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得面前的地上染了几滴血迹,蓦然又想起了在骆家那个扬鞭呵斥的午后和那个人。

    骆千千知道自己是得了病,见了血约莫是算病重,但又似骆笑芝那般的体弱咳嗽。故不太确定到底病到了何种程度。于是趁着神志归了位,骆千千起身掸了掸裙边,去看炉子上烧的开水。

    提着水放到一边,骆千千在复来的疼痛中突然萌生了一丝绝望,未等绝望蔓延开,便失去了知觉。

    骆千千醒来的时候天还未大亮,叩胸深吸了几口气,便又能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此番昏迷并不是第一次,骆千千有些困乏,不知这漫漫岁月何时终止,又低头一笑,因为在数次昏迷之际,偶尔会恍惚看到素染白蒙蒙的影子。

    起初内心是有波澜的,但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

    骆千千早就忘却了如何不甘和委屈,连当初几近单纯的痴迷也快不见了。

    可她只有素染可想,故也不再追究是不是仍旧怀着爱恋之意。

    当素染真正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骆千千已经不大提得起精神,她抬起黯然无光的双眸费力的辨认是梦境还是现实,无意闯入的素染却愣在了原地。

    素染是来找王大夫的,见门开着便走了进来,问了几声无人应,刚要走便看见了一旁失魂落魄的骆千千。

    见骆千千骨瘦如柴,素染心中有几分过意不去,沉默片刻先解释道:“我不知院里有人,走错了路。”

    熟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骆千千便知不是梦境,突然笑了,点头应道:“是。”

    骆千千想,如果素染再不来,她便等不起了。

    可素染来了,总是不负于她,让她无可指责。

    素染见她如常反而有些拘谨,颇不自在的想说些什么。

    骆千千已端坐在桌案之后,见她欲言又止,便开口道:“好久不见。”

    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和顺,似乎下一秒便会起身摆碗筷准备吃饭了。

    素染滞了一瞬,也道:“好久不见。”

    骆千千移开了目光转盯着墙角,问道:“你方才说走错了路?”

    “是。”素染想起正事,说话也顺了许多,“城内有……有些人染了风寒,我本是帮官府来找王大夫。衙役说在城郊一带,我便来看看,不曾想……”

    骆千千点了点头,见她并无再说下去的意思,亦是不远不近的站着,抬眼将素染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带着倾尽清浅的沉迷,素染在对面被她感染似的不言不语,甚至有两分茫然。

    骆千千忽然轻轻一笑:“那……不送了。”

    素染站在原地忽道:“你保重。”

    骆千千微微抿唇,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只是眼神里沁了三分真真实实的笑意,她向素染重重一点头:“好。”

    素染转身而出,似是心头大石卸下。

    骆千千远没有她想象的执着,故而她也算不得罪孽深重。

    她早该知道,骆千千其人,爱恨都微薄的很。清冷至此,怎会有多少情义?

    素染向来时的路上疾步走去,暗怪自己耽搁了时辰。

    素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之时,骆千千无声的开了口。

    “素染。”

    桌案后的躯体缓缓向侧面倒下,骆千千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那柄匕首已插入了小腹。

    她在见到素染的那一刻,有个非常莽撞的想法,她想死在素染面前。

    素染不欠她的,她的不爱是理所当然。

    她对她没有情,却依旧来看她一眼。

    所以骆千千放弃了。

    骆千千的倔强终于起了小小的波澜,却仍旧无雨无风,无声无息,未能兴风作浪。

    随着身体一点一点的变冷,骆千千的眼前便逐渐不清晰,直至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一切。

    王春华大夫在不远处的农家向好心的老婆婆讨了口吃的,一边往隔壁的农户走一边唉声叹气的抱怨自家婆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趁着自己医馆忙碌无暇回家,变卖了家中的田地,家中二老闹将起来,本在家卧床养病的王春华方知又惹了个无妄之灾。

    二老年岁已高,身体却好,没气出病反而气出了精气神,对着媳妇只敢骂,对着亲儿却敢下狠手打,王春华一回医馆便得知老父来了,吓得东躲西藏,竟浑然不知城内之事。

    第二户没人,第三户人家倒是大门开着。

    王春华在门口一揖,客客气气道:“老夫家中近来想添置房产,不知主人家可……”

    话未说完先嗅到一阵浓厚的血腥气,王春华心中一惊,探头一看便见了那少女的尸身。

    行医久了生死所见不少,王春华并未惊慌失措,远远向那尸首合掌拜了两拜,也顾不上自家琐事,直接回城报了官。

    第25章 廿五

    扬州知县大人是个以人命为重的人,所以尤其的惜命,手下衙役为首的是自己远房侄儿,故只派王占封为头,带着名医若干,浩浩荡荡的去敛尸。

    那户农院是王占封帮骆笑离物色,一听王春华之言便立刻猜到一二,却不知把差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王春华本着医者父母心,心道自己好心报官已是行善积德,不成想几个衙役远远站着向他一挥手:“验尸。”

    王春华瞠目结舌的愣住了:“验……验尸?”

    一个好心的年轻衙役低声道:“劳您看一眼是不是病死的。”

    王春华十分不耐的摆出了名医的派头:“腹中有匕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病死!”

    其他几个随行大夫已奔波数日,自是比王春华清楚状况,掏出布掩住口鼻,方一并上前。

    为首的一个打了个手势,禀报道:“确有肺痨之状。”

    王占封一皱眉,安排众人离开,又留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将院内所有物品全部烧毁,方回去复命。

    知县远远的看着一众良医组成了人墙隔开了他和骆笑离,才微微放了心,伸着脖子道:“骆姑娘放心,本官只是派大夫检查一番确保万一。”

    被王占封拉到一旁的温友良想帮忙说话,却被知县打断:“与死者接触的可还有旁人吗?”

    “有。”骆笑离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十分好事的一指王占封,“他家还有一个。”

    骆老爷牢中寂寞,万没想到两个女儿竟有孝心到入狱相陪。

    由于知道女儿并无此孝心,入狱显是无好事,骆老爷深感家门不幸。

    刚想出言训斥两句,大女儿骆笑芝先一抹泪,先向父亲告了一状,末了道:“我已搬出半个月余,哪里还会染上什么……”

    骆老爷听到一半急忙一捂鼻子缩到了墙角:“你们都离我远点儿!”

    骆笑离看着一向温润的大姐跳脚,忍笑摇摇头,听大夫传唤诊治,便自行起了身留下了骆老爷和骆笑芝。

    骆笑芝正哭诉骆笑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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