晕目眩。

    这花团锦簇的誉王府中,繁音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

    “道长快往外请!”这下,许侧妃可是在这内室里站不住了。

    这梦蝶香可非同小可,若是在这儿吸多了这香味,可真要睡去了可如何是好?这万千荣华,从今之后可就真的只能梦中相见了。

    想到这里,许侧妃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却也不忘显示了她这庶母甚是仁心慈悲,伸手携了柳繁音,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怪道我们姑娘一时半会儿总也好不了,原来孟姐姐竟下了如此的狠手!”方一出了这内室的门,许侧妃便手握着丝帕往眼角擦去,一副悲痛的表情。

    柳繁音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许是方才走得太猛了些。

    “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一声厉斥,老金急急匆匆地迎上去,只见那迎面走来一袭端庄正红衣裙的妇人,不是王妃,又是哪位呢?

    “见过娘娘。”一群人纷纷矮身行礼。

    见王妃面露不悦,一同伴随而来的孟侧妃禁不住有些得意之色浮出——这个许侧妃这段时日兴许是气昏头了。请道士过府这样的大事,许侧妃这般轻易便自作了主张。

    听说——还擅入了柳繁音的内室。

    这等作为,条条骇人听闻,若是传到王爷耳中去,怕不是要被赶出府去哟。孟侧妃心内禁不住一阵欢愉。

    “许妹妹今日竟如此费心,亲自请了道长过府,倒是让王妃姐姐都始料未及呢。”孟侧妃拿了帕子捂住嘴笑得眼角含春,眉目霎时间水光潋滟分外生动,颇有顾盼神飞之姿。

    许侧妃柔柔弱弱地朝王妃行着礼,泫然欲泣:“妾身知错,只是……”

    话到这里,许侧妃却是及时地刹住了车,欲言又止地望着孟侧妃,又立马好似做错了事一般低下头来,轻声啜泣。

    王妃见状,心里头自然明白其中有龌龊,只是心内一阵烦躁——这两个侧妃,兴许是好日子过多了,越发喜欢折腾起幺蛾子来。

    “说话如此吞吞吐吐,成何体统!”王妃轻斥道,声音虽不大,却半点儿威严都未曾落下。

    末了,不等孟、许二位侧妃再说些什么,转而看向柳繁音,缓声道:“好孩子,今儿委屈你了。”

    安抚了柳繁音,王妃这才和颜悦色地望向杨显,吩咐老金赶快请道长免礼,这才款款道:“道长莫怪。王爷不在,府内皆是妇道人家,礼数怠慢,让道长看了笑话。”

    杨显见此,心内却也只是冷笑,想到繁音在此处受的委屈,不免心内一阵躁郁,面上便浮出一抹冷笑来:“娘娘言重,王府之中规矩森严,笑话如何看得?只是,这闹剧,贫道却是不巧看了一场。”

    王妃的眉心跳了一跳。

    “道长这话怎讲?”王妃挑了眉,话虽是对杨显说的,却是看向了孟、许二位侧妃。

    杨显冷哼一声:“王府家事,贫道可不好插嘴。”

    这,可是跟老金现学的。

    柳繁音见杨显这般冷冷自持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有趣,差点儿笑了出来。好歹她这么多年来冷漠惯了,也便将那笑给生生憋在了心里,面儿上仍是一派冷清。

    明炘和明远两股战战地立在杨显身后,只觉得这初夏的暑气此刻消得无影无踪,这四周仿若冷风阵阵,霎时间便到了寒冬。

    “繁音?”王妃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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