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就站在不远处,急忙勒紧马缰,马儿受惊人立起来。周牧野一心取胜,待发现牧笛时已经勒不住直奔的马儿,台上孟贵妃惊觉儿子要闯出祸事,不由得也站起身紧盯着场内,蓦地一骑快马从旁斜逸而过,马上一个人影直扑下来抱着周牧笛滚到一边,周牧野在马上一怔,索性放开缰绳让马儿跑到台前,高举了手中小鹿扬一扬,掷下猎物调转马头又往回跑。

    跑到牧笛身边翻身下马,周牧宸已经弃了马守着他妹妹,旁边还站着周牧白。牧笛小脸上全是灰,还是倔强的不哭出来,牧野气狠狠的道:“怎的这般胡闹,让马踏着了也是顽的?”

    这时周凛和众嫔妃都下了来,郑皇后搂过女儿先看看脸,再摸了摸手臂,看牧笛眼圈儿红红的怕她摔着,牧笛摇摇头,又扁了小嘴:“适才叫风迷了眼睛,看不到马儿过来。”

    周凛看女儿没有大恙,知她受了惊吓,也不好深责她,再看牧白时,脸上手上尽是擦伤,便知方才舍身相救的定是牧白了,于是冷着声音道:“还不过来谢过你三皇兄!”

    周牧笛在母亲怀里探头看看,周凛眉毛还竖着,表示父皇在生气,这才乖乖的给小白福了一福:“牧笛谢谢三皇兄救命之恩。”趁着周凛转头吩咐太医,牧笛悄悄向小白吐吐舌头,看到他一身剑袖长袍都粘了灰,脸上的擦伤还和着些许血痕,便有些好笑又有些歉然。小白也冲她笑笑,神情间已带着几分兄长看顾幼妹的宠溺。

    幸而只是些外伤,小白直说不碍事,不愿劳烦太医诊脉,周凛知他性子,也不勉强,让太医院开了些上好的伤药,太医又细细嘱咐了不能沾水忌口辛辣等等。

    到了晚间,书瑶来伺候他沐浴,小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别,我自己来。”

    “太医叮嘱过那些伤口都不能碰水的,方才刘公公来还带了皇上口谕,要我们小心伺候着,您这又是……唉,您别站起来,要什么奴婢去拿。”书瑶赶忙上前去搀着。

    “你怎么又您啊奴婢啊的,不是说了没外人在的时候尽管放松些么,我听着怪别扭。”小白扶着书瑶的手臂站起来,略伸展了一下手脚,没什么大碍:“只是蹭破点皮,又没伤筋动骨,从前伤得多了去,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

    书瑶的眼圈儿都红了:“那是从前。现在您是殿下,况且现在有奴婢们呢。”

    小白很想翻翻白眼,怎么又来了,便埋了头不说话。

    书瑶也自觉说重了,只得道:“你若觉得男女大防,我唤了小果子小团子来伺候吧。”

    小白“噔”地站起来:“不准去!”站猛了脚上一崴,书瑶手快,忙伸出双手扶他,少见他这边厉声说话,倒不知怎么接话了。小白脸上红了红,拉着她的手放缓了声音:“好姐姐,我真不碍事。只是今日骑马累着了,你去打盆热水来,给我净了手脸,我也好早些歇息了。”

    书瑶点头应了,转身去打水。小白叹口气坐回桌边,曲臂支着头,想着这件心事如何处理方得妥当。

    不一会,书瑶端了水来,伺候小白搽手洗脸,再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中衣,小白坐在铜镜前,等着书瑶弄好手上的事情来给他散发,只听书瑶站在他身后随口问道:“殿下今日可猎得什么野味?”

    “有啊。”小白故作神秘地顿了顿,看铜镜中的书瑶也好奇地望着自己,才怪声怪气地接道,“猎了个妹妹啊。”

    “哈哈哈。”书瑶掌不住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又道,“方才听小丫头们在外边磕牙,二皇子今日拔得头筹,菁华宫里不知怎么热闹呢。难得四皇子小小年纪竟也猎了只幼狐。”

    “四弟本就精于骑射,连孟将军都赞他将来必为将才。”小白调皮地笑笑:“她们必是说道自家主子了吧?怎么?都不乐意了?”

    书瑶只得回道:“晚膳后碧玥去领中秋节下的例饷,碰巧菁华宫的茹欣也在,您知道,内务府里都是有些势利的……”

    “给咱们的人脸色看了?”小白抬起眼,有些不乐意。

    “那倒没有。”书瑶看看小白,知他向来是要护着他们的,心里一暖又续道,“只是跟茹欣说了许多奉承的话,东西也先挑了好的给他们。碧玥回来便闷闷的。小团子说今日围场里最长脸的不是二皇子,是咱们殿下,若不是殿下舍命去救牧笛公主,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小团子还会用鹿死谁手 了?真真长进了呢。”小白哈哈一笑,又若无其事的道,“其实我今日真没猎着什么。”

    “啊。”书瑶有些惊讶,眨眨眼。

    外边小丫头送了安神茶来,书瑶接了递给小白,再自言自语地嘀咕:“许是今日的弓箭不顺手,再不就是马儿不听话,改日殿下再猎个好的。”

    小白听了又笑:“你们尽会护着我。”他转着手中的茶盏,慢慢地道,“我只是不想无端伤了它们的性命。”

    书瑶听着似懂非懂,忽然想起一事又欢乐起来:“往年中秋佳节必会在御花园摆下万花阵,为着是月夕节气,赏赐极是丰厚,殿下何不在这阵上夺回一局,让我们泉清宫也喜庆喜庆。”

    小白抿了一口茶,静待下文。

    中秋前日,周牧白正歪在书房的弥勒榻上温书,碧玥进来回话,说沈佑棠来访,小果子已经引他在外殿候着了。牧白忙道快请,又吩咐碧玥沏一壶好茶来。

    书房里两人见了礼,佑棠也不见外,在弥勒榻旁的环椅上坐了,望着牧白问:“听闻你考学时救人坠马,几日不见,可大好了?”

    “原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太医嘱咐要静养几日,父皇也令过了中秋再进学。”牧白说着歪歪嘴,有些无奈。

    过不多时,碧玥沏了茶来,沈佑棠揭开茶盖,只见芽叶微紫,背卷汤清,先闻了闻,再极轻地抿了一口,微眯着眼睛赞道:“好茶!”

    “这是今岁新进的顾渚紫笋,岁贡只一钧,昨日广储司刚送了半斤来,也是父皇大节下的赏赐,今日就叫你我尝了鲜。”周牧白也抿了一口,笑道:“这是碧玥,她这沏茶的手艺是入宫前家传的。非是我自夸,上回父皇来与我对弈,也是她沏的茶,父皇说碧玥沏茶之道在这宫里必是数一数二的。”

    沈佑棠听说便着意望了望那丫头,眼中带了几分艳羡:“如此说来,改日还要请碧玥姐姐指教一二了。”想了想又对牧白解释道,“家慈最爱饮茶。”

    碧玥脸上早已浅红一片,对沈佑棠行了个礼道:“沈公子言重了。”又向牧白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等等。”牧白唤住她:“你去将咱们宫里的紫笋茶分为两份,一份封好了拿来。”转而又对佑棠道:“我不善饮茶,这茶放在我这也可惜了的,你带一半回去送给令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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