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的时候,韦太后在寿康宫已经发了几通脾气。

    顾蘅!

    韦太后这几日,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心肝脾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

    自从在元幼祺的口中听说了墨池,她便猜测这个墨池便是顾蘅的再世。

    顾蘅不是寻常人,她能由齐映月再世为人,就有可能由顾蘅再世为旁人。而能让皇帝恨不能日日陪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试问,这世间除了顾蘅,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后来,听了潘福对墨池其人的描述,韦太后更加肯定了,墨池就是顾蘅。

    顾蘅这个人,从她还是齐映月的时候起,韦太后就对她没有好感。

    齐映月倾心于本该为韦家媳妇的顾敬言,这倒没让韦太后反感到极处。她当年既能想到让风柔陪伴在元幼祺的身边,对于女子喜欢女子这种事,便谈不上厌恶。

    她厌恶的,是齐映月,或者说顾蘅的深沉心机和狠绝手段。

    为了达到报复先帝庄宗的目的,不惜以自己的命为赌注,不惜以己身为诱饵。到头来,她顾蘅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自己伸腿一死一了百了,却害了宝祥小半生不得安生。

    韦太后自问也有些心机,有些狠心肠,但和顾蘅相比,小巫见大巫,根本比不得。

    在她的心里,对顾蘅既憎恶又惧怕。

    她憎恶顾蘅坑害了元幼祺,直到现在,都对顾蘅念念不忘;她惧怕顾蘅再回来害元幼祺,把元幼祺的后半生都坑进去。

    顾蘅这样的人,无论她再世为人目的为何,她接近元幼祺,对于元幼祺都绝非好事。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韦太后几次遣潘福去颁下自己的赏赐试探墨池,却只被墨池留下了那本《古今异闻录》。

    得知这样的结果,韦太后呵呵冷笑。

    墨池在向她挑衅!

    这倒也罢了,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个会惧怕什么的。

    然而,韦太后绝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墨池收下那本书之后,竟风格突变,居然魅惑着皇帝夜宿于宫外!

    当得知为了顾蘅那个女人,皇帝竟然连早朝都罢了,韦太后脑中轰鸣:这是要做昏君的兆头吗!

    她不能戳穿皇帝的秘事,她要保住她的孩儿和她孩儿的江山,于是方有了“皇帝守了贵妃一夜”的那道懿旨。

    谁也不知道,当发下这道懿旨的时候,韦太后的心里是怎样的痛与恨。

    痛于元幼祺让自己失望,恨于顾蘅再一次对自己的孩儿耍心机。

    那之后,元幼祺一回宫,就被韦太后传去。

    母女二人在紧闭的殿内,究竟谈了些什么,外人毫不知情。

    韦太后痛骂元幼祺“罔顾国事,耻为天子”,又骂她“糊涂”“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狐媚诱惑”。然而,换来的,只有元幼祺绷着脊梁跪在原地,抿着唇,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韦太后骂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却没得到半句回应。

    她愤恨地瞪视元幼祺,方惊见元幼祺垂在身侧,被绷布裹缠得严实的右手,像是刚刚受了极重的外伤。

    韦太后心头一疼,脑中却是灵光一闪——

    元幼祺是她亲手养大的,什么性情、面对某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她再清楚不过。

    韦太后细观元幼祺的神情,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她的脑中浮现。

    而曾经被她颇多抵触的迎韦臻入宫一事,此刻也被她极其重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卷的剧情就这样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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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

    肃王府的灵堂内, 摆着两副棺椁。

    正当中的金丝楠木棺华贵厚重, 而一侧的梓木棺, 相形之下, 则要显得寒酸简薄得多。

    元幼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看到这两副棺椁的一瞬, 脸上的神情就阴沉得能凝成冰——

    华贵厚重的,显而易见是肃王的, 该是早就备下的。而旁边那副简薄的, 肯定是肃王长子元理的。因事发仓促, 只临时弄来了这么一副寿材。

    虽说人死如灯灭,元幼祺对于死后的世界也不报什么念想, 更不会存有厚葬以到阴间享用的打算, 但元理四旬就暴毙而亡,亡后就只被这样草草盛殓,元幼祺的心里实在好受不起来。

    尤其是当她看到老肃王的牌位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朝廷加封的谥号, 而元理棺椁前的牌位之上却只简简单单地篆着他生前的官职和名讳的时候,那种感觉尤其鲜明。

    元幼祺亲自为肃王牌位上了香, 恭恭敬敬地进了, 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子侄礼。

    在场众人暗惊:老殿下血缘上虽是陛下的亲叔叔, 但是陛下是天子啊!

    如此礼数,可见陛下对肃王府依旧重视了!众人心中暗忖着。

    而今肃王病逝,长子元理暴卒,那么接下来呢?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说句最实在的话:肃王爵位,谁来承袭?

    肃王老殿下一生为国事勤恳,为人处世也平和,唯独一件事上糊涂,便是子嗣传承。

    元理是他的嫡长子,承继爵位是理所当然的事。而这件事,在肃王活着的时候,就该向天子为元理请封世子衔。可是他不,就这么硬撑着,从元理出生的时候起,一直撑到了最后。

    据传,元理之母,并非肃王真正喜爱,于是才有了元理出生之后,没有名正言顺地封了世子的事。而元理长大后娶妻,偏偏没诞下一个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便让肃王更有理由不将爵位传与他了。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老臣中或有知道全的,而年纪稍轻些的宗室臣子也皆是一知半解,只当老肃王不传爵位与元理,是因为元理没生下一个儿子。

    甭管是怎样的原因,肃王府眼下就是这么个状况。最有可能承袭爵位的嫡长子也殁了,那么肃王府该由谁主事呢?

    更多人的目光,落在了肃王次子元璞的身上。元理无子,元琢行三,又是个莽撞性子,而今肃王府的一团乱局,也唯有精明能干的元璞方能支撑得起来了。

    然而,这也只是众人的想法,肃王府如今的走向,还是得由陛下做主。

    众人腹诽的当儿,元幼祺已经敬香,拜毕。

    肃王府中人,也在灵堂两侧向皇帝跪拜还礼罢。

    元幼祺立在灵堂前,扫视了一圈肃王府中的属眷,最后看向了元理的棺椁前牌位上简薄的字。

    她突然开口问道:“理皇兄的牌位,是何人所撰写?”

    她声音不大,但因为安静,在场人等都听得清楚。众人不觉一凛。

    几个脑子转得快的臣子若有所思,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关节。

    皇帝的话问完了,竟有几息无人回应。

    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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