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的声音我会这么耳熟,竟是自扬州华家逃离后一直未曾露面的华东楼,不,应该是武东楼才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称呼郑可儿妹子?

    眼前本来就迷雾重重,现在又多了一团了!

    等菡儿将衣服擦净,又将茶水换过,郑可儿才淡淡道:“原来是你!我愿该想到,只有你会这么不打招呼进来!”

    武东楼笑容满面地径直坐在郑可儿边上,向菡儿和萏儿瞟了一眼,才不紧不慢地道:“刚才妹子想什么?我还从未见妹子这个样子呢!”

    郑可儿冷冷道:“我虽然让你叫一声妹子,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武东楼赔笑道:“妹子说到哪里去了,我怎敢说管妹子,只不过关心一下罢了!”

    萏儿在一旁抿嘴轻笑道:“四少爷真会说话!”

    武东楼拱手笑道:“多谢夸奖,萏儿妹妹也不差呀!我们小妹果然不愧是家中的女少主,连丫头都这么伶牙俐齿,都是妹子教导有方啊!”

    郑可儿闻言,脸上冷意稍减,往椅背上一靠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武东楼笑道:“妹子可真是活神仙,什么也瞒不过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那杭州宫老头没想到那么扎手,所以想借妹子的‘明月’队一用!”

    郑可儿轻挑眉道:“我说你本应在杭州办事才对,怎么会大老远的又跑回来!原来又是办事不力,才回来求救!”

    武东楼眼角一阵抽搐,脸上却仍挂满笑容道:“妹子你不知道,宫老头的府中藏了一个厉害人物,我自己的人都失手了,如果不是我机警,自己也可能栽在那儿了!”

    郑可儿娇哼一声道:“厉害人物!哪儿有这么多厉害人物,上次扬州华家的事情也让你办砸了,不仅爹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连你娘的命也赔上了,你也借口说有厉害人物,还好爹他老人家的心思不在这边,不然有你受的!”

    武东楼面色一红,瞬间恢复如常道:“妹子老提这些旧事干什么?这次确实有一高人坐镇,看样子象个尼姑,武功了得,我们刚进去,就被她发现了,我在她手中未走过二十招!”

    郑可儿一皱眉道:“一个尼姑真这么厉害?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武东楼面色惭愧道:“小兄愚笨,没有看出老尼姑用的是什么武功,不过她曾说不管谁要是再去,她都让其进得来,出不去!

    “好大口气!”郑可儿冷冷道。《+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是啊是啊!”武东楼附和道,“小兄想让老尼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妹子一人便可教训她了,小兄本想请妹子走一趟,但知道妹子在这里主持重要事务,因此想先借妹子的人先将任务完成,当然还能顺便教训一下那个老尼姑!”

    郑可儿没有开口说话,沉吟了半晌才道:“你娘是我的亲姨,要是你这次事情办砸了,不仅我面子上不好看,说不定我那三个哥哥又要借机做一些文章!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不是我心软想帮你,不要妄想靠着我就高枕无忧!”

    武东楼忙道:“妹子放心!小兄不会不识好歹!”

    “罢了!”郑可儿摆手道,“不过‘明月队’已经让我爹带走,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暗日队’我则另有它用,可不能马上借给你,我看你先等上一阵好了!”

    一丝失望和憎恨闪过武东楼的眼眸,但他仍谦恭道:“妹子!不是我着急,本来这件事是个美差,我怕三哥知道后会去抢功,然后在爹面前……”

    郑可儿微微一笑道:“他想去抢功让他去好了,正好让他去打个头阵,碰了钉子回来,才能显出我们的本事!”

    武东楼不解道:“妹子的意思是……?”

    郑可儿瞟了他一眼道:“那老尼姑口气既大,自有其高明之处,你说在她手中未走过三十招,恐怕未走过十招是真!”

    武东楼有些尴尬道:“妹子法眼!”

