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朝廷一片向心之状,又得几位老臣辅佐,他的路着实走得顺遂了些。哎,早知如此,我就该……就该多多磨砺他的性子,也不至于……”

    女子说着,眼中潸然。

    景砚已然听得落泪。

    青衫女子话锋一转,“是以,为师想着,同样的错不能再犯!”

    景砚一凛,疑惑地看着她。

    “因此,”青衫女子一把摘下背后的枪袋,“对于幼君,自当十二分地磨砺。”

    景砚闻言,已知她所指,点头道:“砚儿当真想不到,师父竟然也是无忧的师父……”

    青衫女子一顿,继而轻笑:“无忧?这名字好!比慧之强些。”

    宇文哲字慧之。景砚知晓师父所指乃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的心绪又暗淡下去。

    然而,当她看到那枪袋中之物时,浑顾不得伤心了——

    这、这、这对银枪何至眼熟若此?

    电光火石间,她突地忆及,这不是高祖画像中所持的双枪吗?

    师父哪里得来的这对枪?是仿制的,还是……

    景砚暗抽凉气,她不敢想下去了,只怔怔地盯着青衫女子的脸出神。

    青衫女子却不以为意,更没有解释的打算。她雪色的手掌拂过枪身,神色莫名,半晌,才抬头道:“阿睿……呵,无忧的武艺不能荒废了!不仅不能荒废,更要以武道磨砺其志,让她对这天下存有敬畏之心,更不失了进取之意!”

    女子说着,神情一震:“我大周的天下,该当在无忧的手中得以光复!”

    景砚的娇躯亦是一震,她呆呆地凝着青衫女子的面庞:师父,您究竟是何人?

    坤泰宫中,云睿睡得正酣。

    她梦见自己和景嘉悦都变成了大人,终于可以像武林中人那般痛快地过招了——

    梦中,云睿低头看着自己长大的身体,十分欢欣,忍不住挥拳踢腿,却一眼瞥见了景嘉悦不屑的表情。

    云睿心头大怒,这人长大了还是这么讨厌!

    她很想试试自己身为大人的拳脚如何,遂抬腿就朝着景嘉悦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踢了过去——

    阿嫂!

    云睿一惊,突地意识到自己是躺在阿嫂的旁边睡过去的。这一踢,岂不踢在了阿嫂的身上!

    收功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咣当”,接着“哎哟”一声,她这一腿老实不客气地踢在了床榻上,疼得她一咧嘴。

    咦,阿嫂呢?

    云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哪里有阿嫂的踪影?

    自己把阿嫂睡丢了?

    云睿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

    床榻硕大,轱辘几个来回都不会掉在地上。抽鼻闻闻,是安神香的味道,哪里有半分阿嫂身上的气息?

    云睿顿感失落,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弃了。

    她悻悻地偎着锦被出神。

    不一会儿,耳中忽的传来熟悉的声音,“睿儿!”

    是师父!

    云睿猛然支起身子。四顾却无人。

    她知道师父这种功夫叫做“传音入密”,师父她老人家定然是在离自己不远处。

    师父来皇宫看自己了!

    云睿一扫之前的失落,登时振奋。

    “睿儿,穿好衣服,到殿外来。”她听到师父这般说道。

    于是迫不及待地爬出了床榻。

    第31章 故地

    “睿儿,出了大殿,西南方向。”熟悉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云睿的耳边。

    云睿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地爬出幔帐,方才惊觉自己只穿着寝衣。

    环视一周,大殿内空空旷旷的,唯有殿角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晕黄、柔和的光。

    云睿胡乱拽了件外袍裹在身上,蹬了靴子,踮着脚尖步出。

    外间,当值的小宫女哪里想到这位小主子半夜落跑?早就歪着睡过去了。

    云睿蹑手蹑脚地蹭到殿外,用力地吸了一口夜晚寒凉的空气,脑中的困顿登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心中畅快,仿若鱼归大海,运起内力,发足直奔师父的方向而去。

    她虽然年纪小,但得名师真传,又是天赋极高,一路上时而听到师父以“传音入密”指引的路径,竟然堪堪躲过了好几队夜间巡防的内廷侍卫。

    急急奔了半刻钟,眼前现出一片宽敞的地界。

    云睿止住脚步,抹了一把沁上额头的薄汗,凝目一瞧,月光下群树婆娑,枝影横斜,恰好围起一亩有余的空地。此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孤零零地立在群树之前,如一秆修竹,即使狂风骤雨、惊涛骇浪也不能动摇其分毫。

    青衫,瘦削,如此傲世孤标的气度,不是师父她老人家又是何人?

    云睿心头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欢叫一声,便扑了过去——

    “师父!”

    青衫女子急转身,接住了她如乳燕归巢般蹿到怀里的小小身子。

    “师父我好想你!”云睿见到师父,孺慕之情大盛,忍不住在青衫女子的衣襟上使劲儿地蹭啊蹭。

    青衫女子故地重游,眼见当年嫩绿树芽如今已成参天大树,心中感怀,却突地被这小小孩童扰动了心绪,通身的冷然气息也不由得泛上两丝暖意。

    云睿深知师父寡言,没关系,山不就我我就山,她自己便又开口了:“师父想我了吗?”

    不等青衫女子回答,云睿自顾自答道:“我可是想念师父得紧!师父怎么来了这里了?是父……是云大人告诉你的吗?他最近可好?阿姐可好?”

    面对话痨一般的小徒弟,青衫女子颇为无奈,她虽性子冷,却也知道这小徒弟是纯然的稚子情怀。

    听她嘁嘁喳喳小鸟儿似的絮叨,青衫女子揉着她的脑袋,止住了她的话头:“睿儿这般,可有个做天子的模样?”

    云睿一滞:“云大人都告诉师父了?”

    青衫女子淡道:“我知道睿儿的事,却不是云大人告知的。”

    云睿奇道:“那您是如何知道的?”

    说着,自己先笑了:“师父是掐指算出来的吗?”

    青衫女子假装沉了脸色,轻巴着云睿的后脑勺:“浑说!师父又不是摆摊算卦的风水先生!”

    云睿嘻嘻一笑。

    “是你的皇兄,”青衫女子看着云睿的小脸儿,倏的想到了隐室里躺着的那人,语气不由得暗淡下去,“便是他,当年央我教你的。”

    “皇兄?”云睿瞪大双眼,“皇兄他三年前就……”

    “正是,”青衫女子点头,“你皇兄早就属意传位于你,又恐你身子骨细弱,担不起这万里江山,遂央求我教你武艺。”

    云睿一呆:“那皇兄和师父……”

    “你皇兄,亦算是我的徒弟。”

    “原来如此。”云睿懂了。

    难怪呢!

    三年前自己不过才五岁,机缘巧合见到了师父。当时,师父露了一手绝技解救了自己的险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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