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托着脑袋望向卫凌词,此时的她是自信的主帅,不是清傲的江湖人,神情淡然,但旬长清明白,她是胸有成竹时才会有这般神色。

    军中的事,卫凌词不与她说,她也不去问,她来这里本就为了私事。领到命令的将士走得很快,也没有人再注意她。

    在所有人都走尽之时,旬长清才慢悠悠起身,走过去,坐在她一旁,歪着脑袋,眼神瑟缩,“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不来我也没事的。”

    卫凌词将桌上文书整理好后就推到她的面前,“陛下若无事,还是看看这些为好,横竖都是给你看的,不如现在看了。”

    军务在整理后择其重要部分上报给皇帝,这原本没有错,可卫凌词说话的怨气,让旬长清想起幼时在凌云山上,给她布置课业的时候和此时的神色语气一样。

    她推开了这些文书,往卫凌词身上凑了凑,鼻尖淡淡的血腥味让她感到不适,但还是选择搂住了卫凌词的肩膀,如小媳妇受气般撇了撇嘴,“阿词,我来这里不是检查军务的。”

    第95章 破城

    一夜过去大半, 地上的雪映照着濛濛光色。

    门帘掀开时, 两人端坐在那里, 云深瞅了一眼泄气娃娃般的小陛下, 嘴角抽了抽,大步走近,按照君臣的规矩先给旬长清行礼,惯常坚毅的脸颊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陛下,城门开了。”

    国都的大门开得太快了, 卫凌词顿了顿, 并没有如云深那般开心, 阿那芙死了,但城内主力兵队还在, 阿那嫣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没道理这么短的时间内破城。

    旬长清来了精神,与卫凌词想法同出一辙, “是否有诈?以城内大军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拖延几日。”

    云深摇首,“您猜对了, 不是我们攻破的,是阿那嫣然命人站在城楼上命人打开了城门,我们没有费一兵一卒, 眼下, 袁将军不敢带人进城, 就怕她们使诡计。”

    卫凌词放下文书,站起身,“阿那嫣然人呢?”

    云深是来拿对策的,“不知,进城去了,那我们眼下是进城还是观望?”

    旬长清也随着卫凌词站起来,思索了半晌,“进城,难不成给我们唱一出空城计,就算是里面是伏兵,也必须进。”

    她抬脚往外走去,被卫凌词拉了回来。出去打仗之事自然轮不到皇帝,她的身份太过尊贵,万一如上次那般被伤了,整个大齐都会乱。

    “我不去,你也待在这里,等着袁谩回来。”

    旬长清瞅了她一眼,见得了吩咐的云深出了主帐后,又如无骨般地黏在了卫凌词的身上,晃了晃她的手臂,笑道:“不生我气了,那个时候我不能喊人,没等到你们过来,周满就会带着她的兵把我杀了。”

    卫凌词推开她,又坐回了原位,“我没生气。”

    脸色凝冰,这分明就是生气的模样。

    旬长清站在原地打转,哪儿还有方才发号施令的帝王之色,她又道:“其实我真的好像打不过周满,但是我知道粮仓出了问题,你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所以……所以我才会试图拖延时间,这样我和粮仓都不会有事。”

    这就是问题症结了,卫凌词抬首望着她,神色不悦,“这些年我教你的武艺,你学了多少,全被你抛之脑后了。三脚猫的功夫,竟然带着几十人就敢来这里,等天亮就回去。”

    这便是长辈训斥晚辈的态度了,旬长清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走近前,直接拍了桌面,“卫凌词,我不是你的徒弟,不要总是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她鲜少发脾气,卫凌词也是一怔望着她发红的眼眶,眸光下移,落在她微微打颤的手上。

    好脾气的人一旦发怒,绝对比平常易于发怒的人火气来得猛烈,旬长清的语气有些强硬:“我不是江湖侠士,也不是将军帅将,要那么厉害的武功做什么,以一敌十,你能以一敌百?”

    卫凌词蓦地语塞,她方才确实未曾想到她如今不是平常人了,皇帝不需精湛的武艺,动手的机会少而又少,况且这些年自打出了凌云山后,她就没有再教过旬长清武艺。

    周满是在军营里锻炼出来的人,资质又好,又习得了凌云宗的剑法,昨晚若不是她背后偷袭,一击必中,否则她也不会丧命那般快。

    旬长清觉得没劲,又不想看见卫凌词,转身往外走去,在手指碰到门帘时,被身后人一把拉住,低低道:“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刚刚也是太紧张了。”

    “紧张也不可以总凶我,你看看你刚刚那个样子,就像训斥弟子那样,我在你这里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原来想着的是帝王尊严,卫凌词仔细想想忍不住弯唇发笑,她瞧着旬长清别扭跺脚的模样就觉得她还是那么天真,又或许这份天只留给了她。

    “你既然要面子,那来我这里做什么,继续留在帝京做你至高无上的皇帝,等着大军凯旋就好。”

    话刚完,就被旬长清狠狠踩一脚,门口处漏风,本就有些麻木的脚趾遭受重击,痛得卫凌词变了神色,当即松开了她。

    旬长清莫名有些烦躁,踩了她一脚后,知晓她疼了,也不再与她计较,只糯糯道:“面子和你相比,还是你重要。”

    不像情话的情话,亦让卫凌词红了脸色,在与旬长清相处之中,她一直处于被动。她是矜持之人,除了必要时的解释与哄慰,她是不会有越矩的行为。

    她脸红了,旬长清觉得气都消了,不管不顾地抱着她,点了点她微红的脸颊,“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骗子,还有以后不许凶我,云深都笑我。”

    “我未曾当着云深面训你,是你自己做出了小媳妇犯错的神色,怨不得我。”

    话是如此,奈何旬长清依旧将错怪在卫凌词身上,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不对,你是小媳妇,我不是,皇帝不是小媳妇,我聘礼早就备好了,国库私库都给你。”

    皇帝娶亲,自该从国库中备聘礼,旬长清此话意在她的东西都送给卫凌词。

    卫凌词低眸望着‘挂’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奶猫,俯身打横将她抱起,往帐内临时搭的一张木板床走去,“小陛下该睡觉了,不然真的长不高了。”

    “我不困,我想去外面看看,我知道你也想去,又不放心我,不如我们一起去,横竖无人认识我,大不了我换身士兵的衣裳。”

    旬长清勾着她的脖子,在她身上嗅了嗅,不忘戳了戳她腰间的血迹,“你先换身衣裳,我觉得我快被熏死了,我不喜欢血腥味。”

    卫凌词也是爱干净的人,被人莫名嫌弃后也觉得不妥,帐内也有她昨晚拿过来备用的衣裳,正准备取了换上,回身却见旬长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狐狸似的小眼睛眯着,好像在看新鲜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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