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要有帝王的大度胸怀,不是吗?

    只是,自那以后,关于顾蘅的事,元幼祺再没有同顾书言谈起过。

    仿佛一夜觉悟,她把对顾蘅的所有的思念,都深深地埋在了那只荷包里,那只顾蘅用最喜欢的颜色缝制了许多吉祥图案,寄托了无限平安祈愿的荷包里。

    十几年过去了,顾蘅与宝蓝色的往事再次被揭开,元幼祺口无遮拦地说出了“朕也曾有两条宝蓝色的月事带”的话头儿之后,有一瞬的失神。

    她十五岁半的时候来了癸水。因为提前有所准备,当时还是贤妃的韦太后在她刚过了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就为她讲了女子与癸水的事,并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让亲信的女红最好的张嬷嬷准备下。

    元幼祺那时刚得了顾蘅赠的荷包不久,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宝蓝色”。张嬷嬷当然遵照着去做。

    而今想来,元幼祺恍然大悟:其实,她早就在意识中,印刻下了这种颜色是顾蘅喜欢的颜色。连贴身的用物,潜意识中都希望是这种颜色的。

    那是一种渴盼顾蘅亲近陪伴的不可言说的心思。

    想到这些,元幼祺突的苦涩地笑了,虽苦,后味却有一丝甘甜。

    “此刻方知……”元幼祺在屏风后轻轻摇头。怪道当年被顾书言幽怨过,亏自己还口口声声说着深爱阿蘅呢!

    在屏风在惊羞莫名的墨池听着皇帝言语初时轻挑,接着便怪异起来,蹙眉,别扭地快速着好衣衫。

    然而,直到她穿好了衣衫,皇帝都没再言语。

    墨池心里有点儿慌,心道莫不是方才没搭理她那话头儿,她不高兴了?

    毕竟她是皇帝,偶尔耍些小性儿,谁又敢说什么呢?

    墨池很快就想开了,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于元幼祺,是越发的包容,甚至纵容了。

    “陛下方才说什么?”墨池忍着赧意问道。

    皇帝真要再提什么“月事带”的,她也没办法。只要不过分……嗯,只要不过分,便忍了。

    元幼祺见墨池自屏风后转出,衣装整齐,并没急着回答,而是近前去搀扶她。

    墨池尚未来得及说“手脏,陛下别碰”,就听元幼祺抢先道:“朕让侍女进来拾掇了吧?”

    墨池立时涨红了脸。她当然知道要让侍女“拾掇”的是什么东西。

    她禁不住侧眸去看,瞧见皇帝一脸的坦然。

    墨池却是没法坦然的。她想到,皇帝也是女子,她在宫中的这种东西,又是谁来拾掇的?

    内监?侍女?还是经年用惯的老嬷嬷?

    无论是谁,总之肯定是有人来为皇帝清理,有人为皇帝缝制那……贴身的东西,甚至亵.衣、亵.裤……

    墨池越深想,越没法淡定了。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走回榻前,坐下。

    心里面涨闷闷的,不吐不快。

    元幼祺跟了过来,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朕让连襄来瞧瞧啊?”元幼祺关切地问着。

    墨池看向她,脑子里翻涌着“谁拾掇的”“谁缝制的”等等古怪的问题,胸口快被憋炸了。

    “陛下在宫中,都是谁来拾掇的?”她终于问出了口,一颗心却也因此而提溜到了半空中。

    元幼祺被她问得一愣,努力理解了一下,明白她指的是何事,遂“扑哧”失笑。

    这问题很可笑吗?墨池的眼神变作幽怨。

    元幼祺绷着笑,骄傲道:“没有谁拾掇!朕不存在这种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古言《女匪》,吃得下言情的小可爱支持一下呗,鞠躬~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朕不存在这样的麻烦!”

    元幼祺答得骄傲, 墨池却微蹙了眉头。

    皇帝的模样, 有些孩子气, 浑不像是三十岁出头的人。显然, 皇帝并不觉得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稚气而觉得丢脸,似乎还很自得的样子。

    墨池无奈地抿了抿唇。

    她不反感皇帝在她面前这样, 相反,面对这样的皇帝, 还让她有些隐隐的欢喜和习惯, 仿佛她与她的相处模式本就该是如此的。

    “陛下没有这样的困扰?”墨池试探道。

    身为年轻女子, 每月被癸水所困扰,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算每月的量少时间短, 以皇帝的性格, 也必定会觉得麻烦至极的。她却说“不存在这样的麻烦”?

    除非,皇帝根本就不必经历每个月的麻烦……

    墨池的眉头拧得更紧,梦中清晰的情景与眼前的现实重合在了一处。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墨池的双眸急滑向元幼祺鬓角的华发,呼吸一紧。

    巨恸伤身, 血气不足, 华发早生……

    这三者, 究竟谁是谁的缘由,谁是谁的结果?

    元幼祺见墨池问罢,神色就不大好看,嘴唇都咬得发白了,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昨日, 元幼祺壮着胆子将那只旧荷包留给了墨池,存了些侥幸的心思,期望墨池能够打开荷包,期望能帮助墨池想起前世之事。

    而今日刚见到墨池的时候,她的手里就攥着那只荷包,元幼祺几乎可以肯定,她看过里面的东西了。

    这没有让元幼祺觉得如何欢喜,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现在,墨池又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难道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难道她想起来,自己不被癸水所困扰,是因为当初饮了那盏她配的药茶?

    元幼祺登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太过急切了。

    元凌真人说过:“师姐虽有宿慧,但那些记忆都存埋在深处,如果不是水滴穿石地一点点挖出来,骤然刺激她,强行令她想起过往,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元幼祺恼极了自己的沉不住气,慌忙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笑脸,嘻道:“圣天子有神灵庇佑,还有什么敢困扰朕的?”

    当然包括癸水,也是不敢来困扰朕的。

    墨池听她满嘴胡说,险些喷笑,心头的阴霾被驱散了些,胸口的大石头也压得不那么难受了。

    元幼祺窥着她的神色,生怕她再胡思乱想,便挨挨蹭蹭地粘了过来,贴着她坐下。

    “你不知道,朕从小就乖,比所有的小孩儿都乖!谁看到朕,都要忍不住疼惜,十个人倒有八个人忍不住要说上一句‘九殿下真乖真漂亮’!”元幼祺继续胡言乱语着。

    墨池失笑。

    皇帝三十岁的人了,还这般跳脱,说她小时候乖,不信!

    墨池聪慧,猜到元幼祺因为某种缘由,不肯让自己继续追问关于癸水的事。

    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她既不肯,墨池就不想再令她为难,遂顺着她的话题问道:“陛下小时候被很多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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