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上级领导的安排,她只得委委屈屈捏鼻子认下。

    她也只是个俗人,虽然个人素质和职业要求,她不会对着个无辜的孩子发泄一肚子无名火,但心里难免对他烦躁几分,对他从来没有像对别的学生那么耐心。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但她是人不是神仙,完全心无芥蒂很难做到。

    张铠然大约是因为家庭的关系,只有母亲一人,缺乏父爱,让个八、九岁的男孩子一点都不像同龄人活泼开朗。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或者不算合体的校服,走路低着头,说话声小得像蚊子哼哼。一身穷酸气在同学中浑身上下散着不讨喜的信息。

    表面上赵蔓青还会呵斥学生几句,不让他们太明显得欺负张铠然,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张铠然经常上个体育课或者去厕所,身上就沾着不少土回来,有的时候还会留着明晃晃的大脚印,赵蔓青象征性问上两句,张铠然吓得跟个鹌鹑似的,除了摇头,屁都不放一个,她索性就问过拉倒,从不深究。

    做老师的,自然知道自己学生什么品性,谁会欺负张铠然,她心里门清,除了班级小霸王董昊天之外,还能有谁。

    张铠然的家里很穷,这从他妈妈送他来上学时,身上穿着的衣服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打了块同色的补丁就可见一二。

    现在什么年代了,衣服贵的有,便宜的也不少,花不起大价钱,批发市场十几二十块一件的衬衫随便买一件也够穿几个月了,哪里还需要打补丁这么寒酸。

    明明是母子的两个人,张铠然才八九岁的年纪,可他那个妈看面相却很苍老,说是他奶奶绝对没人怀疑。由此可见,他们的日子艰难到什么地步。

    今天这么好的活动,张铠然的母亲果然没有出现。似乎从一开始,她建了微信群拉所有家长进来的时候,张铠然的母亲,额,她记得好像是叫张敏婷的,总是苦着一张脸,说他们家没有手机。这年头,全民信息化年代,手机已然成为生活必需品,还真有没有的?

    不管赵蔓青信不信,张敏婷都永远不在她能寻找到的范围之内,非但微信群里没她,连学校登记的家长联系方式上,也只有一串固定电话,赵蔓青打过一次,好像还是纪敏婷工作单位的电话,她似乎是在哪个公司当清洁工呢。

    算了,人家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呢。

    这一次开联欢会,所有家长也算比较积极响应,克服重重困难才让大家欢聚一堂,唯一缺少的就只有张铠然的家长,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得坐在门边上,满眼流露出羡慕,望着周围不少同学都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由不得他不黯然。

    赵蔓青突然有一瞬间的心疼。人生而不平等啊,连八九岁的孩子都开始欺软怕硬,看他内向、家境贫寒就都来欺负他。可说到底,张铠然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他的童年与别人相比,就非得要不快乐呢?

    自己自诩为爱孩子,却只因为张铠然性格不比别的孩子讨喜,总有些阴沉,便不喜欢他,虽然她做为老师,没有带着欺负过张铠然,可同样的,见着他被别人欺负,却从未想过阻止,如何配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她最开始选择当老师时的单纯美好希望都抛到哪里去了?

    快步走到张铠然身边,礼貌地回应了几名附近家长的招呼,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张铠然的头:“今天一个人来的?嗯?”她的态度很温和,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柔,没有半分不快。

    张铠然先是瑟缩一下,见平时习惯漠视他的班主任一反常态的温柔,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一个小孩子,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受宠若惊的不安过去,便雀跃起来:“赵老师,我妈要上班,没得空来,不过她让我给老师带了礼物。过年她可能比较忙,没空去向你拜年了。让我替她问老师过年好。”

    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包得很严实的礼品盒,递给赵蔓青。礼盒很小,份量也轻,见张铠然有些紧张地望着她,一副生怕被拒绝的不安模样。赵蔓青露出个大大的、惊喜的笑容:“唉呀,小然有礼物给老师啊!真是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你妈妈。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又在他头上摸了两把,叮嘱他玩得开心点,赵蔓青起身离开,当然没忘了带着刚刚得到的礼物。

    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当面拒绝又怕让孩子误会自己是嫌弃他们家,赵蔓青只能先接下来。如果里面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留着做个念想也好,如果很贵重,以后再找机会退回去,不能伤了孩子的颜面。

    联欢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孩子们表演才艺的热情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高涨,争先恐后地上台,场面十分热闹。张铠然正拿着块红薯干吃得香甜,目不转睛盯着场地中央正跳舞的同学,就被不速之客打断。

    董昊天面带嫌恶地站到张铠然面前,不仅打断了他的视线,还伸手过来拍掉他拿着吃的红薯干。

    “你干什么?”张铠然有些不高兴,刚刚提起的玩乐之心又沉了沉。他真是讨厌极了自己这个同学,长得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一脸笨相,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小霸王了,全班四十多个同学,为什么偏偏就看他一个人不顺眼。有意无意总在欺负欺负才行?

    “干什么?”董昊天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喂!你那乞丐妈妈怎么没来?不会还在外面捡垃圾呢吧?也是,你们家跟我们家不一样,手停口停。你还上学干什么?为什么不跟你妈妈一起去捡垃圾去?”

    张铠然面无表情,这些车轱辘话董昊天自认识他那天,看到他妈妈身上打了补丁的衣服就开始说,一直说了几个月了,就算最初他心里头有火气,不服之下跟董昊天动过几次手,但每一次,董昊天都能完全ko他。

    没办法,自己豆芽菜似的小身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人说几句难听话又不会真的少块肉,他只旁边有只讨厌的苍蝇一直叫很烦人,不往心里去,也就是了。

    可事实再次证明,麻烦不是你不去找,就会不来烦你的。董昊天被家里宠坏了,性格强势且不讲理,小孩子的好恶也很简单,他就是不喜欢张铠然,看到他就想欺负他。

    于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用了他所能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跟他同龄的另一个孩子:“哈!张铠然,你爸爸呢?你爸爸是不是看你妈长得太丑了,才不要她的。你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你是野孩子!”

    教室内歌舞正酣,赵蔓青一时注意力也在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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