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夫全都陪你死!”

    说完就“哐”地一声关了门。朱台涟呆呆坐着,脑子真有点乱了。

    这一夜,何菁与邵良宸注定无眠。

    两人盼了许久,好容易回到自家床上,却根本无法入睡。邵良宸搂着何菁,感觉到她一直都在瑟瑟发抖,温言劝道:“别这么怕,天还没塌呢。”

    “我没办法不怕,”何菁连声音都在打颤,“原先可以不怕,是因为没抱过希望,就豁的出去。可是,回来这一路上,我已经对将来抱了太多期望,如今……一想到那些期望有可能全都落空,我就怕得要命。你别哄我说那不可能,我不会信的。”

    邵良宸也只能叹息无言,今天他已经与钱宁简短地谈了一阵,对正德皇帝的态度大体有了了解。自己出面去为朱台涟求情,胜算真的是极其渺茫。都还别提胜算,被皇帝见到他对安化王府有徇私之心,都对他很有风险。

    历史上的正德皇帝会对刘瑾翻脸,将来又会对钱宁翻脸,为什么不会对他翻脸?他的受宠程度还不能跟那两个人相比呢。

    “你说,他怎么就可以这样,可以那么心平气和、脸不红心不跳地辜负咱们?”何菁不自觉地抓进他的衣襟,想到这一路朱台涟那些若无其事的逢迎,她就恨得厉害,“我们是不是……该放弃才对?没错,他那么想死,就叫他如愿以偿去死吧!怎么能为了他,再把你也搭进去?”

    她明显是在说气话,真放弃了,二哥之死就会是她心头永远的一个疮疤,更何况已经废了偌大力气,若说现在放弃,邵良宸自己也不会甘心。他紧了紧手臂:“该不该放弃,总也要试过再决定。你放心,我会审时度势,到时真看出不行,我就知难而退。”

    话虽如此说,其实他们两个都清楚,明天去御前求情,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何菁在他箍在自己嘴边的手臂上轻咬了一下,恨然道:“咱们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邵良宸嗤地一笑:“你这话说的,倒好像不是在说哥哥,而是再说你儿子。”

    “哼,他要是我儿子,我就不会只打他一个耳光了,至少也得打折他一条腿!”何菁已经第无数次为只打了二哥一个耳光而不甘心了,她顿了顿,又忧愁起来,“你也发现了吧,他那么大的人,竟然怕老鼠,虽然他自己说是嫌脏,其实谁看不出来,他见到老鼠的时候恨不得跳起来就跑。也不知诏狱里有没有老鼠。”

    “好像刚刚还有人说就叫他去死呢。”

    “……最好那里能有好多老鼠,直接把他吓死!”何菁叹了口气,头脑稍一被困意迷糊,就幻想起自己又回到打了朱台涟耳光的那一瞬,想象着自己又多打了他几巴掌,还狠狠踹了他几脚,最好是手边有根门闩,直接抡起来揍他一顿……

    这天他们到达府邸时已是下午,想去面圣最早也要等到明天,可等到次日邵良宸以述职名义去到豹房求见皇帝时,却被皇帝以忙着没空为由回绝了,而且这样的回绝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接下来的每天早上邵良宸都来豹房,然后宦官都来传话说皇上没空,即使被他都听见豹房里面传出唱戏的锣鼓声响,人家皇上依旧说没空见他。

    “我觉得,皇上有心抻着我应该是件好事。”邵良宸时刻与钱宁保持着联络,在被豹房拒之门外第六天,他又跑来北镇抚司衙门找钱宁交流感想,“依着他的性子,倘若真生了气,就该当面见我,骂我个狗血淋头。抻着我才说明有门儿,你说对不对?”

    其实他一点也说不准这里面的逻辑,纯粹是与何菁两人提心吊胆的太难受了,就来找钱宁问问意见,找点心理安慰。

    钱宁有点没精打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犯了个傻。”

    “你指什么说?”

    “你们回来之前,我一心想着要及早将事态告知你们,也为给王长子入狱留点体面,就天天都跑去你家打听,还没事就半天半天地留在那里等着。这里不同于安化,京城遍地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爪牙,你说我这行径被他们报给皇上听,该叫皇上怎么想咱们?”

    邵良宸一听也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臣下私下结交拉帮结派可以说是每一个皇帝最大的忌讳,见到他俩私交这么好,皇帝能乐见么?以后但凡他们对安化事件的说法与其他官员稍有不一致,皇帝还会信他们的说辞么?钱宁做得这么明显,给他尚未开展的说情做了个很糟的铺垫。

    “你也是无心之失。”邵良宸说完才意识到,“这么说,我今天来找你,也是犯了个傻。”

    “没错。”钱宁也不跟他客套,身为探子本就该谨慎留意身份,找他还找到衙门里来,这也太不顾忌影响了。

    邵良宸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站起身准备告辞:“二哥那边……”

    “你不必担心他,这几天我每天都有去看他……”钱宁也是说着才反应过来,诏狱也是个公开场所,他天天都跑去看望钦犯还不是一样大大地犯傻?他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可见还是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舒坦!”

    他们就是在安化待久了,还没适应回京该有的紧张感。

    将来大权独揽的钱大佬竟然开始厌恶京城了,这倒也新鲜,邵良宸听后哭笑不得。

    “你……等一等。”就在邵良宸告辞要走时,钱宁迟疑再三,还是又叫住了他。

    似乎暗中鼓了鼓劲,他才说下去:“你托我带回来的那份手书,我带去给皇上预览,皇上看了确实很高兴,也当即就召见了我,听说我骑射功夫好,还说以后要留我在豹房听差,平日陪他习练骑射。可是,我对这位九五之尊的性子毕竟不及你了解,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我不敢给你什么建议。”

    要是他给了建议,结果邵良宸依照他的建议去与皇上一说,却激得皇上翻脸了怎么办?毕竟事关人命,含糊不得。

    “可是,”钱宁又吐出第二个转折,语调很有些犹疑,“我倒真有个见解想说给你听,你……仅供参考吧,也不见得要听。毕竟我也毫无把握。”

    邵良宸很有些欣喜:“好好,你说你说。”

    钱宁怕的就是他这一副什么都愿听他的劲头,怎就好像他钱宁就是尊大佛,拜一拜就能应验似的?虽然提了建议就难免要担责任,但有了建议不提,也是对不起朋友,钱宁只好顶着发麻的头皮,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都说天心难测,其实不见得是天心本身难测,而是,当你测不准就可能掉脑袋的时候,再好测的心也成了难测了。

    原先看到的很多小说和影视剧里,都把正德皇帝描写成一个天真单纯、顽童式的人,对此邵良宸一点也不敢苟同,他所认识的正德皇帝虽然偶尔确实会有一些顽童式的表现,但人家骨子里一点也不天真单纯。

章节目录


锦衣卫密探夫妻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看的书只为原作者翦花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翦花菱并收藏锦衣卫密探夫妻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