    郑可儿未理他,继续道:“你半年之内不能用‘噬心拳’,我也须在十五招之上才能伤你,三哥比我还要逊上两筹,碰上老尼姑还不是自找难堪!索性我就给他几天时间布置,让他充当先锋磨磨双方的锐气,到时我就更有把握了!”

    武东楼精神一振道:“妹子的意思是……”

    郑可儿白了他一眼道:“这都不明白?你先回杭州布置周全,这边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带着‘暗日队’亲自去会一会那位高人!如果能说服她效忠爹他老人家,还会是奇功一件!你放心,到时候这功劳是你的!”

    武东楼大喜道:“不敢不敢,劳动妹子亲自过问就已经过意不去,怎么敢妄自居功?”

    郑可儿又恢复冰冷的神情道:“这件事和我这边的工程也有关系,我帮你等于也是帮自己,功劳什么的,我还不放在眼里!”

    武东楼干笑两声道:“那小兄先回杭州布置,静候妹子的佳音!”

    郑可儿淡淡道:“菡儿!你送四少爷出去,顺便拿些‘百花露’给他带走!”

    “是!小姐!”

    菡儿应了一声,走向一边道:“四少爷,请吧!”

    武东楼高兴地向郑可儿一揖道:“多谢妹子!小兄告辞!”

    两人走了出去,我也顺便跟上。

    他们先去了另一间房,武东楼在外等着。

    菡儿进去拿了一个玉瓶出来,塞到他手中,武东楼却顺势握住她的手道:“菡儿!你真是越看越漂亮!”

    菡儿使劲甩开他的手,板着脸道:“四少爷!请您放尊重点!”

    武东楼急忙道:“对不起菡儿,我刚才是情不自禁,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菡儿冷笑道:“如果送你的是萏儿,你会不会也这么说,我和她长得可是一模一样!”

    “不不不!你和萏儿虽然容貌相同,但气质各异,你是你,她是她,怎能混为一谈,我喜欢的就是你,不是她!”

    我不得不佩服武东楼的演技,脸上诚恳的表情确象发自内心,让人不得不信。

    菡儿闻言却淡淡道:“四少爷,你的花言巧语还要向其他三位少爷学一学,这种招数他们早就用过了,其实你们都不是喜欢我或萏儿,而是喜欢小姐身边的人,只要是小姐身边的人,无论美丑男女,少爷们都会笼络,四少爷也不会例外吧?”

    武东楼干笑着达了两声哈哈道:“菡儿!我和那三位绝对不同,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要相信我!”

    菡儿不为所动,平静地道:“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心也罢,反正我们姐妹从来都不会有高攀的念头,所以请四少爷死乐这份心!”

    菡儿停下话头,转身不再看他,语气却不再冷冰冰地道:“小姐在你们兄妹之中最得堡主宠爱,最有能力,权力最大,但也是最寂寞的人,四少爷虽然回来不久,和小姐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并且是姨表亲的兄妹,比其余三位少爷关系上亲近得多,许多事情小姐明里不便帮你,但暗中帮忙还是会的,所以只要四少爷和小姐是一条心,还怕今后的家业落在其余三位少爷手中吗?”

    我听到这里,不禁佩服郑可儿主仆的手段,一开始郑可儿对武东楼冷嘲热讽,让他又苦又辣,之后却又给他一些好处,让他尝几颗甜果子。

    而菡儿把这套也现学了十足,先教训了武东楼一顿,转而又好言相慰,恩威并施实是最高明的驭人手法,现在即使武东楼存有非分之想,也要暂时抛开一边,一心一意为郑可儿做事了!

    果然武东楼被菡儿说得心动,当即道:“菡儿教诲的是,小兄本就对妹子她佩服之极,又比三位哥哥多了一层亲近关系,早就视妹子她为自家人,这一点还请菡儿妹妹放心!至于我武东楼对菡儿妹妹的心意,菡儿妹妹既然不愿听,那我也不再提,反正以后的日子长,日久见人心,我等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那一天!”

