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回去守着丈夫灵位,都只是个空念想罢了。人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逢年过节上些贡品, 烧烧香,都是活人自己在折腾,其实什么用都没有。”说着就是悠长地一叹。

    她往日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何菁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姑母流露出对失去丈夫的怅然寥落。她与邵良宸也刚刚差一点阴阳两隔,何菁相信,如果那天真的失去他了,自己一定会比姑母要伤心百倍。

    昨日已经听邵良宸对她转述了那天西城墙上与朱台涟的对话,听上去,他对二哥倒是已经没了什么怨气,好像只要看见她好起来,看见二哥并没造成什么无可收拾的严重后果,他便可以完全揭过不计。

    何菁却不觉得自己也能做到那么大度,现在她心里,对二哥的怨气可还盛着呢。

    荣熙郡主手捧着茶盅啜了一口热茶,见她神色郁郁地发着呆,便问道:“还在生秦儿的气呢?”

    “嗯。”何菁也不否认。

    荣熙郡主含笑一叹:“也难怪,都是因为他整了那么一出,害的你至今都还下不来床。都是他没事找事,真该捆起来打他一顿板子给你出气!”

    何菁摇摇头:“我不是为自己生他的气。”

    荣熙郡主俏皮地掩口一笑:“他不是也没把宸儿怎么样么?你看宸儿自己都不怪他了。”

    何菁开合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那天事情的具体原委一直也没对父亲及姑母细说,连个像样的谎话都没有编,还是荣熙郡主劝安化王说孩子们都大了就别问那么细了,才勉强带过。这会儿她若是再说“我也不是为宸哥生他的气”,难免又要引起姑母的疑义,还要花心思想一套说辞来搪塞。

    朱台涟差一点杀了邵良宸,又害得她多受了这些病痛折磨,何菁是对此仍有不满,可此时此刻,她对二哥最为怨责的根由,显然并不是为他们自己……

    整个安化城一片银装素裹,大团大团的雪花仍在不断落下,寂静之时都可以听得见成簇的雪花砸在纸窗上发出的轻响。

    就在荣熙郡主来探望何菁的同时,邵良宸被朱台涟差人请去了王长子府说话。

    “都对她说清了?”

    “嗯,都依二哥嘱咐,与菁菁说清了。她听后并没什么过激反应,也答应了一等身体稍可行动,便随我回京去。”

    已然时隔半月,这两日又见何菁明显好转,邵良宸确实已对朱台涟没了任何怨气,说起话来也全然恢复了从前的礼敬平和。

    朱台涟姿态闲在地坐在内书房里的圈椅之中,闻听后眉心微挑,露出一抹自嘲之色:“是啊,这一回见到你险些死在我手里,她纵是不为她自己这些天受的罪恨我,也要为你把我恨死了。如此正好,省得她又像从前那般舍不得走。”

    不得不说,那天听见何菁口口声声大喊要杀他报仇,朱台涟是有点寒心了。他自认为对这个妹妹算得上倾力关照,虽然理智上是不想何菁对他有所留恋,可情感上既付出了,便总会盼着得到一点回报,而且从前也确实看得出,何菁对他这个兄长也是挺有感情的,哪想到这一回……

    虽说确实错是在他,是他办了蠢事,可从前哪里想得到,在她心里,自己与她丈夫竟是差了个一天一地!

    朱台涟难免有点心气不平。毕竟自己与妹妹是血脉相连,不求在妹妹心里自己能跟丈夫相比吧,可也不该差这么多啊!

    都说女生外向,这也外得忒离谱了些!

    这回轮到二哥发小孩子脾气了,邵良宸坐在对面椅上,看出兼听出了这个意思,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方道:“其实,菁菁未必会为上次的事有多记恨二哥。”

    朱台涟觉得无趣:“你就不必如此说了,难道我还用的着你来宽慰?”

    邵良宸微露苦笑:“并非宽慰,实话实说罢了。依我看,她对你有所怨责,还是因为觉得二哥谋反之举太不明智,既白白葬送自己性命,还要连累家人。这意思二哥能明白吧?菁菁也像我这样,胸中没那么多高远志向,看重的是亲人平安喜乐。二哥是她亲人啊,你也该觉得出她心里其实很亲近你的吧?听我说了你是为那样一个缘故要去自愿送死,她又没有法子阻止,自然只能生你的气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复又强调:“这真不是宽慰之词。二哥千万不要觉得菁菁那天喊了句要杀你报仇便耿耿于怀,她那是无可奈何之时气急而发,这两日她还在为此后悔,觉得那天太过言语冲动,是对不起你呢……不过,因着怨你要自行送死,她也不会甘心来向你赔礼就是了。”

    是这样么?朱台涟怔怔地听着,心头一阵暖意流淌,可等听完,他又忽然不放心起来:“她若是真这么想,会不会又不情愿走,还会有心来劝阻我了?”

    邵良宸平平静静地道:“她确实并不情愿这样就走,之所以答应回京,都是因为我叫她回京罢了。”

    朱台涟一听,刚平复了一点的心气又不平起来——丈夫一说她就不理我死活了,果然在她心里,我还是跟她丈夫差了一天一地!

    邵良宸很明白何菁的心情,一旦离开,将来再听说这边亲人的消息就只会是他们的死讯了,她怎可能甘愿这样就走?凭心而论,他也觉得这边的事情尚有挽回余地,不应该就此放弃。就这般决定带何菁抽身而退,放任面前这些活生生的人去送死,他也会于心不甘。

    只不过因为最近的一连串变故,他俩都算得上死里逃生,他怕了,她也怕了,怕再要不自量力地坚持下去,就真要害对方死于非命。为此,邵良宸只能违心地劝她放弃二哥,放弃家人,何菁也只能违心地答应。

    朱台涟望了他一阵,忽问道:“你能否将心里那桩旧事说给我听?”

    愣着神的邵良宸抬起眼,似有些没听懂。

    “横竖我也是个没几个月可活的人了,又没打算去向菁菁告发你,你能否为我释个疑,说说你究竟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朱台涟倚靠在椅背上,难得的神情语气还算轻松,就像与他闲扯家常。

    他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若再推脱不说未免不近人情。可是又该怎么说呢?什么前世今生的,说出来他也不会信啊。

    好在编瞎话是长项,编半真半假的瞎话更容易,邵良宸只稍稍一顿,便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遇见过菁菁,那时我与她是童年玩伴,有一回因为我有意欺负她,与她吵了个嘴,害她从我家跑出门去,被一辆大车撞倒了,伤得很重,差一点就没了命。我家人觉得是我惹了祸,就带我搬家走了。等我今年再遇见菁菁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我了,我却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险些害死了她的人。”

    朱台涟可料不到他连自己一个“将死之人”都会骗,就完全没有怀疑,

章节目录


锦衣卫密探夫妻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看的书只为原作者翦花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翦花菱并收藏锦衣卫密探夫妻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