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屋子最靠里的角落,她用自己的后背对着袭击来临的方向,唯恐伤到景砚分毫。

    她的身体尚未停稳,“轰”的一声,身后就炸裂开来。

    此情此景之下,景砚满腹的才学也无用武之地。她被那一声震响,和身体突如其来的旋转惊呆了,醒过神来,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了宇文睿在生死关头心中眼中唯有自己。

    “无忧!”景砚从宇文睿的怀中挣扎出来,满眼的担心。

    宇文睿这么一折腾,原来愈合的几处伤口都被她挣破了,痛得她呲牙咧嘴的。听景砚这么一声呼唤,又怕景砚担心,她使劲儿挤出个笑容来,于是便有了既像哭又像笑的诡异表情:“不……不妨事……”

    “又逞强!”

    景砚心痛,嗔怪,也在同一时间越过宇文睿的肩膀,看到了陷入火海中的床榻,以及塌了一半坠落下来的房梁。

    “快!快离开这儿!”景砚撑起身体,向门外扯着宇文睿的身体。

    宇文睿的小脸儿扭成一团,强忍着痛意随着她往门外挪。

    幸好,这时外面的刺客都被料理干净了,池刚带着人冲了进来,于是救火的救火,救护皇帝的救护皇帝。

    申全也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蹭了过来,侍奉皇帝和太后。也怪不得他“护驾来迟”,他被人丢进了远处的草甸子上,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快被摔零碎了,好不容易挨挨蹭蹭地挪了回来,他不恨丢他那人,反倒对那人感激涕零——

    刺客甫一出现,杨敏就冲到他的面前,拎起他的腰带,有多远就把他撇了多远。亏得这一撇,否则申全手无缚鸡之力的,恐怕早就死在刺客的毒手之下了。从今往后,杨敏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了,他想讨厌、想恨都不能够了。

    一场大祸消弭。杨敏的房子是没得住了,景砚遂命人将二次受伤的皇帝移驾至她前几日修建的屋子里。

    转移的过程中,自然难免经过之前同刺客动手的地方。那些残肢、血肉,无论是谁的,都不能再存在于那里,惊了太后与皇帝的驾,池刚早一步命人收殓干净了。不过,这会儿,大片大片的血迹一时间是收拾不干净的。景砚与宇文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那血已经渐渐变作了深红色,狰狞着,像是要吞噬人命的血盆大口。

    宇文睿在软椅上欠起身,她命令停住,她知道这就是方才池刚所说的“刺客同三十二名大周兵士同归于尽”的地方,神色黯然。

    景砚拒绝了同样的软椅待遇,执意跟随在宇文睿的身边。见她停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恻然。

    “都是我大周的铮铮男儿……”景砚垂眸,睫羽投下两抹阴影。

    她突地抬头,转向软椅上的宇文睿,凄然道:“皇帝觉得,这情状,惨吗?”

    宇文睿微愕,张了张嘴。

    不等她说出什么来,景砚抢先道:“可是,哀家前日,见过比这更多的血……我大周军人的血!”

    第173章 娘子

    “真要这样了?”柴麒盯着宇文睿的脸,问道。

    宇文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左脸颊,指腹下一条凸起,寸许长。

    “就这样吧,挺好。”她说道。

    柴麒挑眉,什么叫“挺好”?落下一条疤很开心吗?

    “等我回师门详细查查前辈们留下的手卷,说不定能找到祛疤的方子……”柴麒不甘心道。给小师妹疗伤,治来治去,治成个疤瘌脸,丢手艺什么的是小事儿,关键是瞧着心疼啊。

    宇文睿笑笑,打断她道:“柴师姐不必自责。其实也没多严重。”

    柴麒垂下眼睛,瞧了瞧小师妹轻拍自己手背以示安慰的手,嘴角抽了抽:怎么这么懂事了?还懂得安慰人了?姐姐我不习惯啊好不?

    “这还不算严重吗?”柴麒拉着宇文睿,按她坐在铜镜前,“你自己看看!”

    铜镜中,少女年轻的面孔上,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约莫寸余长,自内眼角与鼻翼的交界处斜斜延伸到左面颊。

    宇文睿对着镜中的自己,再次抚过那道伤,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这比当初已经好多了。”她幽幽道。

    “我的医术,眼下只能到这种程度。”

    “这样便好,”宇文睿收回目光,肃然道,“这样,比殉国在那里的,强得多了……”

    柴麒无语,心道你还真是听她的话啊!

    “你是皇帝……”带着这样的疤,不嫌有碍观瞻吗?

    宇文睿当然明白她要说什么,冲着镜子里的柴麒露齿一笑:“是啊!朕是皇帝!谁敢嫌弃朕?”

    柴麒于是直接回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宇文睿绽开笑容,右脸颊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梨涡,“柴师姐不觉得,朕这样更显霸气,更有天子威仪了吗?”

    柴麒:“……”

    虽然无语,她也不得不承认,小师妹这张脸啊,还真是怎么折腾都挺好看。

    这个看脸的世界!

    景砚独立在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申全身上的伤早好了,腿也不一瘸一拐的了,他规规矩矩地垂手在离景砚身后不远处。皇帝的伤一日好似一日,太后也不再每日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前几日,何大人从王军驻地折回,同行带来了魏顺那小子,还有两名丫鬟,皇帝的日常起居也有了人侍奉。

    皇帝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她每日都要几次三番地厮缠着太后,粘糖一般。申全都暗自佩服太后好脾气,以前怎么没发现陛下这么粘人呢?不过啊,主子们的事儿,还是少操心的好。只安分守己,做好自家的本分事吧。申全默默对自己说,遂在看到宇文睿悄悄推门摸进景砚的房间的时候,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景砚凝着窗外,出神得厉害。

    腰间突的一紧,她柔软的腰肢被来人环住,接着便被拥进了一个同样柔软的怀抱中。

    意外的贴近,让景砚的身躯悚然一抖,待得鼻端沁上那抹熟悉的气息,景砚的心安定下来,放任自己的身体被宇文睿紧紧环住。

    “无忧,别闹……”景砚轻轻道。

    宇文睿的心弦被她软软的声音拂过,荡起无数涟漪。凑近了些,嘴唇快要贴上景砚的耳珠,刻意地压低声音:“放心,申全被我打发走了。”

    景砚无语。每次不都是这样吗?若有旁人在场,怎能许她这般放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宇文睿得寸进尺地轻蹭景砚的脖颈。

    “是不是在想我?”她的左脸颊贴上景砚的右脸颊。

    宇文睿天生血气旺,靠近景砚更让她激动,景砚沁凉的肌肤贴上她的火热,当真应了那句话——

    冰火两重天。

    这样的画面,每日都在上演,景砚已从最初的羞涩无措面红耳赤修炼到如今的面不改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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