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曾经她无比妒忌宇文哲在景砚心中的地位,如今,听了这样的话,她心海中居然没有一分一毫的波动。是因为她长大了懂事了吗?还是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景砚是爱她的?

    景砚看着宇文睿理解的样子,心中欣慰,且又有些心疼,“你的皇兄,她已经去了……如你所说,她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她亦是渴盼我们过得好的……”

    景砚说着,目光投注向未知名的地方,思绪飘飞:“十余年过去了,我与她,该做一别了……”

    她的目光又转回到宇文睿的脸上,“否则,于你不公;而她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愿我如此的……你是她的妹妹,她亦是牵挂着你的……”

    宇文睿鼻翼耸了耸,更觉得酸涩了。

    “所以,无忧,”景砚执起宇文睿的手,合在自己的两掌中,“……从今以后,她便是她,你便是你。”

    宇文睿出神地看着景砚,一时无言。

    景砚怜惜地擦过宇文睿的眼角,顿时,指腹上的泪珠烫着了她,“无忧,你别难受。我之昏厥,是因为想到你皇兄的曾经,心中痛楚一时难抑。但只是痛楚难过,却并无其他,更不会责怪你……”

    “我与她之间的一切,我本是怕与你说的,因为担心你多想,担心你受伤害……但是无忧,今日,此时,我敢将与她的曾经坦于你的面前,实是因为你我的心彼此相许,你懂我,我亦懂你,我与她的过往不会再成为我们之间的隔膜……”

    宇文睿动情地打断她:“我懂!她于你是过往的美好,是特别的。她是我的姐姐,我不会再吃她的醋,不会再因为她而跟你闹脾气!”

    宇文睿说罢,又不放心追道:“你答应我,以后也不再担心我会因为你和她的事吃醋,好不好?我不许你难过……”

    “好!”景砚潋滟着水眸,亦动情地看着她,“无忧,你很好,真的很好……”

    宇文睿被夸得微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抱着你好不好?嗯……你身子可有不舒服?”

    景砚弯着眉眼瞧着她,“是有些不舒服……”

    “啊!”宇文睿一惊,作势起身,“那我喊阿姐来!”

    景砚抿唇笑道:“不过,你若抱着我,我就不会不舒服了。”

    她说着,冲着宇文睿伸展开双臂。

    如此情状,宇文睿焉会不懂?景砚主动若斯,她怎会客气?遂什么都顾不得了,甩了鞋子,偎近景砚身旁,却又小心翼翼地拉她入怀,仿佛对待一碰就会碎裂的精致瓷器。

    “如此,可好?”宇文睿抱了景砚的娇躯在怀,手臂虚虚地环住她,轻声地问着。

    “嗯,怎样都好。”景砚在她怀中闭上眼睛,轻喃着。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

    “头还晕吗?”宇文睿在景砚的耳边柔着声音问。

    想来是已经习惯了与这人的亲密了吧?纵然这样的耳鬓厮磨,景砚也没有了最初的羞涩无措,而代之以心内一团安然平和,仿佛两个人本该如此亲密似的。

    “不晕了。”

    景砚的指腹擦过宇文睿肩下的衣料,抚平那处褶皱,“你许久不曾休息了吧?”

    确然如此。景砚晕厥,她哪里有心思休息?更别提换什么衣衫了。

    “我有武功护体!身子骨结实着呢!”宇文睿大喇喇道。

    景砚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更欣慰于她的体贴,向她怀里蹭了蹭,呢喃:“陪我睡会儿……”

    宇文睿自然说好了。她巴儿不得抱着景砚睡到天荒地老呢!

    景砚突地想到什么,轻推宇文睿:“五原城的诸主事是不是还候在外面呢?”

    她果然是极通透的,已料到身为太后的自己,昏厥在五原城郊,五原城中诸官员岂不吓得半死?

    宇文睿笑:“砚儿聪明!”

    “还笑!”景砚嗔道,“他们都是你的臣子,你也忍得下心让他们一直跪等着战战兢兢?”

    宇文睿哼哼哼:“谁让他们拿着朕的俸禄呢!有事儿没事儿多担担心,省得以后懈怠国事不知忠君爱国勤政爱民!”

    “坏……”景砚轻捶她肩头。

    媳妇儿发话了,宇文睿自然乐得照办。她想唤来魏顺,令他传口谕,就说“太后凤体无碍,众卿都散了吧”。

    可不待她唤来魏顺,申全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陛下?”

    宇文睿皱眉:“什么事?”

    她心念一动,不舍地松开景砚,又替景砚掩好锦被,端坐在榻前,道:“进来吧!”

    申全确是久在宫中侍奉的,经验老到,知道眼下轻重缓急。皇帝命他入内,他才敢进来,掩好门,方开口道:“何大人要面圣。”

    “哪个何大人?何冲?”宇文睿暗惊。何冲不是被她派回京中打前站去了吗?怎么这会子出现在这儿了?莫非……京中有变?

    宇文睿一颗心提起,忙吩咐道:“快传!”

    申全刚要离开,又被宇文睿叫住:“先散了门口那些人,再传!”

    申全是个精明的,立时明白此事非同小可,登时答应着去了。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群臣散去的谢恩声。宇文睿转过头,与景砚对视,二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忧虑。

    何冲被传了进来,不止他一人,随着进来的,还有一名侍卫打扮的无须中年男子。

    景砚和宇文睿更觉心惊:这不是太皇太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心腹内监吗?

    “到底是什么事?”宇文睿急问道。

    何冲和那名内监慌慌张张地行了礼,急回道:“太皇太后,病危了!”

    第192章 疾驰

    那名内监小心翼翼地取出贴肉而藏、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副纸笺,呈给了宇文睿。

    宇文睿打开它,只一打量,便认出来是寿康宫太皇太后惯用的纸笺。她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也顾不得礼仪了,以最快的速度展开——

    同景氏速归京。

    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笔势不稳,字迹边缘颤得厉害,可以想见写字的人当时是何等的急迫与病弱不堪。

    这是太皇太后的亲笔所书,宇文睿认得。尤其是,字下面还有太皇太后的私章戳印。如此,便确定无疑了。

    宇文睿的心又沉下去了几分。

    这是令她和景砚火速归京的懿旨,由此可推知太皇太后眼下的病势是何等的重,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而她和景砚都不在京中,只有吉祥还小,北郑初平,御驾在外,京中人心难免不稳,极易生变生乱。

    宇文睿做了多年的皇帝,对这其中的关节一想便便知。她转手把纸笺交给了景砚,她还有话要问这名内监。

    景砚接过,只一眼就瞥见了“景氏”两个字,不禁一痛。

    果然不愧是曾母仪天下之人,不愧是段氏女……景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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