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浪小声地在我耳边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芙蓉娘子,芙蓉楼的老板娘!”

    芙蓉娘子挽了一个偏头髻,一支碧玉簪随意插在上面,显得慵懒风流,一身裙不象裙衣不象衣的织物紧裹住她的火艳身躯,粉嫩性感的玉臂玉腿,香肩酥胸都几乎暴露无遗,外面罩着一件透明轻纱,如此打扮,可谓开了先河,即使是妓女也没有象她这样豪放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芙蓉娘子对男人投在她身上的色迷迷的眼光毫不在意,走路间还故意挺胸扭臀,诱得许多男人大流口水。

    芙蓉娘子施施然走到江碧流面前,伸手似欲拍他的肩,却被江碧流抱着上官小情避过。

    江碧流目不斜视,恭谨有礼地道:“夫人怎知小情中了魔功,还请明示,并请夫人指点解救之法。”

    芙蓉娘子咯咯笑道:“其实奴家也是乱猜的,娘子我曾听人说过,‘乱眼迷魂’是魔门十大绝技之一,中功者会出现幻听幻觉,干出身不由己的事情,就象被迷住了魂魄一样,而事后就会象上官姑娘这样头痛欲裂,幻象丛生,而且四肢无力,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找不到给她发功的人,她就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白痴。”

    在场的武林人物闻言个个脸上变色,魔门早已销声匿迹几十年,他们对魔门的印象只是听老一辈的人物谈起过,没有亲眼见识,无论魔门被形容得多么可怕,总是没有切身体会来得真实,现在以上官小情,江碧流这样的高手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魔门绝技的厉害可见一斑!

    江碧流环顾四周,大声道:“不知道是魔门那位朋友与小情有过节要加害于她,听说几十年前魔门个个都是硬汉,怎么今天只敢躲在暗中,不敢出来见面呢?”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江碧流,你的激将法不管用还是收起来吧!告诉你,你只要能在人群中将我找出来,我就放你的心上人一马,如果你找不出,对不起,你就一辈子守着一个白痴吧!哈哈哈……”

    江碧流将上官小情放在地上,单腿跪地侧耳倾听着笑声的来处,突然一跃而起闪电般冲向右后方,人群慌忙散开,就见他将一把长剑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个人脸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道:“江少侠!你怎么找上我了?”

    这时有人叫道:“他是‘青钱痣’蒋跃!”

    我望了过去,见他左脸上确实有一颗铜钱大小的青痣,心中疑惑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是魔门的人吧?

    按我的猜想,这个施展“乱眼迷魂”的人应该和郑可儿、武东楼他们脱不了关系,可惜我寻遍人群,也没找到他们或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果然那刺耳的笑声又再次响起:“江碧流,你这所谓的高手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告诉你,我只不过是魔门的三流人物而已,今天是借灵绡飞燕向武林朋友通告一声,我们魔门要重现江湖,统一武林!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哈哈……江碧流!限你一个月之内公开投诚,任我魔门的巡教特使,那时上官小情可能还有救……桀桀桀……”

    江碧流放开蒋跃,集中精神听声辨位,可惜那笑声飘忽不定,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从什么方向,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芙蓉娘子美目一扫道:“江公子别费力气了,只有以音震音破解了他的‘蚀骨迷音’,才能找到他的人。”

    刺耳的笑声一停道:“娘子懂得还不少,不过‘蚀骨迷音’可不是为了吓唬人的,就让你们开开眼界,有本事的尽管来破好了!”

    这次笑声又起,却不同先前的飘忽不定,而是象从四面八方束成了一根根尖刺尖利地刺向你的耳膜和身体,让你感觉又痛又麻,恨不得亲手把自己的骨头拆了一般难受之极,难怪会被称为“蚀骨”。

    在场已有不少人惨叫出声,严重的在地下打滚,反应快一些的已盘腿而坐运功抵御,叶浪和段飞羽也是如此,但是见他们额头冒汗,想必没有多大效果。

    我一边将功力布于体外,不受外物影响,一边想着芙蓉娘子说的“以音震音”,寻思破解之法。

    正绞尽脑汁之际,三楼一串冷笑响起:“魔门的狗腿,还真以为江湖无人吗?吼——!”

    正在运功的芙蓉娘子急叫一声:“段老爷子不可!”

