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营去,裴冬成只得让人将膳食搁在帐中,自去不提。

    中营里摆着个八仙桌大小的沙盘,盘中山川河流用砂石水银排列,再用各色小旗标明已知的敌我战备。卫瑾鹏到时周牧白已在营中,旁边站着传令官,不消片刻,一众幕僚与军中有品阶的将士都已到齐。

    周牧白指着沙盘道:“探子回报,荼族引一军往暨郡进发,不出两日即可到达我战线前方。”

    “可知有多少人马?”卫瑾鹏冷静道。

    “看方阵约有两万战马。”

    “以荼族习惯,一名骑兵配有两匹战马,轮番骑乘,可全程奔袭。以此推算,敌军当不下一万之数。”

    “暨郡城坚粮足,荼族要以一万骑兵攻打城池?”章敏之有些不可置信。

    卫瑾鹏摇头道:“这只是先锋精骑部队。若我没估算错,大队已在不远处望暨郡进发,先锋部队若能顺利抵达,大军兵临城下,就是围困。”

    “此时夏粮结穗,百姓还不得收割,荼族犯境围困,坐等丰收即可果腹。”沈佑棠皱眉补充。

    几人望着沙盘各出主意,周牧白听了会,问道:“若是先锋到不得城下呢?”

    “至少要斩杀五成以上,主军才有可能铩羽而归。”卫瑾鹏回应。

    离游牧副尉邱树德出列一步,拱手道:“末将请战!愿为先锋!”

    左右果翼都尉亦都请战,卫瑾鹏转身向周牧白拱手道:“末将愿率众出征迎战!”

    午后时分,周牧白在中营大帐望着沙盘中河流走向,沈佑棠进来与他对视一眼,牧白略一点头,沈佑棠转身出去,招兵丁过来问了几句,随即又进来道:“卫将军与几位副将在射场练箭,可要请他们前来?”

    牧白沉吟道:“不必。我们也去射场。”

    场中邱树德刚射出一箭,打在靶上,未中红心,左都尉陈旭接过弓箭,挤眼道:“这一局我赢定了!”说着羽箭疾射,也打在靶上,偏偏离着红心还差几环,两人请卫瑾鹏做裁,卫瑾鹏哈哈大笑,上前几步,忽听有兵士行礼,转头看去,周牧白与沈佑棠正阔步从场外走来。

    “末将参见睿亲王。”众将士一齐行礼。

    “比试什么呢,这般热闹。”周牧白笑道。

    “他们兄弟几个都想做先锋,夺那首功。”卫瑾鹏笑指几个弟兄:“约定谁的弓箭最厉害谁便可领先锋官。”

    “从前我等上战场,若是有一战大家都想做先锋,便以射箭比武定胜负。”几个副将中陈旭年纪最轻,也才二十出头。

    “哦?”周牧白展眉而笑:“孤王也想做先锋,不知可否与几位决胜负呢?”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是说笑,随即嘻嘻哈哈笑起来,都道不敢。卫瑾鹏只道她年轻好功,反而恭敬道:“殿下主将之身,亦坐镇中营,我等上阵杀敌,定会将捷报传回,不负皇恩。”

    周牧白也不接话,伸臂取过强弓,扣弦至满月,连发三箭,箭响如风驰,每箭皆中靶心。散在四周的弓箭兵卒们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士兵们纷纷涌了过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有沈佑棠眸中现出得意之色,周牧白转回身环顾众人,笑若春风:“还要比武么?”

    西陲地处偏远,昼夜温差极大,长风卷着黄沙,越过一片整齐的行军帐篷,夜色中平添了几分萧瑟寂寥。周牧白独坐在中营大帐内,牛油烛火在身旁发出噼啪声,翻过一页书,又读了几行,守卫在帐外禀报,卫将军求见。牧白道心中了然,合上书卷道了一声,有请。

    “殿下。”进得帐来,卫瑾鹏拱手道:“末将来向殿下请战,明日一早,末将愿为先锋。”

    周牧白笑了笑,从一旁匣子中取出一张经纬舆图,是离开瑞京前周凛交给她的。图中赫然是西陲之境,二州十一郡与关外荒漠毗邻,城池河道俨然,皆比帐中沙盘细致许多。

    “将军请看。”牧白展开舆图道:“此处地势蜿蜒曲折,将军必是了然于胸,孤王却只能纸上谈兵。此战将军之责关系重大,孤王领先锋战,不过是为将军助威,将军何必推辞。”

    “殿下好意末将明白。”卫瑾鹏沉着道:“只是殿下金玉之尊,实在不宜涉险。”

    “孤虽从未亲临沙场,兵书总是读过几本的。”周牧白长眉舒展,声音舒朗:“兵法有云,夫统军持势者,将也。制胜败敌者,众也。孤明日带兵首战,并不为孤赢得箭羽,也不为成全将军美名,只为这一战,将军比孤王更适合统御全局!孤为你略阵,你要为孤,赢得此战!”

    灯烛高挂,映着周牧白年少俊逸的脸,但见她双眸如星灿,笑容带着几分肆意,更多的,却是坚定。

    “末将,领命!”卫瑾鹏单膝跪下道:“但求殿下,允许邱树德跟随在殿下左右,邱副将随我征战多年,实有万夫莫当之勇,虽则灵动不足,胜在孔武有余,且他深悉荼族习性,战场上追随在侧,可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周牧白知道这是要护她周全之意,心中温暖,抬手扶起卫瑾鹏,温和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第二天清晨,周牧白排兵点将,沈佑棠牵过紫骍马,双目烁烁,拱手道:“祝殿下,马到功成!”

    周牧白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扬手抽了一鞭子,紫骍马从五千精骑前跑过,周牧白一字一字高声喝道:“众将士,可战否!”一轮红日在远方跃然而起,只听号角声阵阵,五千军士同声暴喝:“战!战!战!”声若沉雷,憾人耳鼓。

    城门大开,周牧白轻夹马腹,当先奔了出去。

    穗河在铳州以西,河流宽阔湍急,欲攻暨郡,必先渡过此河。荼族小将诺护齐身着甲衣,领着工事兵提前抵达穗河河岸,选了个河面略集拢之处修筑桥面。瑞国五千赤翼军奔驰而来时,便桥刚搭建完成,荼族探子飞马回报,瑞军已到穗河三十里外,诺护齐返身跑回对岸,向先锋将军费连铣禀报军情,荼军立即拔营抢渡,无奈桥面狭窄,才过得不足一半人马,就听到呐喊声阵阵,抬眼望见战骑无数,周牧白已率众杀来!

    来不及摆开阵势,费连铣上马提起狼牙棒,当先冲杀进瑞军,荼族惯于马战,倒也临危不乱,见将军骁勇,纷纷怒吼着上马直杀过来。

    周牧白一手握紧马缰,一手执着长剑,两军对垒中咬牙厮杀,这是她第一次亲上战场,第一次见血杀敌,但她知道她必须果敢!必须拼命!必须与任何男子无异!

    渡河而来的荼族军马越来越多,赤翼军渐渐有些吃力了,周牧白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剑再刺穿一名敌兵,鲜红的热血迎面喷涌,她强忍着不适,扭头下令道:“鸣角收兵!”

    传令官立即举起号角吹出三声短号,赤翼军且战且退,奔走得急,有些乱了阵型,荼军趁机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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