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遂打开了侍女提来的食盒,讨好道:“臣妾听闻陛下病了,担心得不行,恨不能以身替陛下承受病痛。臣妾愚笨无能,别无长处,唯有守着小灶守了两个时辰,熬了这碗参汤,为陛下补身体。”

    说着,将食盒中的参汤奉向元幼祺。

    她急切表现自己多么多么在乎、多么多么辛苦的样子,着实让元幼祺喜欢不起来,甚至韦臻话未说完,她那股子强烈的反感已经抑制不住翻涌上来。

    瞄了一眼被韦臻奉过来的羊脂玉碗内的浅褐色参汤,元幼祺的第一反应便是挥手推开。她垂下眼眸,再抬眸的时候,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你有心了,”元幼祺顿了顿,“然朕的病症,和正在服的药汤,不知与这参汤是否相冲。”

    韦臻一呆,皇帝始终都没有接她手中的参汤是真,然而,她没想到、更不清楚服用参汤的禁忌也是真。她不禁有些懊恼,后悔怎么就没稍稍钻研一番医理?或者懂些旁门左道也成,彼时,也能像那日皇帝病重的时候入宫的元凌真人和她那个残废师侄,叫道什么来着?

    那又残又哑又难看的姑子,听说还摸皇帝的脸来着!

    韦臻把嘴唇咬得泛白:莫说摸脸了,就是皇帝的手,她几乎都没机会碰过。

    这么漂亮英俊的人儿,凭什么被那腌臜姑子碰!

    韦臻心底里极不平衡起来。

    元幼祺始终不动声色地盯着韦臻的脸。韦臻不善伪装,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韦臻的心里存着不知对什么人的怨怼,甚至可说是怨毒至深。元幼祺很快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心里的戒备更甚,适时开口道:“安妃?”

    韦臻闻得这一声,惊然回神,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告了罪,将手中的参汤碗放下,道:“那么陛下是否要问一问连大人,陛下的龙体可适合饮参汤呢?”

    元幼祺盯着她,似要透过她的脸,看清她的心。

    韦臻不惯于被她这样盯着看,面颊上微微发烫,不自在地垂下头去。

    元幼祺暗自冷笑,脸上平静如故,下巴略抬,吩咐唐喜道:“去请连大人来。”

    唐喜侍立在一旁,听到了帝妃二人的对话,更察觉到了皇帝的心意,遂领旨去了。

    他很快便折了回来:“连大人暂不在太医院中,要不,奴婢去请别的大人来?”

    元幼祺暗自挑眉,心道唐喜果然机灵,却摇头道:“朕只信连卿。无妨,等他来了再看不急。”

    她说着“只信”的时候,目光仍落在韦臻的身上,却没发现韦臻有何异样,不由得怪异,她不信韦臻会有那么深的城府。

    韦臻却浑然不觉皇帝的想法,她一门心思地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襄没来,她自觉无事,就在这里等着连襄,又能陪着皇帝,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侍女奉上茶来,元幼祺咂了两口,又命人“给安妃奉茶”。

    韦臻顿觉骨头大轻,一颗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元幼祺借着低头饮茶的当儿,使劲儿皱了皱眉,才压下了心中的反感。

    她放下茶盏,向韦臻道:“母后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朕又病着,生怕再把病气沾染给母后,不敢去寿康宫请安……”

    说着,语气中透出幽幽的憾意来。

    说起来,元幼祺对韦臻的性子也算把握得当。果然,韦臻听了这话,登时生出“替君王分忧”的心思来,殷殷道:“臣妾今日还未去太后那里问安。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妾愚笨,臣妾愿替陛下代请太后安!”

    这是光顾着熬参汤,寿康宫都没功夫去呢!元幼祺明白她的意思,言语间却也不含糊——

    “你有心了!这是替朕尽孝道的事,朕岂会不愿?”

    她说着,看了看时辰,为难道:“只是母后习惯巳时正小睡,这个时辰……”

    韦臻不是纯然的傻子,立时明白她意指再耽搁一会儿,怕是太后就要小睡了。于是,也顾不得再等待连襄来确认参汤是否犯冲,起身道:“那么臣妾此刻便去给太后问安!”

    元幼祺含笑点点头,道:“劳烦你了!”

    韦臻被她的笑脸迷住,略直了眼睛,才红着脸低头道“不敢”。

    估摸着韦臻一行已经离了寝殿远去,元幼祺盯着那碗参汤,目光幽深莫名,问唐喜道:“连卿何在?”

    “连大人这会儿就在小配殿候着呢!”唐喜忙回道。

    “传!”

    待得连襄细细检查过那只玉碗,并里面的参汤之后,回道:“陛下,这只是寻常参汤,并无异常……”

    元幼祺见他有言语未尽之意,缓声道:“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连襄应了,续道,“这参汤,确是熬了至少两个时辰的火候,与陛下的龙体大有裨益。”

    宫中什么贵重药材都有,但药材再难得,能耐着性子、守着炉灶熬够了火候的心思,比金贵药材更难得。

    元幼祺的脸色,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瞬间变了两变。她迟疑了一会儿,仍是果断吩咐唐喜:“倒掉!别声张!”

    唐喜自然奉命去做,但连襄的心里却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多少能猜到这碗参汤的来历。对于那熬汤守灶的人,他绝谈不上同情,或是旁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十分感慨:纵是圣明天子,也免不了偶动寻常人的悲悯心思啊!

    以他跟随元幼祺多年对元幼祺的了解,他更知道,皇帝也只是偶动而已。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做不到绝对的冷血。

    这件小小风波,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韦臻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问皇帝是否喝了那碗参汤的。接下来她几乎没有机会再去御前侍疾,因为元幼祺以“孝道至重”的由头将她安排在了韦太后的寿康宫中侍疾了。

    如此,元幼祺的耳根子很得了些清净。

    母后不是很乐意韦臻入宫吗?那就让她们姑侄俩好好聚一聚吧!元幼祺暗恻恻地想。

    以母后之聪慧,只要不被奇奇怪怪的心思蒙蔽了双眼,韦臻那种人,在她面前露脸的机会越多,越会让她看清楚迎她入宫是何等的失策。

    元幼祺不急。

    接下来的不用上朝的难得一日清净,元幼祺召了元君舒入宫。

    元君舒已经穿上了新鲜的郡王服色,元幼祺特旨,许她日日上朝。大魏本来没有郡王上朝的规矩,但因为天子的厚待,亦有破例。

    然而,她上朝掀起的波涛比曾经的任何一位郡王上朝都要汹涌,只因她的女子身份。

    当大魏的朝堂上出现了女子的身影的时候,众臣工、宗室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的身边,真真出现了一位女王爷。

    虽然鸾廷司已经建立十余年,女科也举办了三届,但是那些被选出的女子多是做基层的官,或是在御前供奉,朝班中出现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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