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坐诊,你想做什么随意,别惹事便好。”

    “我可以帮你提箱子、研个墨、打下手的。”陆莲稚听亓徵歌这样说,仿佛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似的,一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便抬起头不服道,“可以吗?”

    “不可以。”那端陆莲稚话音未落,亓徵歌眼中便零星闪过一丝狡黠,幽幽地开口拒绝,声音微凉道:“我不习惯。”

    陆莲稚被噎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亓徵歌的能力自是不必怀疑,她一个人定能游刃有余。而自己只懂些武家剑道,于医术确实全然不通。难道亓徵歌也觉得自己会碍了她的手脚?

    念及此,陆莲稚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微微垂下眸,几缕发丝滑落在肩边,语调沉沉:“好罢,那我便找些别的事自己做。”

    说完她便起了身,拿起一旁放着的几件衣物往身上套。她柔顺的发丝散乱贴在背上、颊边,表情暗含了几分低落意味,与平日里那恣意张扬的性子十分不合,甚至颇带了几分可怜在其中。

    看着她这般模样,亓徵歌坏心眼地感到了几分满足,不由得弯了眉眼,而出口语调却仍还是一派清浅,微微上前向她道:“先用过早膳。我过一刻便要去坐诊了,此前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陆莲稚听她语气含括了几分认真,不由得抬眼看向她,心下也猜测起是何事。然而两相对视间,陆莲稚竟从亓徵歌眼眸中找出了几丝纠缠悱恻的意味,一时不由得呼吸一凝。

    只是一瞬,亓徵歌很快便错开了目光,看陆莲稚穿戴齐整后,便起身将房中方窗推了开。一时微风卷起阳光下微止的尘埃,又将微凉的气息卷入厢房。

    “待遇还不错。”房内涌进丝丝凉风,将案上早点的香气晕散开来,陆莲稚嗅到了其间香气,丢了薄被三两下系好衣襟,动作极快地梳洗了一番,便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日头已有几分高了,斜斜照进窗框之内,气温清凉。亓徵歌眉眼也染上了几分融融暖意,将面前一只碗推向了陆莲稚眼前。

    二人默默却又融洽地对面用起了早膳,陆莲稚知道亓徵歌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作风规矩又寡淡,此刻便也忍住了满腹思绪,一声未出。

    对话是没有的,可陆莲稚在低头吃面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对面有视线飘忽而来。她敏锐地觉察到是亓徵歌在看着自己,心下忍不住生出一股奇妙的愉悦。

    想着,她便低低笑了一声,放下手中木筷,一时碗筷相碰发出叮啷脆响:“姑娘是不是又在偷看我了?”

    亓徵歌自觉目光投得很隐蔽,竟还是敌不过陆莲稚的敏锐。她被察觉出来了也不羞恼,神色如常地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才也将手中木筷一放,轻描淡写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陆莲稚挑挑眉,撇下了嘴,暗自腹诽:明明就是在偷看。

    但她并不敢说出口,只露出一个自认为玄妙莫测的表情,将碗筷收了起来准备端去后厨。看了眼正坐在对面闲适喝茶的亓徵歌,陆莲稚才回想起她此番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便停了动作,将身子稳回了案边,问道:“姑娘今日是想要同我说什么?”

    亓徵歌先是默默不语,只抬眸看了眼陆莲稚神色。

    陆莲稚侧对方窗坐着,窗外光影投在她昳丽的侧脸上,五官都洋溢着张扬活力。她到底还只有十七岁,不论容貌再如何的攫人妩媚,细看来也都还带着桃李初成的青春稚气。

    见眼前亓徵歌轻幽幽地看着自己,那方陆莲稚也一手支颐,回望了过去。

    陆莲稚眼眸泛着浅淡的浮金颜色,仿佛这秋日里的梧桐落叶一般,却又沾染了许许多多纠缠的情绪。亓徵歌越看越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情绪在心间翻涌起来,不由得在这份情绪流露在目光中之前,睫尖微颤,翩然移开了视线。

    她难得的放软了语调:“我来龙尧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龙尧山在医家之中小有名气,我来此地也是准备上山辨药。”

    “料想应是后日,便可以上山去。”亓徵歌看着陆莲稚肩头那缕被微风稍稍拂起的一丝发,语调缓缓融融,不知何时褪下了冷淡之气,“这是数月之前便计划好的,便未曾同你探讨,你既说要同我一道游方,此番便是为令你提前知会一二。不过这两日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事。”

    亓徵歌说到这里,从案边站了起来:“我不知你有何习惯,又喜欢做些什么,总之这两日里你若是觉得无趣,也可来前厅找我。”

    说完,她便安抚一般地向陆莲稚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到时间了,我先去前厅。”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第15章 习惯

    一时间,这个清浅的笑容便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陆莲稚眼中,灼灼明明,让她一时几乎断了心弦。

    陆莲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亓徵歌今日的变化。温和,无防,先前若有若无的隔阂仿佛已然消散,两相对视之时,陆莲稚甚至常常能从她眼中寻到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回忆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与喜悦袭上心头,让陆莲稚一时几乎忘却红尘。方才那一番话几乎为陆莲稚打开了一扇明亮的前窗。透过这窗,她能够看到悠悠来日的样子,平和而又真实。

    亓徵歌正在渐渐地向她揭下面具,眼前寒凉幽深的迷雾,正在融融光色下渐散,那端隐约显现出了个温柔乡的影子。陆莲稚一手支颐,满心欢喜的思索着。必定是昨夜里那番话触动了亓徵歌。她神情愉悦地暗想着,由衷为自己有话直说的性格而感到自豪。

    想着,她伏在案上低低地笑了起来,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的自在神情,眉梢眼角都含着清朗的笑意。

    神游片刻,她才忽地起了身,端起两只空碗向后厨走去。此刻门外秋日朗朗,清风拂露。

    .

    送完碗筷后,陆莲稚心下轻快而又闲适,一时便在这医馆后院内走动起来。此地山南水北,自是福泽仙乡,称得上物华天宝。陆莲稚在园内观览片刻,发觉草植颇丰,且都是些自己不认识的种类,俱散着丝丝馨香,极为奇妙。

    一路沿着小园走着,遇见几个晒药材的药童,搬着簸箕筛着药,又一点点铺在干燥的石砖地面上。陆莲稚在一旁看了片刻后,也不见外,笑意盈盈地同他们攀谈起来。

    年轻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更何况陆莲稚向来是个外向讨喜的性子,很快便打得一片火热。聊得兴起,陆莲稚也上手同他们一道晒药,由此还认得了好几种药材。

    由是亓徵歌回房取物时,便看到了这样景象,日头正盛的秋日庭院里草木掩映,陆莲稚穿着件鸦青袍子,靠在一颗矮树下,卷起的半截衣袖露出了白皙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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