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的雍城。

    城门紧闭,指挥守城的,是王长人。

    作为荣妃母家的势力,他多年来在朝廷上也可以说的上是步步高升,现下若是能够辅佐二皇子登基,也算是一步登天,大功一件。

    他觉得自己需要再为二皇子增加一些筹码。

    于是吩咐将士关城门,准备在城楼上问清楚陆同裳回朝的目的,如此才能考虑究竟要不要放她的军士进城。

    他在城楼上派人喊话,传话者看到楼下寒光闪闪,整整齐齐的带着杀戮气息的士兵,总觉得自己还没开口,就要尿出来了。

    最终鼓起勇气喊破喉咙的话里都捎着沙哑。

    陆同裳眯了眯眼睛,看到城楼上好整以暇站着的那个鬓发稍白的男人。

    半晌后,对旁边人吩咐道:“拿一副弓来。”

    十数息之后,一道利箭从城楼下破空而出,来势汹汹地往城楼上而去,在大家惊呼“不好”之时,那个念着二皇子劝稿的文官吓得腿一哆嗦,接下来的话瞬间顿住。

    他恍惚间听到了‘笃’地一声,好像自己的脑袋被利箭穿破,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灵魂都从身体里恍惚出窍的时刻,耳边迷迷糊糊地传出许多声凌乱的叫喊:

    “王大人!”

    “王大人……”

    ……王大人?

    念稿的那人一愣,恍恍惚惚地回头看去,看到了那个被钉死的正主,正是二皇子派来守雍城的王长人。

    ……

    陆同裳杀了王长人。

    消息再次传遍北秦四地,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皇子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带着自己在数量上稍显弱势的军队一路北上,跟在陆同裳拿下的城池后面捡漏。

    二皇子在皇宫里焦头烂额。

    原本以为陆同裳是来帮自己的,结果这下可好,二话不说她先把自己的人给灭了。

    容渊觉得这个将军可能脑子有什么毛病,是不是继承了陆复的一根筋。

    想到这里,他派人将当年陆复一事的真相整理出来,给陆同裳加急传去,同时还示好一般地主动把自己这边涉案的臣子交了出去。

    以期换得与她的结盟。

    被派去传信的正是当年兵部掌控粮草的尚书,他还不知道二皇子让他传递的信件是什么,满心觉得两军交战时,自己这个地位颇高的来使应该不太会有危险。

    毕竟,他觉得能当北秦杀神的陆同裳,应该不是什么脑子不太好使的人。

    然而他只料错了一点——

    利刃从后面捅进胸口之前,他看到坐在帐中案桌后,那个神色淡淡的人觑了自己一眼,眼眸里带着几分讥讽,仿佛在嘲笑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后抬手一扬,他自己带来的二皇子口谕就轻飘飘落到跟前。

    那位尚书只来得及看一眼,就再无意识。

    大皇子那边的人打听到这个消息,谋士们也纷纷建议容恒处理了这些奸-佞之人,一时间,双方讨好陆同裳的行为那叫一个你来我往,热闹到几乎让人觉得滑稽的地步。

    ……

    陆同裳的军队进入皇城的那天,天上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绵绵的阴雨往下落,天地间一片昏暗,好似再也等不来金光拂世的那一刻。

    士兵们身上的铁甲寒芒被雨水冲刷的更为耀眼。

    边关的二十万将士,与曾经分散在北秦四地的陆复旧部合并,浩浩荡荡的五十万兵士在皇城外扎营,兵临城下的效果让听了消息的二皇子腿脚直发软。

    他再一次闯进了皇帝所在的那间寝殿,他的亲娘荣妃,依然是被身边四五个将士围在里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这就是他几个月来都不敢动老皇帝的原因。

    因为他这个父亲,远比他厚颜无耻,甚至在让亲卫劫持荣妃的时候,还半点儿不紧张地对他说道:

    “渊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教过你。”

    言外之意,仿佛在手把手地教他,只要无视荣妃的生死,这个皇位就是他的了。

    容渊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的亲爹,北秦的九五至尊。

    如果这皇位是要用他最亲近的人换来的,他会觉得那是最讽刺的事情。

    荣妃在旁边低低地啜泣道:

    “渊儿,这是你该得的……”

    “不要再管我了……”

    躺在龙床上的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哪怕他长年累月从荣妃那里被下了许多慢性-毒-药,这会儿近乎瘫痪地躺在床上,他那张虚伪的假面皮依然无法被剥下来似的。

    “渊儿,若是你大哥站在这里,他会比你听话许多。”

    他闭着眼睛,面带笑容地评判道。

    北秦迟迟不立储,一方面是老皇帝不肯放权,另一方面,也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具体来说,是二皇子的母亲荣妃斗得太厉害。

    皇后亲族的势力全靠大皇子提拔。

    而二皇子本身性格更偏向老实,一切所得都是荣妃帮他争取来的。

    两位皇子之间莫名地达成了那种微妙的平衡,老皇帝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他在那漩涡之外,能掌控大势,没料到荣妃竟然敢在他身上下-毒。

    容渊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远处的荣妃,眼中有些落寞。

    他实在厌烦了皇家的尔虞我诈,明明还没坐上那个位置,仿佛就生出了无边的疲惫感来。

    除了他的母亲坚信他能坐上去之外,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就像是个提线木偶。

    从荣妃策划着帮他谋反的那一天,一切的指令都只是经过他的口,实则都是他的亲娘荣妃的意志,哪怕她无奈下跟着被皇帝囚困在这里,也不忘了继续替他出谋划策。

    半点后悔的机会都没给他。

    也从来没问过他究竟要不要那个位置,那样的生活。

    他低声喊了一句:“娘。”

    下一秒钟,从荣妃所在的位置,一声奇怪的轻响传来,将荣妃围在正中央的那几位亲兵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不好!”

    一支银色的簪子正握在荣妃的手中,尖端早已没入胸口。

    她的唇角不断地溢出血来,只来得及跟容渊说出一句:

    “渊儿……”

    去拿属于你的东西吧,娘亲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该自己走了。

    “娘——!”容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想往那边扑去,身后跟着的亲卫差点拉不住他。

    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哈哈大笑的声音掺杂在那哀嚎里。

    谁也不知道皇宫深处竟然上演着这样诡谲的闹剧。

    ……

    直到门口懒洋洋地响起几声零碎的掌声。

    床上的笑声戛然而止,皇帝似乎知道是谁来了。

    “看来我来迟了。”陆同裳手中握着灵均,半靠在门口,被打湿的鬓发黏在她半边的侧脸上,贴出那清冷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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