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话未说完,水心悠已是忍不住“呀”的一声轻叫,登时停了前进的脚步。

    云晨潇见得水心悠似有不悦,不由得大皱眉头道:“这是什么破话,为何要葬在北邙?难道它地下有金子不成?”

    “北邙山头少闲土,净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

    “哦,唐人王建的诗。”云晨潇猛然回首,却见得水心悠双目紧闭,慢慢地吟出这首诗来,又道“洛阳九朝古都,北邙更是龙脉所聚,风水圣地,旧墓甚多也不足为奇。”

    那老怪微微颔首,又道:“大燕建国,国都是为长安。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也。既如此,却何劳另设一东都洛阳?岂不劳民伤财,多此一举?”

    水心悠听得此言,只觉心头一堵,她熟读五行门师门典籍,自知东都由来实则只为一人,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却听云晨潇接口道:“这个我晓得。咱们高祖皇上有心效法唐制,东西二都,同荣共昌。”

    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大唐风华,波及天下。唐朝有东西二都,是为洛阳长安,后世子孙因袭唐制,也是自然。然那老怪微微一笑,颇是不以为然。

    云晨潇一猜不中,却不气馁,忙道:“若非如此,那定是高祖皇帝喜欢洛阳城。他便要定都,却又奈何?”

    老怪哈哈一笑,道:“洛阳洛阳,虎落平阳!哈哈,是啊,便是那姓薛的小子喜欢这里。”

    那老怪称本朝开国皇帝为“那小子”,实则是大大的不敬。然云晨潇不明所以,正全力思索东都由来。只是水心悠听得眉头微皱,心中不爽,正要言语,那老怪脚步却戛然而止,抬手一指,道:“二位瞧!”

    云水二人朝着老怪所指方向看去,但见前方一座单独山头,形状说方不方,说圆不圆,好似是两边高,中间低,模样甚是奇特。那山头上一座不太显眼的土坟歪歪斜斜的立着,在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到。然奇怪的是,那山头除此土坟外再无一冢。这北邙既为风水宝地,抢着入葬者自然多如牛毛,看其他山丘坟冢密集如雨,却不知这小小坟墓有甚特别,可以独占鳌头。

    “看出什么门道么?”

    水心悠细细盯着那坟冢瞧了又瞧,道:“前辈,这……如此远距离观察,如何看得清楚?须得走近些,再……”

    “哈哈,”那老怪未等水心悠讲完,哄然大笑道:“丫头啊,你聪明一世,怎的现在犯糊涂呀?没听人说,高屋建瓴吗?”

    “高屋建瓴?”

    “不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老怪微笑捻须,道:“咱们现在就正在北邙的最高峰上!”

    云晨潇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如坠雾乡。然此人性喜山水,最爱流连美景。她此时站在这邙山最高峰上,举目游怀,畅心随性,虽然四周阴风阵阵,森然幽深,又伴着无数阴坟野冢,她也不觉不妥。正自享受间,却觉眼前忽然有一黄光闪过。那黄光似惊雷,如闪电,似乎还带着吭吟高歌,既陌生又熟悉,如同从混沌洪荒之世它就存在,却又好似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它快逾风雷,上通天,下彻地,纵横呼啸,所向披靡,不知何终何起,就这么一瞬而过,好似突然就钻入了云晨潇的心里!

    “啊!”云晨潇一声惊叫,忙闭上了眼睛,她怕极了这事物!

    那一声尖叫划破了繁星满布的夜空。风更狂,吹着山上茂木密林,扫过一座座坟头,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似笑还哭,好似坟主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曾经辉煌光荣的一生,说不出的诡异。纵使云晨潇紧闭双目,但那事物却已然盘亘在它脑中,就这么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记忆,竟如面目狰狞的阴魂梦靥一般,挥之不去了。陡然间,云晨潇哈哈一笑,如中邪一般,竟而晕了过去。

    水心悠察觉云晨潇的异样,一把扶过她,正手足无措间,那老怪却伸手一拦,只掐了掐云晨潇的人中,为她度入一股中正平和之力,笑了笑轻声道:“你不必担心,她看到了,那事物,她看到了!”

    水心悠心头诧异,当真说不出的别扭,又隐隐有些恐惧,向云晨潇身边靠了靠,颤声问道:“那事物?那……那是什么?”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丫头无意此间恩怨,看了个明白,你却过于执着这段曲折,所以看不清楚。”老怪悠然起身,右手食指伸出,顺着洛阳北邙山山势起伏,如同描画它的轮廓一般,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渐渐,那轮廓清晰起来,终于,苍穹变色,大地仓惶,万壑归一,苍山起舞。水心悠此时再也隐忍不得,破口大叫道:“龙!这便是,便是龙……龙啊!”

    太逼真了。那北邙连绵盘亘的山峰起伏,在老怪的指点下,竟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在天地间活跃飞腾起来。且这生命不是他物,正是千古帝王梦寐以求的神物——龙!

    老怪颔首道:“不错!此时你再看那土坟……”

    那水心悠蕙质兰心,此时既已看出龙脉所在,便微笑道:“那土坟便是龙首所在,而我们现在所处为邙山最高,正是龙脊。”

    老怪笑道:“丫头,脚踩龙脊,恐怕对天神不敬啊!你,不怕?”

    水心悠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白衣随风摇摆,在黑夜中如灿珠璀日,叫人不敢逼视。她生生瞧着那龙首所在,透出少有的坚毅决绝,却仍是细声叹道:“怕……确实怕。但事已至此,早已无法回头。若是必须,莫说龙脊,便是龙头也需踩得,龙筋也要拔得!”

    饶是那老怪阅人无数,惯看生死,听得此言,也是微微一凛,道:“丫头,好胆识啊!”

    水心悠回首对老怪微微一笑,当做回答。

    那老怪见得水心悠绝世笑言,亦是心头一震,不觉痴道:“人说‘一啼千古愁,一笑万年春’,竟不料这世间当真有此女子……”

    水心悠却哪知老怪心中所想,只悄然俯身,一双冷玉纤手抚过云晨潇散落的发丝,停了许久,终禁不住两颗热泪滚下,动了动嘴,似是说了什么,然而,终不可闻……

    那老怪只盯着水心悠,也无言语。过得片刻,才听得水心悠缓缓道:“老前辈,到现在,您还不肯透漏您的身份吗?”

    “身份?”老怪微微一怔,朝水心悠看去,只见她脸上尚挂着泪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老怪笑道:“丫头你聪明绝顶,现在也该猜的差不多了吧。”说罢看看云晨潇,又道:“只是这痴儿……等她醒来,你俩一并随我去那里,我跟你们说个究竟。”他缓缓起身,望着那龙脉之首的坟头,轻声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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