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脚下一踏,身体飘然落入矿坑旁吊篮中,淡淡道:“放我下去。”

    董汉以最快的速度将缆绳解开,转动着轮盘将吊篮送入幽深黑暗的矿坑,头顶偶尔有雷光闪过,照亮吊篮内的那道身影。他看着不断下降的缆绳,突然想到如果将它斩断,这名cāo纵了他十几年的神秘修士会不会被直接摔死?

    这个念头在心头微转便被董汉压下,对方既然敢上吊篮,显然有绝对的把握,不惧他任何手段。尤其黑袍男子流露出的那份淡然平静,更让他不敢异动,只能期望他会遵守诺言,此事后放他ziyou。

    很快,缆绳微微一颤,董汉停下转盘将缆绳拴好,目光紧张在周边环视。自两ri前得到消息时他便已开始准备,与人调换到今ri巡视,好在电闪雷鸣的夜间没有人出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吊篮在雷光闪烁下吸引了矿坑中囚犯的注意,他们陡然意识到什么,呼吸变得浓重急促起来。

    突然间,“嘭”声闷响在矿坑中回响,一道干瘦身影如扑出饿虎,带着呼呼风声跨越十几米距离向吊篮扑去,黑漆漆布满皱纹的面庞上,一双眼眸透出狰狞兴奋。

    “不管你是谁,带我离开这里,否则我杀了你!”

    威胁低喝自他口中发出,眼看此人便要落在吊篮上,黑袍男子突然抬手一拳轰出!密集而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随之响起,干瘦身影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轰飞出去,落入一只矿洞中再无声息。

    整个矿坑,所有喘息骤然停滞,目光中的炙热尽数变为恐惧。能在矿坑苦难折磨中存活下来之人,或可视作心智坚韧,但更确切来说每个都很畏惧死亡,否则早已自杀成为矿坑底部一具朽骨,而无法坚持到今ri。

    所以这一刻,眼睁睁看着矿坑中最强囚徒之一被吊篮上男子一拳击杀,他们便彻底熄灭了心中蠢蠢yu动的念头,只是在敬畏恐惧中羡慕着,不知这名修为可怕之修士,究竟是为谁而来。

    天夜进入矿坑时间尚短,再加上自身强悍的修为,与那些黑不溜秋如地底爬虫的矿工相比,他显然要干净许多。

    但这种干净也只是相对而言,缺少饮水的矿坑中无法梳洗,他头发只是简单用一根不知原来颜sè的灰褐布绳扎住,乱糟糟沾满了矿灰,身上长袍勉强保持完整,却也多处磨破,被汗水、矿灰融合染成灰sè。

    看着渐渐降落的吊篮,他身影往后退了退,将心中冲动死死压住。方才被黑袍男子击杀的囚犯,与他一样都是在五阶,虽然肉身在常年折磨下虚弱了许多,但方才爆发出的力量却不在他之下。

    黑袍男子能将他随手击杀,自然也能杀他。天夜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但他还未彻底死心,自然不会去寻死。

    但在这时,黑袍男子伸手一拍缆绳,吊篮竟停在他所在矿道外,一双冰冷目光落到他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上,冷漠声音随之传来,“跳上来。”

    头顶轰隆连响,雷光闪耀照亮吊篮与其中黑袍男子,天夜心脏陡然间大力跳动起来。他只有短瞬的迟疑,脚下便猛地迈动起来,在矿道边缘石壁上猛地一踏,身体呼啸跃出,然后……跃入吊篮中。

    黑袍男子没有看他,抬手又拍了拍缆绳,吊篮开始向上拖动。

    天夜低头站在一旁,心底惊疑不解,但更多还是逃出生天的喜悦!他不知面前修士是谁,又为何要来救他,他只知道,自己将要从矿坑中逃出去,这便以足够!

    在矿坑无数囚徒羡慕视线中,吊篮越来越高,最终停靠在矿坑边缘。黑袍男子脚下微动,身影跃回地面。

    天夜不敢有半点耽搁,急忙跟随在后,直到双脚接触地面,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黑暗的天际,翻涌的乌云,不断闪亮的雷电,山林中吹动的狂风……一切一切在他感受中都是这样的美丽。

    这是ziyou的味道!

    但此刻却还不是真正的ziyou,他很快吸气平复心中激动,微微低首,恭谨站在一旁。

    董汉有些紧张的抿紧嘴唇,他拴好缆绳,拱手道:“矿坑中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囚徒死去,您将他带走,绝不会被人察觉。我已完成了您的任务,也希望您能遵守诺言。”

    他提醒着,告诉对方根本没有多做防范的必要,也正是基于这点,他认为对方不会杀死他。但董汉并不知道黑袍男子救出天夜的真正目的,否则他便会明白,无论怎样,他的结局都已注定。

    黑袍男子冰冷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份冷冽让董汉心底一寒,脸上顿生惊恐,张口便要呼喝,却被掐住脖子手掌生生打断。伴随着喉骨断碎声,董汉速消散。

