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小憩,能使她不至于一人走路,一人用膳,又一人拨弄着黑白二子,便好了。

    隔日天明,宫中忽来人宣召,令汉王入宫觐见。

    汉王当即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忙换上朝服,整肃衣冠,随使入宫。

    她是一闲王,陛下寻常也不召见她,然而一旦召见,往往是有要事。汉王踏入宫门便战战兢兢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抿紧了唇角,默默行走。

    皇帝在宣德殿中,汉王到时,她正看一道奏疏,见她过来,皇帝笑了笑:“皇弟来了?”

    汉王忙下跪行礼。

    皇帝又笑了一下,温声道:“皇弟见朕,不必如此多礼。”她又令人设座。

    汉王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坐到榻上。

    皇帝看了看她,开口问道:“汉王弟年已十四,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汉王一怔,呆呆地摇了摇头:“还、还未有。”

    皇帝展颜一笑,道:“如此正好,太常家中有好女,欲与皇弟结成良缘,你看可好?”

    汉王顿时惊住了,忙道:“不、不好,臣……”她着急地在脑海中盘算拒绝的说辞,第一个便是心中已有他人,然而这一条,方才已被她自己否决了。汉王当即急出了一身冷汗,本就话少,此时便更说不利索了,好不容易又想出一托词来,磕磕绊绊地说道:“臣,臣还年少,不着急。”

    皇帝摇了摇头:“十四已不小了,该成亲了。太常之女,比你年长三岁,听闻性情温柔,行事妥帖,相貌亦柔美,朕看,与阿弟你,十分相配。”

    汉王知陛下眼光一向很高,她言那女子性情温柔,行事妥帖,相貌亦柔美,那女子必是性情温柔,行事妥帖,相貌亦柔美的。

    这样好的女子,千万不能被她耽搁了。

    更何况,她也很怕身份被人揭穿了。

    汉王鼓起了勇气:“臣资质平平,也无长处,怕是配不上人家的。”

    皇帝渐渐有了笑意,这笑意,显然比方才的更为真实,她柔声问道:“莫非阿弟已与那女子,见过了?”

    汉王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皇帝闻此,眼中更轻柔了几分,温声道:“既没见过,不如就去见一见?不要辜负了好姻缘。”

    话到此,若再不从,未免过头。汉王只得答应了。

    皇帝唤她来,只为这一事,说完了,汉王便也跟着退下。

    她走到宣德殿外,殿门还未来得及合上,透过那一道缝隙,汉王听到陛下清婉的声音隐约传来:“这几日邙山上可好?缺了什么,要及时送去……”

    后面便听不清了。

    原来陛下,想念皇夫了。

    汉王拖着沉重的步伐出宫去,她一路都在盘算如何婉拒,方能使太常不失颜面。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妥帖的法子。

    她一开始还是冷静的,然而越想越慌,她已到了年岁,婉拒了这一个,又会有下一个,推,是推不过来的。她能拂陛下一次面子,总不能次次都推辞。

    汉王想到此处,急得都快哭了。

    回到府中,家令又凑上前来问陛下因何召见。汉王一说,家令大喜:“殿下若有王妃照顾,是再好不过了。不知是哪家淑女?臣这便去准备,三书六礼,一样都不好轻慢的。”

    他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忧伤。汉王生气了,绷着脸,道:“不急。”

    家令还没发现,依然乐呵呵的:“也是,也是,自然是要以郑重为上的,急不得,急不得。”说罢,又急不可耐地问:“不知王妃是哪家好女啊?”

    汉王抿了抿唇,暗暗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寝殿。

    家令不解地摸了摸胡子,叹息道:“殿下高兴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第三章

    汉王思索过了,拒婚一事,大抵要靠她自己了。

    三日后,太常送了请帖来,邀汉王殿下过府一叙。汉王便知,是要请她亲去见一见了。汉王挖空了脑袋想了三日,算是想出了些对策。

    若她推辞婚事,怕是对太常之女声名有碍,不如反过来让太常来挑剔她。

    她那处境,太常想是知晓的,她摊开了与他分说,想必太常,也不至于执着。

    这日正是往太常府中一叙的日子。

    汉王整肃衣冠,带上十来名仆役,登车往太常府上去。

    太常一早便开中门恭候,在门前等候许久,终是见到王驾驾临。他忙走下台阶,站在门下施礼迎候。

    王驾在府前停下。随侍王驾的宦官上前开了门,在车驾旁轻唤一声:“殿下,到了。”

    太常稍稍直身,抬头望向那车门,只见片刻,车中便走出一少年来。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细致得如瓷器一般,显得稚气未脱。下了车,她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弯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了,口中以官职相称:“太常免礼。”

    太常道了:“谢过殿下。”方直起身,笑着引汉王入府。

    汉王跟在他身旁,一路朝里,往厅堂走去。

    太常言辞诙谐,与她说些趣事,汉王也认真听了,却甚少开口。话头说着说着,不免就往正题上转。

    太常叹了口气:“小女出生之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过世。”

    汉王依旧只听不语,耳朵却刷的竖起来。

    “她是臣长女,那时,臣也是头一回做父亲,颇为生疏,过了几月,家中又为臣聘了一房续弦,臣之舅兄唯恐家中诸事忙碌,照料不好小女,派了人来接她去。直到今年春日,舅兄过世,我父女方得一见,了却了臣日夜记挂。”

    太常语气寂寥,缓缓叙来。

    二人已在堂上坐下了,婢子奉上茶来,汉王已端起茶盏,闻此言,又放回手边的几上,转首过来,身子也跟着侧了侧,朝着太常,不解道:“太常既如此想念令嫒,何以十七年不见一面?”

    太常面容一僵,又忙笑了两下,道:“殿下有所不知,山高路远,道途不便,她彼时年幼,怎堪奔波?臣也是……”

    他还没说完,汉王便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太常果然慈父心肠。”

    太常便哽住了,笑了两声,竟有些接不下去。

    汉王转过头去,也不说话了。她有些生气了。她又不傻,哪里听不出太常是因续娶,担心原配之女,碍了新妇的眼,方送她走的,一走十七年,不闻不问。

    她前两日只忧心如何将这桩婚事揭过不提,却未曾想过,为何太常要将女儿嫁与她。眼下看来,必不是女儿着想。

    她原想与太常分说,女儿若嫁与她,是祸非福。这下也不好开口了。

    也是,太常身在朝中,岂能不知她处境,却仍要将女儿嫁与她,想来是细细计量过,另有所图的。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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