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五块石头竟然真的在冯素珍手中飘了首曲子出来,虽然曲调简单,却正应和着山间流云,舒朗自在,别有一番滋味。

    一曲终了,天香满意道:“果然有意思,看来带着你还是有用的嘛。”

    想到自己来了这么多次都没发现,不由疑惑道:“诶,你是怎么发现这种石头的啊?怎么我来这么多次都没注意?”

    “我也是从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石头,所以多注意了下。”冯素珍娓娓解释道:“最初也只捡到过一块儿,并不太确定,后来偶然一次碰到这附近村民家的女孩儿,发现她们平时常常找来玩乐,还把这叫做‘会唱歌的石头’,我才知道原来这山里有这么多不同的音色,想来也只有她们这么纯净的眼睛,才能发现这天然的恩赐吧。”

    天香见她满脸的向往神情,哼了一声道:“原来又是到处招蜂引蝶的意外收获,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被骗了说不定还异想天开的做梦呢!”

    冯素珍眼光似笑非笑的转了下,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其实那女孩儿还告诉了我一个有意思的事儿,就是你身后这棵树。”说着指了指天香身后一棵足有人粗的紫薇,道:“这棵树有三四百年了,可是你看它的树皮却很细滑,还十分敏感,只要有人摸它的树皮,它的枝叶顶端就会微微颤动,像是被挠痒痒一般,所以这儿的村民又把它叫做‘痒痒树’。”

    “哦?居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老树,我去试试。”天香边说边往树边走去,小心翼翼的碰了下树干,全身紧张的绷着,眼睛紧紧盯住树梢,却并没见动静,便又加重了些力道去挠树皮,半晌依然没见动静,于是换了个位置使劲去挠,便挠边回头向冯素珍道:“怎么我挠了半天还没反应啊,你确定当时说的是这棵——”

    在回头看见冯素珍的瞬间,天香的声音兀自停住,只见冯素珍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膝盖,显然已经笑弯了腰!听到天香声音消失,冯素珍抬头硬撑着笑说道:“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啊——被骗了还——苦苦的给树挠痒痒呢。”

    “冯素珍!你竟敢骗我!”天香怒不可遏的声音随着一个旋踢片刻便到了眼前。

    冯素珍哪敢大意,一个侧脸躲过,赶忙飞身跑开,天香伸手就要扯她衣摆,终究还是武功差着一截,只得紧紧追在身后,两人就这么围着大树跑来躲去好一阵子,终于冯素珍率先停下求饶道:“跑不动了跑不动了,长公主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

    天香揪着她衣襟也是气喘吁吁,哼了一声恐吓道:“下次活腻歪了你就再骗我试试看!”这才推了一把松开她。

    冯素珍就顺势躺在了地上,把手垫在脑后,望着蓝天白云一脸享受。

    天香低头看着她,这一刹那感觉这个清风一样的人,终于化入了这片清风。

    犹豫了一下,天香还是问出了这个出游以来愈加明显的疑惑:“你今天——好像变了很多?”

    “嗯?”冯素珍闻声向她看过来,“怎么了?哪里变了?”

    “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不像平时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天香说着,脑中立刻出现了那张不咸不淡没表情的脸。

    “哦?白开水突然加点儿糖倒不习惯了?”冯素珍坐起身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地,示意天香也坐下来。

    慢慢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道:“也许不是我变得不像以前的我,而是以前的我从来都不是我而已。终于有这么一天,不用再把自己活得符合任何一个标签,加上这长天朗朗、青山澹澹的疏阔,才不小心找到了本来的自己吧。”

    天香也随着她席地而坐,不以为然的数落:“你呀,就说你活得累吧,何必在乎那些什么标签,不符合又怎么了,谁还能强迫你!”

    “所以我常常佩服你啊,毕竟世上像你活得这样洒脱的能有几人,养在深闺的官府千金、芳名远播的书画才女,呵,哪能有什么例外呢?”冯素珍想着多年前的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你还是成了最大的例外,可比我离经叛道多了!”天香不服气的回道。

    “于是就更要极力的掩饰自己啊,状元及第、钦点驸马、少年丞相,这些别人眼中的烈火烹油,每一样都能随时要了我的命。”冯素珍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把这往日的沉重统统甩掉,重又开口道:“现在的感觉真好啊,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的出入朝堂,也不用故意对着你不苟言笑,这——”

    “故意?!原来你是故意的!”天香猛的直起身子瞪着冯素珍,想起自己那段憋屈的日子,胸腔里就像被酸胀填满,提高了声音质问道:“我又不是父皇,还能真杀了你不成,你居然跟我也要装腔作势,你还有没有良心!”

    冯素珍转过头迎着天香的怒视,原本轻松的目光里缓缓透出自责,语气也跟着沉重下去:“是啊,你一定不会真的杀我,就因为知道你如此善良,我才一定要让你厌恶冯绍民。”

    这带着歉意的眼神如此熟悉,让天香忍受不了,下意识的偏过头去。

    冯素珍也回身看向远方,却依旧没有停下解释:“如果没有冯绍民,也许你早就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过着自在快活的日子了。这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冯绍民,怎么能让他一再拖累你呢?所以只有让你不停的厌恶他,你才能去找到真正的幸福。只是你如此率真纯良,像这阴冷皇宫里的一道暖阳,我心底其实十分渴望,却要努力让你厌恶我,这滋味,实在也不好受。”

    天香听得怔怔的,怒气渐渐缓和下去,满心里的酸胀却仿佛发酵了一般,说不出的让人难受,似乎句句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停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就算没有冯绍民,我早晚也会发现我跟——”说到这儿,脸微微红了,终究是说不下去,烦躁的摆了摆手道:“反正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何必要揽到自己身上。”

    “不,这不该是你的命,是我的错,耽误了你。”冯素珍一字一句的道,语气仿佛大雨前的云层,沉沉的压在人心上。

    “又来了,你这人——”天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骂醒这个榆木脑袋。

    “后来一定更难熬吧?”冯素珍却凝着天香轻轻发问:“我进了天牢之后,皇上的身体中毒已深,太子那时还不理政事,朝廷又乱作一团,一边要为救我想办法,一边担心着父皇的身体,还要筹划太子继位的事,全靠你一个人,你又素来不爱掺和朝政,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满腔的难受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点,短短的几句安慰,一双盛满了疼惜的眸子,让天香压抑了许久、连自己都要忘记的委屈,瞬间漫过了眼眶。是啊,那时是自己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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