    随手一抛,将他尸体丢入矿坑,黑袍男子转身直接离开。

    “嘭”的一声轻响自矿坑中传出,天夜身体一抖,咬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已远离西山矿洞,突然间,黑袍男子脚下一踏豁然转身一把握住天夜的脖子,手掌如铁箍般,有着让人毫不怀疑的强大力量,冷声道:“张嘴。”

    天夜自他双目中看到了绝对的冷酷,自知若敢拒绝必定会被直接杀死,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嘴唇颤抖着张开。

    一颗微黑略带辛辣药丸被直接丢入他口中,黑袍男子手掌微动便让他吞下,一掌拍落天夜胸膛,闯入他体内力道将药丸直接化开,“一ri绝命丹你应知晓,最迟明ri此时,你便会药力发作猝死,无药可解。天夜,我知你喜欢水之珑,但只怕你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莫语。不用管我是谁,今夜我救你出手,是要给你一个占有她的机会。”

    黑袍男子取出一颗封在蜡丸中的赤红丹药,“拿着这颗灵魂之yu望,只要你能靠近水之珑,将封蜡捏碎,你就能对她为所yu为。去吧,你的生命已开始燃烧,今夜的雷雨,会成为你最好的掩护。”

    他将天夜随手丢开,赤红丹药便在他面前不远处。

    天夜口鼻粗重喘息着,恐惧、怨恨、嫉妒、报复、兴奋等情绪在心中不断激荡。他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抓住赤红丹药,转身朝向四季宗方向狂奔而去。

    轰!

    苍穹云层中陡然炸响一道惊雷,暴雨在这一刻倾盆而下,密麻雨线化为天地帘幕遮挡了视线,坠落大地拍打着林木山石,“哗哗”响声敲击的耳膜嗡嗡震响。

    暴雨浇落无法将黑袍染湿半点,雨水沿着褶皱或衣角滴落,那双藏在黑袍下的冰冷眼珠微微抬起,看着天夜离去的方向,发出夹杂着病态快意的怨毒低吟。

    “水之珑!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毕竟当年,你差点就成了我的女人!你喜欢那个叫莫语的小杂种,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

    “但我得不得的东西,那小杂种也休想得到!想来如果被其他男人干了你,你一定会无比痛苦,莫语也一定会很痛苦!我要毁了你们,让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黑袍男子转身,脚下一踏身影撕裂雨帘,转瞬无踪。

    ……

    主舱,南相国大步走入,拱手道:“少宗,君无忌回来了。”

    拓跋锋如剑锋双眉微挑,眼底流露几分深沉冷漠,“既然君长老已做好安排,我自然要保证他的计划能够成功。南相长老,劳烦你邀四季宗主等前来,商议明ri进入洞府事宜。”

    南相国略微迟疑,终归没有多言,拱手转身退下。

    看着他背影离去,拓跋锋知晓他为何yu言又止,受缚于血脉誓言天煌宗修士不得无辜谋害四季宗修士……但事实是,君无忌并非天煌宗修士!早年将他召入宗门,天煌宗虽一直培养他,甚至给他宗门长老身份,但在天煌宗宗籍中,君无忌的身份是四季宗送入主宗接受培养修士。

    简而言之,这些年来,君无忌真正的身份,一直都还是四季宗修士。即便四季宗宗籍上已祛除了他的名字,但天煌宗并未承认。所以现在的局势,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四季宗修士间的相互倾轧。

    这是一种看着毫无用处的自欺欺人手段,却能在某种程度上,扭曲隐瞒那冥冥中存在的规则力量。再加上宗门多年以来的准备,只要不是君无忌亲自出手,就能将血脉反噬降低到最小。

    父亲应该在很多年前便已开始布置,留下了这一只后手。

    拓跋锋想到这点,心中顿生钦佩敬畏,嘴角随即流露淡淡冷嘲。

    “好戏即将登场,待明ri事情喧闹开来,四季宗一众修士的反应,当真令人期待。”

    待声音在空中消散,他面庞恢复平静,迈步向外行去。

    会客厅中,君无忌正漠然而坐,他脸sè仍旧苍白,微微低垂着眼帘,将眼中神sè尽数遮掩。

    陶战、虎狼及数名将要进入洞府中天煌宗修士尽皆在此。

    拓跋锋目光微闪,在诸人行礼中至上首落座。

    很快,南相国归返,柳边城、花龐、雪厉然三人鱼贯而入,他们目光在船舱中微扫,确定天煌宗主要前来高手尽皆在此,心底惊疑微散。

    “洞府明ri将启,雨夜相邀还请宗主与两位长老勿怪。”拓跋锋起身拱手,随即不着痕迹道:“不知水之珑长老为何没有到来?”

    柳边城平静开口,“师妹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此处有本宗三人便可。”

    拓跋锋一笑伸手虚引,“既如此,宗主及两位长老请坐。”

    他转身对虎狼道:“虎叔,开启黑船禁阵,以防被人探听。”

    柳边城三人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但这点也在情理中,对视一眼迟疑着没有多言,依次在下首落座。

    拓跋锋嘴角露出淡淡笑容,轻声道:“根据先辈约定,洞府开启,天煌、四季两宗皆可派遣不超过四名弟子……”

    外面雷电轰鸣,暴雨更甚!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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