    武东楼这番话也说得冠冕堂皇,动人之极,却不知其中存几分真,几分假。

    菡儿听完不置可否,淡淡道:“好了!四少爷请吧,小婢还要赶紧回复小姐呢!”

    武东楼道:“那我先走了,请菡儿妹妹转告我那妹子,就说我会即刻前往杭州,希望妹子她也能早日成行!”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可园,菡儿立即转回,武东楼则出了角门偏道,到了平门大街往北而行,一点也未发觉我在人群之中跟着他。

    他并未象自己所说立刻动身去杭州,而是进了临街的一间酒楼,原来武东楼是进去吃饭。

    闻到酒肉浓香飘了出来,引得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原来已过了半天时间,正是午后,已是误了午饭时间了!

    略一犹豫,迈步跨了进去,眼角一扫,没见武东楼的人影,看来是上楼了。

    店小二迎了上来道:“公子!楼上已经客满,就在楼下将就坐吧,一样干净得很!”

    我心道正好,不必和武东楼碰面被他认了出来,在这里要是闹,恐怕大堆的武林人物都要蜂拥而上,不胜其烦了!

    于是点点头,找了一个角落的独桌坐下,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将店中的动静尽收眼底,一丝不漏!

    我随便要了几个菜,感觉到武东楼还在楼上,于是安心地吃了起来。

    其实我现在是一肚子的疑问,真想立即上去抓住武东楼问个明白。

    听他和郑可儿的谈话,他的亲娘,也就是假月宗洁已经死了,月宗隐也是连人带尸不知去向,那么真月宗洁被害的具体情形也要永沉海底,无人知道了!

    而假月宗洁和武东楼的真实身份,郑可儿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扑朔迷离的复杂关系?郑可儿隐身在可园是为了什么事?他们说的杭州宫老头又是怎么一回事?目的又是什么?

    忽然感到有人走了过来,抬头一看,见店小二领着一人来到桌前,向我赔笑道:“公子爷!楼上楼下都坐满了,您这儿是一个人,能不能让这位公子和您同桌?”

    我注意着楼上武东楼的动静,也未看清是什么人,随口道:“没关系,请便吧!”

    “多谢兄台了!”

    我一怔,这声音清脆悦耳,有着女子的纤细,不禁抬头望去!

    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我见过她!

    我的直觉首先告诉我,但她是作男装打扮,秀发高高扎起,用纯白的逍遥巾绾上,一身简洁利落的玉袍,衬得她肌肤如玉,清秀绝伦,眉梢眼角透露出掩不住的轻愁落寞,更添夺目风姿!

    她也怔怔地盯着我,见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由垂下眼睑道:“兄台有些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微笑道:“在下见兄台也颇感熟悉,但在下没去过多少地方,认识的人也不多,如果见过兄台的话,是决不会忘记的,也许是我们有缘,才能一见如故吧!”

    她的俏脸泛起酡红,拱手道:“小弟复姓端木,单名一个刚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脱口道:“哦,我叫陆不舍!”

    刚出口,就觉后悔,现在有许多人在找我,现在报出真实姓名,恐怕马上恐就会麻烦不断了!

    但我并不是担心她,我心中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

    端木刚恐怕是她的假名,她还不知我看破了她的女儿身,暂且以端木刚称呼她好了!

    端木刚对我的名字没有多少反应,只是顺口说了一声:“原来是陆兄,不知陆兄是否本地人氏?”

    我摇摇头道:“不是!我昨日刚到此地,看样子端木兄也不是本地人吧?”

    端木刚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我不由试探着问道:“端木兄想找本地人,是想在苏州打听什么地方,还是……?”

    端木刚强颜一笑道:“哦,我是想打听一个人,有人在苏州见过他住过一阵子,其实就是本地人也不一定见过他,他在此地不过住了几个月而已!”

