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哈了口气。

    书瑶缩回手,摇摇头,自己走到床榻边坐下。思源跟了上来,寻着一只绣墩挨着床边坐。隔了一会,她拉起书瑶的手,轻轻的道:“我不知姐姐为什么难过,只是我看着你这般难受,心里也像坠了块大石头似的。大约在这儿,除了两个主子,就你我最亲了。不,即便是回到瑞京,也依然是你我最亲近。”

    书瑶看着她在灯下半仰着的眉目,相识不过大半年,思源已经完全长开了,从一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般秀气的模样。从前粉嘟嘟的小脸已经完全收尖,许是常常伴着她家小姐读书写字,笑起来都带了一丝儿灵动似的。她恍惚想起方才在门外,思源带着哭腔急切的担心,有一股暖意缓缓的落进了心里,一晚上结起的冰棱,都慢慢的消融了些。她笑了笑,思源看了,也展起笑脸,却见书瑶收了笑,叹着气道:“今日从东暖阁回来时,殿下问我可有意中人,想把我许配出去了。”

    “什么?!!!”思源噌的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书瑶的手。书瑶给她带着都抬起了头,只见思源双眉都皱成了疙瘩,一张小脸胀红,一壁冲着要走,一壁又急得要哭。想到回西暖阁时思源也是阴晴不定的样子,书瑶忙拍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是不是主子也要给你定亲了?”

    思源摇摇头,咬牙道:“我找殿下去。”

    “你找殿下做什么?”书瑶一把拉住她。

    她又忽然转回身,盯着她道:“那你怎么说的?你可有意中人了?”

    书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思源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推开书瑶,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房中。

    接下来的几日,书瑶总觉得思源有些避着她,依旧是一起伺候主子,一起做些活计,可总有哪里不一样了。就如今儿个午后,主子小憩醒来要去沐浴,她立即跳起身去摆弄浴桶,又急冲冲的拎热水,往常这都是小丫头们的事儿。是了,她不再与她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总是千方百计,与她擦身而过。

    沐浴之后沈纤荨坐在妆台前,思源拿一张烘得热热的大巾布给她绞着头发,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纤荨端坐着,衣衫有些单薄,不免双手交叠抚了抚自己的肩。书瑶看见了,转身抱了件累丝小袄过来披在纤荨肩上,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思源的手背,思源缩了一下,都忘了手里的巾布,还好只是微微扯着手上的长发,纤荨拧了拧眉,思源也察觉了,忙道:“小姐对不起,我……我手滑了一下。”

    本也没什么,只是纤荨听她声音沮丧,倒有些诧异。书瑶站在一旁,手上已是空了,脸上却也沉沉落落的。

    纤荨挑了挑眉,吩咐道:“一会儿殿下该回来了,书瑶去小厨房看看可有什么时令茶点。”

    书瑶福了一福退出暖阁。纤荨在妆盒里拿了把点犀梳,口中却道:“你和书瑶怎么了?”

    思源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她梳理着发梢,欲说却又无从说的。

    她和书瑶怎么了呢?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啊,不就是殿下要给书瑶许人家吗,不就是书瑶兴许有了心上人吗,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可这心总觉得纠成了一团,好累好累。她长这么大,还没这般烦扰过。

    思源摇了摇头,纤荨在铜镜里看到了,沉吟道:“你七岁入府,八岁上便跟在我身边,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也是一起长大。有什么话不愿与她说的,还不能与我说吗?”

    思源扭了扭身子,低头道:“书瑶姐姐说,殿下要给她许人家了。”

    “哦?”纤荨看了看镜中,点头道:“碧玥与哥哥同年,书瑶比她大半岁,过了立春,就算是双十年华了。放在普通人家,儿女都该成双了吧。”

    “哦。。。”思源闷闷的应着,纤荨寻思着这丫头到底怎么了,便又道:“你莫不是,也想嫁人了?回瑞京我让爹娘给你相看相看?”

    “小姐!!!”思源嘟起嘴,一张脸已飞快的红了。

    纤荨看她这般喜怒都在脸上,才又笑起来,续而又正经道,“你自己可有中意的人?你爹娘都在京郊,若是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你如今已不算沈府的人,睿王府要放个人出去,也是不难的。”

    好半晌,思源才喃喃道:“我没有中意的人,只是看着书瑶姐姐要嫁人了,我不知怎么心里就是好难受。”

    纤荨心中一动,捉着她梳妆的手转过身看她,思源眨着眼睛问:“小姐要什么?”

    纤荨放开她,让她在一旁坐下,想了想,认真道:“或者该是问,你想要什么。”

    “我?”思源不明所以。

    “你自小在沈家长大,去岁随我嫁入王府,与旧友分离,也不见你多感伤。书瑶与你不过大半年的姐妹情分,怎的像特别投缘似的?”

    “我也不知道。”思源拨弄着手上的梳齿,“许是来阖州之后日日相伴,她比我大几岁,总是让着我,护着我,我就习惯了她总是在身旁,那日她说要嫁人,我这心里……”思源说着,眼中渐渐溢出泪水,她扁扁嘴,眼泪顺着脸颊就糊了满脸,只见她捂着胸口边抽泣边道,“后来我自己跑回房,想着许是不久,她就要嫁给旁人了,以后恐怕都见不着,呜呜呜,我这心,就像摘去了心肝一般难受。”

    纤荨心里沉了沉,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得拍拍她手背。

    思源拿着个丝帕擦了擦脸,哽咽道:“小姐,我和书瑶一定要嫁人吗?我们陪在您和殿下身边,一直伺候你们俩不行吗?”

    纤荨看着她一双哭红的眼,想到自己与牧白,牧白终是有皇子身份镇着,书瑶和思源可又怎么办呢。她叹口气,摸摸思源的头发,“这个你不能问我,你只能问你自己,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去问书瑶。”

    初春新绿,阖州境域冰雪消融,几只嫩黄色的小鸭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挨个儿扑棱进河水里,抖擞着小翅膀追逐打闹,河水绕城,衍出一派生机。

    大清早儿,天都未全亮,一众奴仆已来到城郊知恩寺,由几个大仆人领着拉黄幔子。别院的管家几日前就与寺中知客僧知会过,今日睿亲王要陪王妃来进香,寺中清了生客,又打扫了几间清净的客舍备着歇息。

    管家提早到了知恩寺,看看时辰,领着几个人到门前候着,约莫一炷香的时分,几辆宝顶大车从城中方向驶来,其后是一溜单马小车,马夫都穿着一色的衣裳。到得知恩寺外,随车来的二三十个仆从先分列左右护着,后边又骑马过来几个华服少年,当先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是沈岩沈岚,凑到最前边的马车车窗旁问了几句,又分别从两旁走了。

    不一会黄幔子合围整齐,书瑶和思源从第二辆车上下来,接过小丫头抱着的小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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