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猜测是善有善报,遇上贵人了。

    “当真?”

    “只要不是自作孽,尽管说来听听。”这话是神煚说的。

    那老汉也见过体面的人,刚才就瞧着神煚仪态不凡,如今听了这话,又是与众不同,便打定了主意,把自己的遭遇说了说。

    原来,这老汉姓刘,妻子姓张,都是洵都乡下的佃农,租种了几亩水田,勉强度日。老夫妻俩只养了一个儿子,名叫刘大,因为家里实在穷,到现在也没娶妻。就是这样的日子,也过不安生。

    今年春天,刘老汉为了给妻子治病,借了一笔债,当时就还不上,如今成了高利贷,利滚利的,更还不起。家里没值钱的东西,债主来讨债时,见刘大身强体壮,便抓了去做奴隶抵债。刘老汉夫妻俩老了,就靠着儿子过活,这样无异于断了他们的活路,所以哭闹着过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老汉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日子呀,实在过不下去了。”

    刘老汉垂足顿胸,涕泪纵横,满是无奈,一旁的老妻也轻轻啜泣。

    “你们的债主,姓甚名谁,住在哪儿?你们夫妻俩,欠人家多少钱?”

    这样的事,康闵陶不是头一回听说,闹得家破人亡,本是极无奈的。就凭那一句“欠债还钱”,她就该帮个忙。

    “主人家姓康,是勋旧老爷,住在城里,老汉欠他三两银子,如今本息加起来,五十六两了。”

    听到“康”字时,康闵陶面上闪过尴尬,神煚特别看了她一眼,周遭气氛微妙。

    “这样吧,五十六两银子,我替你还了,再加二十两,给你们过日子。”

    刘老汉夫妻一齐跪在康闵陶面前,说着感谢的话,磕着头。康闵陶吩咐小鸢拿着银子,带着两个家丁送刘老汉夫妻进城。

    “作恶之人,是你们家的?”待那些人走远了,神煚笑着问康闵陶。

    “这世上,姓康的人多了去,那个康家,不过是个远亲。”

    神煚看着康闵陶又气又急的样子,觉得好笑,她又问:“本尊听说,有些百姓自愿到勋旧之族,卖身为奴,可有这事?”

    康闵陶道:“有这样的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卖身为奴,有人图的是饱餐一顿,还可以仗势欺人。可做了家奴,能赎出的极少,不止如此,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

    神煚默然。

    回到庄院后,康闵陶道:“朝中那些人,常说教化百姓,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教化什么,不过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把这两件办好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闵陶,想要参与政务吗?”

    这几日来回犹豫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这个呢。康闵陶笑了笑,回答道:“康氏一族,本就是为主上拿刀的,只要主上需要,我们随时奉命。”

    神煚盯着康闵陶,许久不语,屋子里出奇地安静,令人害怕。

    “总觉得,之前太心急了。”良久,神煚才说了这句话,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失落。

    康闵陶被吓到了,正当她思量如何回答的时候,侍女小鸢回来了,禀报了路上的见闻。

    原来,小鸢送刘老汉夫妻俩进城,到了城外,正好看见有人掉进护城河里,还不止一个人,几颗脑袋在那儿起起伏伏,周围的人都在观望。刘老汉见了,说人命要紧,便将那二十两银子拿出来,悬赏救人。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二十两银子招来好几个会水的人,他们跳下去,将落水之人就上来。刘老汉遵守承诺,将二十两银子给了救人的勇夫。这时候,刘老汉发现湿哒哒的落水者里,竟然有他的儿子刘大。

    刘大是逃出来的,一路闪躲,慌慌张张到了护城河边上,结果被人挤落水中,若不是及时救了上来,只怕性命难保。这刘老汉若是不舍银两,只怕又要丢了唯一的儿子。当下,一家人抱头痛哭。

    小鸢见状,安抚了这一家人,并处理了善后事宜,这才回来禀报。

    “这结果,可不是一切如故吗?”神煚轻轻感叹。

    小鸢道:“奴婢以为,这终究是善有善报。”

    康闵陶看着神煚,眼珠子乱转,最后蹦出一句:“这是神恩浩荡。”

    神煚笑笑,道:“有道理。”

    眼看太阳偏西,微服出宫的神煚,又该回到昭明神宫,等待她的,会是永远处理不尽的琐事。

    “主上,”康闵陶咬着下唇,看着即将离去的神煚,眸子里除了不舍,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已经上了马车的神煚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康闵陶。

    不长的静默,却是如此令人难熬,康闵陶唇瓣几番动摇,也没发出个声音。神煚见状,从马车上下来,走近康闵陶,四目相对,“想说什么,想好了再说。”

    神煚就这样回去了,一同送别的,还有夕阳。

    康闵陶立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对于夏日而言,离天黑还有许久。

    第9章 旁敲侧击

    天黑了,一天又该过去,要办的事,总是那么多。神煚翻阅公文,不是关于继承人的事,就是在催促返回神都。

    神煚这个神尊,本就十分偷懒,神庙里的事归大祭司为首的一众大巫,国事交给首座长老为首的诸位长老,军务有各大将军,只有十分要紧或者是象征神尊权力的事,才会摆在她面前。继承人的事,各方角力,到底还得做神尊的做最后决定。

    就这一件事,够她烦心许多年。神煚想起那些为继承人的事忙碌半辈子的前辈,心里才平衡些。

    那六个孩子,都不是她中意的人选,要选继承人,至少得是个看着顺眼的。神煚揉着太阳穴,就算她不亲自决定继承人,到了时候,也还是可以掣签的嘛。虽然,这就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卫将军桓超从外边进来,他当年立下赫赫战功、被誉为“神国第一战将”的桓启后裔。桓启的战功换来世袭的翊武公爵位,翊武桓氏掌握兵权,捍卫着士族九姓第一姓的荣耀。不过,这桓超与翊武公爵位无缘了。

    “主上,臣得到确切消息,甲子会正寻找机会,试图行刺。”

    桓超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如果不是因为姓桓,未必能得到卫将军这个要紧的位置。只是,在神煚看来,他是个稍显刻板的人。

    身负重任的人自然该谨慎些,神煚能理解,就是不喜欢。

    “你的意思是,本尊不该乱跑?”神煚正襟危坐,微笑着说道。

    “臣不敢。”

    卫将军桓超低下头去,随即又道:“保护主上,是臣的职责。但是,主上不该冒险。”

    这话说得很诚恳,神煚听了,该有些感动。

    “你说的,本尊知道了,去做你的分内之事吧。”

    桓超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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