    马上我们都知道了芙蓉娘子着急的原因,这吼声就如一把重锤击在每个人的胸口,不仅未解蚀骨之痛,反而有雪上加霜的感觉,连我都感到魔音有侵入身体之象,本来也想到以“佛门狮子吼”来破解,现在也不敢乱试了。

    那“蚀骨迷音”有见如此,更加尖刺得意,有不尽兴不死心的意图,有些打坐的人已有些抵受不住,面现痛苦之色,身子摇晃起来。

    突然一缕若有若无的悦耳箫音从每个人的心底响起,慢慢变得清晰,就像清晨温暖的阳光逐步驱散了身体中的毒雾,蚀骨迷音瞬间便被它赶得无影无踪。

    转而众人都沉迷在这有似天籁的箫音之中,所有的痛苦、忧伤、愤恨等种种埋藏在心底的情绪都被蒸发了,只剩下心灵深处无比的平静。

    直到一个缥缈难测的男子声音洒了下来:“默诵心经,心念祥和,自可抵御魔音!”众人这才清醒过来,如似做了大梦一场。

    上官小情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迷茫地喊道:“江大哥,刚才……”

    江碧流高兴地扶住她,见她若无其事,关心地问:“小情,你的头不痛了?”

    上官小情忽然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深情地注视着江碧流道:“江大哥,我好了,让你担心了!”

    一直以来,上官小情给我的印象都是泼辣不讲理,突然这么柔情似水让我看得很是不适应,如果这是刚才那段箫声的功劳,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还有那个男子的声音,我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谁叫了一句:“刚才救我们的一定是箫郎!”

    大家立即附和起来道:“对,那样的箫声只有箫郎才有!”

    “果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原来刚才那个人就是名列十大青年高手榜的榜首,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的箫郎!

    连他都在这里现身,而魔门的人也在长沙公然出现,这方唐两家的亲事,已成为武林风云际会的一个契机!

    叶浪站起来长吁一口气道:“魔门绝技果然名不虚传,就是把耳朵堵上也没用。”双手一伸,掌心各有一个小布团,看来他一见情况不对,就有所准备了。

    段飞羽则是一脸严肃,对我们说了一声:“你们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然后就蹬蹬蹬往三楼上去。

    我一怔道:“他怎么了?”

    叶浪道:“刚才那吼声象是飞羽的父亲段润明伯父所发。”

    我想起在海边段润明退出争夺“血玲珑”的事,对这位只有一面之交的武林前辈充满了好感,何况又是段飞羽之父,于是道:“既然是飞羽的父亲,我们应该也去拜见才是。”

    追上段飞羽道:“我们也拜访一下段伯父,以尽子侄之礼。”

    段飞羽脸上闪过一丝感动,“子侄之礼”之句并不是随便说的,只有心中把他当成兄弟,才能用这“子侄”之名。

    上得三楼走廊,尽头处虚掩着一扇小门,未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一声沉喝:“世侄到了,还不快进来!”

    这种雄厚却含混的独特音调立刻被我认出是玄武堡堡主熊振元的声音,争夺“血玲珑”的势力中,他和欧阳逸是最为热衷的,他怎么会在段润明的房间里?

    段飞羽和我对视一眼,一齐推门而进。

    临窗摆着一个小桌,上面温着一壶酒,几个小菜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熊振元和段润明这一堡一宫之主相对而坐,都出神地看着窗外!

    而此时窗外已不复阳光融融,天色变得有些发暗,偶尔还吹进来一阵寒风。

    “你们先坐下吧!”右首的段润明声音清脆却不容抗拒,只是他和熊振元两个谁也没有回头。

    我和段飞羽不敢打扰,找了两把椅子坐下,心中充满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只是段润明的侧影似乎如同窗外天色一般暗淡萧索,好象其本身亦是这天色的一部分一般。

    我又忆起了幻梦之中的情景,高手之间的武道果然是相通的,段润明这时正处在“无人无我、无物无它”的境界里,而对面的熊振元正在全神贯注,伺机而动试图破坏他的这种和谐。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较量,虽不象内力招式的较量招招见血,却是同样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心灵折翅,对以后的修为形成严重的阻碍!

    熊振元忽然轻叹一声道:“刚才魔门的功夫真是可怕,连段贤侄你爹一声佛吼也不能震压其音,反而被震伤了内腑,所以段贤侄你千万不要出声,以免影响了你爹的复元。”

    熊振元看似粗犷,其实心思慎密,他故意表示关心告诫地说这一番话,目的是打击段润明的信心,至少扰乱他的心境。

    段飞羽不是笨人,也看出了熊振元和自己父亲之间的不对,闻言道:“多谢熊堡主关心,其实魔功被揭穿后也没有什么可怕,箫大侠一曲箫声不就镇压魔功于无形了吗?况且箫大侠交待,默诵心经,心念祥和,自可御魔,我朱雀堡地处大理,原属通越天竺必经之地,几乎人人信仰佛教,三岁孩童亦会背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每日晨昏上香定坐,民风淳朴,只要不惊不惧,对之以平常心,魔功自然破解,不必费心执着,方为上乘!”