    我见她眼中透出的浓浓关心和着急,忽觉酸意上涌,脱口问道:“端木兄要找的是什么人?哦,如果觉得在下冒昧,端木兄可以不必回答!”

    端木刚脸一红,忙道:“不不不!我和陆兄一见如故,怎么会呢?我要找的人是我哥哥,他叫端木枫!”

    “你哥哥!”我心中的酸意平复了下去,却又为她着急起来,“他是出了什么事了,自己不能回家?”

    端木刚摇头道:“不是,我哥哥是、是离家出走,故意躲着我们,现在我娘急出病来,一定要见哥哥,别人劝他一定不会回去,只有我亲自出来找了!”

    我微责道:“母亲生病,你哥哥还不愿回家?”

    心中想起自己的娘,如果不是怕连累娘和外公他们,我现在就想回去,离家已有半年多长的时间不知道娘她们是不是还好?

    对了,找机会应该让语蝶和紫燕儿两个先回家看看。

    端木刚轻叹了一声道:“我哥哥不会相信别人的话,会以为这是骗他回去完婚的借口!”

    我讶道:“原来你哥哥是为了逃婚?是不是对方女子长得太丑,或者有什么缺陷之类?”

    想起自己当初听到要娶如霜时,就有逃婚的念头,就是因为娘骗我如霜长得难看,以己度人,也就这么问了。

    端木刚又摇头道:“不!哥哥的未婚妻是我们的表姐,从小就在一块儿长大,感情也一直很不错,盈姐不仅聪慧无比,而且美貌无匹,文武双全,可以说是我们家的第一人,连爹都甘拜下风,人又知书达礼,性格温柔,哥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一怔,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尤其是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而且我看得出端木刚对她口中的“盈姐”有着一种不容造作的崇慕之情,不由开玩笑道:“端木兄是不是故意把她说得这么好?在下看够上端木兄的一半就很不错了!”

    端木刚急道:“你胡说!我又不是女人,怎么去比?”

    我别有意味地笑道:“端木兄如果是女人的话,一定不会比你那个盈姐差!”

    “真的?”

    端木刚脱口而出,她毕竟也是女子,见别人夸她,也忍不住心喜,又发觉说漏了嘴,不由羞窘地低下头去。

    我呵呵一笑道:“既然你的盈姐这么好,那你哥哥说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吗?”

    端木刚沉思道:“我哥只说过一句奇怪的话,说正因为盈姐太好了,所以他才不愿意和盈姐成亲,我想哥哥他可能是有些自卑吧?”

    我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端木刚道:“我哥哥和盈姐是指腹为婚,我们表兄弟姐妹不少,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盈姐从小就显出过人的天赋,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其他人很难望其项背。而哥哥却是几个表兄弟之中比较笨的一个,学什么都很吃力,经常被表兄弟们背后嘲笑,虽然盈姐对哥哥一直很好,但自从哥哥长大知道盈姐是他的未婚妻后,就开始逐渐和盈姐疏远,盈姐是很聪明的人,于是每在哥哥面前都尽量隐藏自己的本领,对哥哥也是百依百顺,但哥哥他反而更加不开心了,每日都尽量躲开盈姐,还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逛青楼妓院,故意气盈姐!”

    竟有这样的人?

    我不由问道:“那你的盈姐是什么反应?”

    端木刚佩服地道:“盈姐很聪明,她也知道哥哥不过是装装样子,不仅不生气,还是一样关心哥哥,不,是比以前更关心了,哥哥要去外面花天酒地,盈姐就给他准备银子,哥哥要去青楼妓院,盈姐从古药方里选出几种为哥哥配药,让他当心身体!其实哥哥是个很正统的人,没有装两天,自己就先厌烦了,于是自己又躲在家中钻研武功,盈姐也不打扰他,只是不时给哥哥暗中指点。哥哥发现后武功也不练了,就把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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