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小师妹别掉金豆豆,刚不还好好的吗?”

    费夷吾也不想哭,但她忍了一路。忍耐越久,爆发性越强。

    刚才还像冷静自持的大人,一见师父,就像小孩子在外面受欺负,回家找到了最疼她的长辈。

    什么都别说,先哭个痛快。

    师父不愧是师父,哪怕是行易几次不忍心要递个毛巾之类的,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以前小吾难过都是偷偷摸摸夜里哭,像这样坦露情绪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让她哭个舒坦吧。

    等费夷吾大雨转小雨,师父一壶茶剩下最后一碗,让师兄端给她。

    “哭够啦?”

    费夷吾点点头,一口气喝光,茶是好茶,唇齿留香,就少了咖啡独有的果酸。

    师父抬手:“罗盘给我。”

    费夷吾把单肩包取下来给她,师父指指近点儿的位子,示意她就坐这里。

    “你这趟下山,有什么收获跟我说说?”

    费夷吾多少还有点气没消,“收获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师父笑着摇头,自己动手把罗盘拿出来,平放在桌子上。

    “之前听行易提了点,说你见识很多啊。”

    师父说着,一双青筋凸出的干瘦双手盖在罗盘上,缓缓闭上眼睛。鬓角的长发无风自扬,颇有些神风来兮仙人临的味道。

    费夷吾心里敲锣打鼓,预感到什么刚要后退,冷不丁师兄一手推着她后背,抓着她右手也往罗盘上放去。

    天旋地转,白光一闪。

    房间是刚才的房间,师兄不见了,师父脚边盘卧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猫。

    “哎……”

    一回生二回熟,费夷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师父带到另一个世界了。

    看费夷吾没有任何惊讶,师父心里明白,似问非问:“来过?”

    邢嵘说师父是守山人,不过提醒过她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带她去过妖间界的事。于是费夷吾眼珠子一转,曲线回答:“见过邢嵘。”

    师父秒解潜台词。

    “懂事了。”

    趴着的那只大白猫抬起脑袋“喵呜”两声,不知是不是错觉,费夷吾觉得牠在笑。

    尖利长牙白森森闪光。

    笑得让费夷吾毛骨悚然。

    “还没见过吧?”师父刚伸出手,大白猫忽然站起来,抖擞油光水滑的皮毛,自觉钻到师父手下,“这是夜狩,守山人的役使灵。”

    费夷吾醍醐灌顶,指着大白猫问:“牠就是罗盘上的……东西?”

    夜狩龇牙,对费夷吾称呼牠为东西非常不满。

    费夷吾面不改色换口风:“强大灵物?”

    “小吾真行啊。”师父笑得前仰后合,“我应该早点把你放下山去。”

    士别三日,吾已非吴下阿蒙。

    费夷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然后想起什么,蹲下来抱拳作揖,“感谢夜狩一直以来的照顾。”

    外挂同志,您辛苦了。

    夜狩很满意,合拢上下颚,把尖牙包进去。

    “行易先前发信给我,说可能搞错继承人了,我还对你妈妈抱有希望。”师父黯然道,“但收到费施主回来的消息,你妈妈的表现,让我很受打击。”

    和费夷吾纠结乃至自责的点一样,在道观里还算沉稳的修行之人,自从知道丈夫还在人世,瞬间弃修行于不顾,心急火燎地要去找丈夫。

    “你妈妈对你爸爸的感情很深。”

    “他们是自由恋爱。”费夷吾很赞同师父的话,“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老吃我的醋,说我把妈妈抢走了。”

    每次同学恶作剧叫她废物的时候,费夷吾总忍不住去想,给她起的这个名字,是不是饱含了费高明对“第三者插足”的嫌弃。

    费夷吾,废物。

    天下哪有父母这么给小孩起名的,也就妈妈捧爸爸的臭脚,觉得这名字好听。

    “小吾。”不知不觉被小徒弟歪了话题,师父一捋鬓发,不着痕迹把话题拉回来,“你妈妈看来是要跟你爸爸回去。”

    “回去就回去呗。”

    “你呢?”

    “啊?”费夷吾还没转过弯,“我什么?”

    师父循循善诱:“你也要跟他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老时间更新了。

    ☆、065:深不可测

    “回去哪儿?”费夷吾混混沌沌, 唯一能确定的是, 师父真的挖了个坑, 坑底里横七竖八卧的全是等她跳下去才能揭晓的秘密。

    她往下看一眼只觉此坑深不可测, 两腿打颤,暂没有跳进去的打算。

    师父温吞吞道:“回你老家嘛。”

    “我不要回家。”费夷吾想都不想猛摇头, “我现在成年了,有权利决定自己去哪儿。”

    开什么玩笑, 她拼了一条小命撑过高考为的就是离开家乡。阴差阳错因为一场车祸没能去读大学, 但好歹借师父秋风学了点风水还考出两张合格证, 据小熊说再考两项就能拿到正式执业证。还有还有,虽然小鱼儿说她下下等穷温饱有余小康不足, 不过侧面保证了起码日常开销有保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等等!

    “师父!”费夷吾恍然醒悟, 发现不管她主观是不是愿意,师父已经手拉手带她来到坑边,一只脚悬在坑沿, “我爸是穿越过来的吗?”

    师父捂胸口,特别夸张地吐了口气:“哎哟我的傻徒弟,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问了。”

    “师父, 您老人家也该多下山走走。”

    看老人家现在表情多么鲜活, 情感多么丰富。

    差点塌了那一派高人气场。

    师父眯眼笑:“老人家爱静不爱动,你妈妈这次可把我累惨了。”

    费夷吾没什么好为妈妈辩解的,讪讪地说:“对不起师父。”然后闭上嘴巴,坐回师父身边。

    “傻徒弟,又不是你的错。”师父身长手长, 长长的手指伸过来盖住她红肿的眼皮,“小吾,其实你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喜欢大事化了,该问的时候不问。有些东西你问明白了,对谁都好。”

    尽管说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毛病,但费夷吾却心虚地认为师父意有所指。

    “师父。”费夷吾低头,“那我现在问,不晚吧?我爸……我家那天的车祸,背后有别的原因?”

    头还低着,肩背蓄满力量,准备好扛东西了:“师父,您都告诉我吧。”

    “说来话长。”

    费夷吾洗耳恭听。

    “你家那次是意外。”师父搓手说道,“不过发生之后自然而然变成了天道使然。”

    费夷吾看着她手指上下翻飞,心道师父不愧是师父,绞手指都能绞出深长禅意来。

    抬头看,师父的目光也是那么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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