    段飞羽字字恳切,句句有声,把心中庞大无匹的信心传达给了屋中的每一个人,仿佛那魔功果真就不堪一击一般!

    忽然一阵寒风卷着落叶吹了进来,屋子里徒然降温,四个人都冷不防打了个寒噤,熊振元随意道:“这风倒象是着了魔,冷得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段贤侄,我们不方便动,你替我们把窗子关上如何?人要想舒服一点,都需借助外物才行,不是心想着不冷就不冷了。”

    我暗呼厉害,无论段飞羽关不关窗,都等于承认窗乃外物,就全破坏了“无人无我、无物无它”的悟境,不由也装作随意地开口道:“飞羽还记得两圣之战的小岛么?我们曾经住过几天,我还给你们讲过幻梦的故事,以两圣之人力竟然可以改变外物内神,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段飞羽一拍大腿道:“不错!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那几句偈语:无人无我、无物无它、无情无意、无招无式。冷热只是人的感觉,其实冷热的界限在哪里呢?后面还有四句:有招有式、有情有意、有物有它、有人有我。冷热俱有,寒风对我是冷,对坚冰就是热了。熊堡主若是真冷,我就替你关窗好了!”

    正要起身,突然寒风消失,天色骤黑,噼里啪啦下起冰粒来,约片刻工夫冰粒变成了鹅毛般大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天空也突然恢复了明亮,亮得耀眼,亮得那飞舞的雪花似乎也跟着发光,恍惚间使人疑似到了神奇的白色仙境!

    段润明忽然哈哈长笑道:“好雪!振元兄有没有心情出去赏雪论武?”

    长身而起,身形便似一阵清风荡出窗外,消失在翻飞的雪花之中!

    熊振元大声道:“段老弟有此雅兴,熊某敢不奉陪?”

    衣衫狂卷,翻滚间人已消失在窗口!

    我和段飞羽立即跟了出去,仰头看到段润明和熊振元在屋顶上斗在一起,漫天的雪花被他们的劲气搅成一团一团的把两人包裹在其中,一会儿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四周出来观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屋顶檐角上也多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再熟悉不过的欧阳逸,另一个我初以为是龙啸风,仔细一看却不是,只不过两人有八分相像而已,年纪上却要比龙啸风小上许多。

    不由轻声问段飞羽道:“欧阳逸身边的人是谁?”

    段飞羽正关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比武,闻言迅速地瞥了一眼,又把注意力回到他父亲身上,随口道:“九龙堡的龙啸雷,龙啸风的亲兄弟。”

    说话的功夫,屋顶上的段润明和熊振元虚空对上一掌,各自被震得翻开了出去。

    熊振元立定后向欧阳逸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段老弟!我们赏雪论武的雅事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大煞风景,看来我们是无心进行下去了,就此回转如何?”

    段润明眼角瞥了一下周围,哈哈大笑道:“真是遗憾哪,那就改天再请振元兄雅叙好了!”

    熊振元抱拳道:“那熊某就先告辞了!”从屋顶飞身而下跃过众人头顶,很快没入风雪之中!

    欧阳逸在屋顶之上向前虚空踏了几步道:“恭喜段老弟,刚才与熊堡主一番论武,显出武功大有精进啊!”

    段润明含笑道:“阁主过奖了,时辰不早,段某要去准备给方家贺喜,恕不奉陪!”

    眨眼间已飞身离开了芙蓉楼,从容落入大街上混入人流。

    段飞羽一拉我道:“我爹说在客栈等我们,走!”

    我看了看四周道:“叶浪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刚才就没跟上来。”

    段飞羽随意地道:“不用找他了,无论你在哪儿,他都会找到你的。”

    我疑惑道:“怎么说,他难道属狗的不成?还有怎么找我就一找就能找到?”

    段飞羽拉着我边走边道:“每次我们分开,都是他首先找到你,就像上次杭州我们去找你,叶浪就肯定地说那时你在南屏山上,结果果然在那儿找到你,看来他是有一项独特的寻人法门。”

    我点了点头随意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叶浪的出身来历?”

    “叶浪的出身来历?”

    段飞羽一怔道:“我还真没听他提起过,不过武林中人忌讳打听这个,他不说自有他的理由吧。”

    我想起叶浪和“空谷幽兰”徐艳琳的神秘关系,本来想向段飞羽说出来,却又住了口,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的好,改口问道:“段伯父在哪家客栈?”

    “哦,是福来客栈,前面转个弯就到了。”段飞羽往前一指,却停住不动了。

    我也住了脚步,目光透过飞舞的雪花直视前方。

    这一会儿,大雪已经把一切都覆成了一片银白色,此时才意识到这一截路程一个行人也不见,所以在这一片洁白里,很容易就会注意到离我们三丈远处站着一个青衣人。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不容错看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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