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把她与周乐诗拴在一块儿,还真是挺……惊悚的。

    “阿蘅,你别打趣我……”元幼祺苦着脸,牙疼似的。

    墨池轻笑。

    元幼祺自是不会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动心,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墨池有这个自信。

    而曾经的周美人,如今的周举子,将来可能还会是周大人的那位,那日从元幼祺的口中听到她如何豁出自己,不惜赌上性命帮助元幼祺铲除谭绍儿诸人的事情的时候,墨池的心里就不大舒服,很有种自己的好东西被旁人觊觎了的感觉。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敢以性命为自己搏一个眼下尚虚无缥缈不知在何处的前程?那该是对前程有着何等的执念?

    这样的人既然少而又少,那么这位周美人当初的所作所为,就极有可能是因着一腔言说不得的爱意。

    墨池向来觉得,元幼祺是这世间难寻难找的珍宝,且还是唯一的孤本。元幼祺这样好,别人怎么可能不惦记?

    这就是墨池的心思,也算是全天下深爱之人的普遍心思。

    若说之前,她还对周乐诗存着戒备和忌惮,那么刚才,听了唐喜的禀告之后,墨池则想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原本口中、胸中的酸醋感也渐渐消散了大半。

    “这位周姑娘,和襄阳郡王想来是熟识的。”墨池忽道。

    元幼祺怔了怔,继而又笑了:“周氏一心向往朝堂,朕那好侄女天生就是办差事的料,她们两个,若是相得,倒也有趣。”

    墨池抿唇微笑,显然,她比元幼祺想得更为深远一层。

    元幼祺在这方面虽然颇为迟钝,却胜在心思敏锐,她自己说完了那句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撇脸看到了墨池脸上浅浅的笑意,福至心灵地恍然大悟,半张了嘴,难以置信惊道:“她、她们两个……不会……不会吧?”

    元幼祺顿觉吞了几斤黄连一般,心肝脾肺肾都是苦哈哈的味道。

    对于她的反应,墨池很觉得好笑。

    而墨池的笑而不语,更验证了元幼祺的猜想。

    于是元幼祺的内心里更加的苦涩了,“阿蘅……朕、朕还指望着她立了王夫,为我大魏传宗接代呢!”

    传宗接代!墨池险些喷笑。

    “陛下原来真做的是这个打算!”墨池感慨道。

    元幼祺点点头。她明白墨池指的是什么,所谓“这个打算”便是要将来把江山交给元君舒的打算。

    “那么于陛下而言,哪一样更重要呢?”墨池续问道。

    于陛下而言,是处理政事、执掌江山的能力更重要,还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更重要?

    “当然是——”元幼祺几乎脱口而出,接着便止住了话头儿,丢给墨池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忧愁呢?”墨池道。

    天家选择继承人,标准大同小异。除了个别宠某个晚辈子女宠得没了边儿的帝王,绝大多数帝王,在选择继承者的时候,几乎都会将“适合”两个字当做最终选择的标准。

    或者存在某个帝王倾向于选择像自己的,某个帝王倾向于选择与自己互补、将来可能做成自己尚未做成的事业的,但都脱不开合于当下这个前提。

    现如今,大周承平,边境安定,外患既除,内里的矛盾便逐渐现到了明面上。朝臣宗室们没有了抵御外敌、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的机会,就会将目光转向旁的能为自己和后代子孙谋取利益的方式,轻者阴奉阳违、欺蒙主上,重者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官商勾结、贪墨,种种腐败不一而足。孟轲所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元幼祺深谙治国理政之道,十分清楚现在的大魏需要的就是一个性格板正、为人端方、倾向于以法度治国,却又不失其灵活性的帝王。唯有这样的一个人,再辅以一个可靠的班底,大魏的将来才不会是江河日下、民不聊生。

    恰恰出于这个原因,她看重了元君舒。而元君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魏能生儿育女的宗室多得是,可能担得起江山的,少而又少。”元幼祺遂道。

    “陛下对襄阳郡王评价颇高啊!”墨池道。

    墨池自是乐得看到元君舒与周乐诗熟识,甚至相知的。就算周乐诗未来真成了大魏的皇后,只要元君舒敢娶,那也是她们自己要走的路,顺遂也罢,崎岖也罢,她们自己选择了,就得自己承受了去。

    而元君舒若与周乐诗最终走到了一处,万一将来没有子嗣,江山如何承继,那也是她们那代人该考虑的事。所谓“一辈人不管两辈事”,退一万步,就如元幼祺所说,大魏能生儿育女的宗室多得是,说不定啊,他们还乐得未来的天子没有后代,那样的话,他们自己的后代不就有了一条登峰的大路?一如今日元幼祺看重了元君舒。

    不过,元幼祺是女扮男装,世人皆以为她是男子,纵是无嗣,立堂侄女为嗣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而元君舒嘛,若身为女帝,她要是敢纳一位女妃,甚至娶一位女皇后,且这位女皇后还是先皇帝的妃嫔,那可就有趣了。

    墨池很有兴趣见识见识,元君舒这个在元幼祺口中极有能为的,当面对那种情形的时候,会如何措置。而周乐诗又会如何反应呢?

    如此想着,墨池不禁心念一动:这世间并不是没有人知道元幼祺的女子身份,除却那些怀疑皇帝男身女相,也只敢将其当做私下里的谈资,而不敢翻到明面上质疑的好信儿之人,还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元幼祺的真实身份,包括自己、韦太后、元凌真人,以及……

    身为妻子、养母和师父,她们三人之间即便存着或多或少的龃龉,也绝不会将元幼祺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那么她们三人之外的人呢?

    墨池的眉头不由得锁紧。

    元幼祺还在向她叙说着元君舒办的差事如何让自己满意,至少到目前为止,元君舒的所作所为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墨池却忽的打断她,道:“丁奉被押解回京了?”

    元幼祺点点头,笑道:“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丁老儿呢!若不是她,朕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寻到你。”

    墨池知她所指,是阴差阳错的,丁奉当年竟然选中了自己,来模仿顾蘅,接近元幼祺,试图借自己之手,将大魏搅得天翻地覆。孰料,自己就是顾蘅的转世,结果倒是让自己有机会想起前世之事,促成了自己与元幼祺的姻缘。

    墨池也不禁感叹世事难料。

    然而,此刻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丁奉被关押之事,还有他被关押的地方,可有旁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元君舒与周乐诗的故事,请移步新坑《襄恒纪事》~

    ☆、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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