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多长老,你的野心不小啊,不仅想一口吞掉狗头部落和叶河部落的残部,居然还打上了我的主意?”李中易摸着下巴,有趣的望着手里依然提着刀,舍不得放下的仁多贵。

    “把刀放下吧,我没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反而十分欣赏你的阴险和狡诈。”李中易淡淡的说,“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我的老部下们都是大老粗,性子也很急躁,万一有个失手,嘿嘿,还请仁多长老,多多担待。”

    面对李中易赤果果的威胁,身处弩手包围之中的仁多贵,仰面长叹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钢刀,束手就擒。

    李中易看了眼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仁多贵,笑问道:“怎么?不服气是吧?那就跟我来看一场好戏吧。”

    仁多贵被牙兵们推搡着出了大帐,刚在李中易的身边站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仁多贵带来的草原勇士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之上。

    李中易手下的朔方新军们,则两人一组,笑嘻嘻的蹲在地上捆人。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的酒量都好得很,我也事先叮嘱过的,不许多喝。”仁多情不自禁的大叫出声。

    李中易看了眼已经失态的仁多贵,笑眯眯的解释说:“我带来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啊,即使不喝多,也得瘫软成泥。仁多长老,我只能遗憾告诉你,你呀,输得并不冤。”

    仁多贵耷拉下脑袋。心里暗暗哀嚎,牛头部落,也完了!

    “呀,我明白了,你这是一箭三雕之计。”仁多贵抬起头。望见李中易脸上十分诡异的笑容,他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立时恍然大悟。

    “呵呵,草原民族的规矩,强者为尊,只要在半道上偷袭。并且干掉了我这支朔方新军,不仅这么多的财宝,而且战俘和奴隶们,就都归你仁多长老所有了,是吧?”李中易见仁多贵没吱声。心知戳中了他的心思,就含笑接着解释说,“你之所以要在半道上动手,恐怕是发现,我军队列异常整齐,担心强攻之下,损失太大,得不偿失。是吧?”

    见仁多贵依然没说话,李中易也懒得理他,继续说:“对了。我赶到东边的时候,你的手下们正在大抢特抢,连营门都没守住,差一点让狗头部落的败军,逃了出去。”

    “唉,仁多长老啊。你的手下们,纪律性实在差劲。又见利忘义,让财宝冲昏了头脑。焉有不败之理?用我们汉人的话说,狗肉上得了正席么?”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错,用调侃的口吻,揶揄仁多贵,将他伪装的画皮,一层一层的剥开。

    “将明,抓了多少俘虏和战马?”李中易扭头询问一脸笑意的左子光。

    左子光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片,恭身递到李中易的手上,然后汇报说:“一共俘虏了一万七千八百多人,其中属于狗头部落的俘虏超过了七千,昨天下午战败的叶河部落的俘虏有四千多人,剩下的都是各部被吞并之后的奴隶兵。”

    “哦,对了,如果算上仁多长老的手下,嘿嘿,俘虏已近两万。”左子光的揶揄让仁多贵,差点气得吐血身亡。

    “嗯,你亲自去挑选汉人的奴隶,让他们一一指认各个部落的族长啊,长老啊,以及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李中易所下的指令,令仁多贵大惊失色,他慌忙叫喊道,“李观察,您……您该不是想下毒手吧?”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翘起,慢条斯理的说:“仁多长老,如果原本的奴隶,翻身做了主人,并且宰了原本的贵族,他们还有可能被党项八部所接受么?”

    仁多贵浑身打了个冷战,马上联想到了,一幕可怕的场景:原本猪狗不如的汉人或是党项人的奴隶们,一旦被挑拨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以前的主子们,咳,这帮家伙从此之后,只能跟着李中易一条道走到黑了呀!

    这仁多贵原本就是极聪明之人,只是因为时运不济,被东牛头部落所击败,这才流落到了灵州的草原之上。

    “唉,李观察英明神武之极,小人现在后悔莫及,聪明反被聪明所误。”仁多贵心里像镜子一般通透,连声叹息着,耷拉下了脑袋。

    在仁多贵看来,李中易虽然此战获得了大胜,可是俘虏远比朔方新军多出好多倍,这就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一旦,李中易下令将俘虏们都杀了,仁多贵敢保证,所有草原上的党项人,从此以后,都将变成李中易最凶恶的敌人。

    可是,在仁多贵眼里的死局,李中易却另辟蹊径,采取了毛太祖最擅长的群众路线,发动奴隶斗贵族。

    仁多贵做梦都没有料到,李中易的这种搞法,等于是眨个眼睛的工夫,就盘活了全局。不仅白白得了近万的精锐骑兵,而且,还迫使这些奴隶骑兵,只能效忠于这位李大观察。

    唉,太狠了,好毒辣,仁多贵垂着脑袋,连连叹气,脑子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下一步做何选择?还能不能保得住小命?

    李中易注意到仁多贵的腰已经佝偻了下去,不由微微一笑,这位仁多长老很有野心,也很有智慧,更有胆量。

    远的且不说,仁多贵为了替整个牛头部落找到一条生路,居然敢化装身份,去劫杀仁多横山的新娘子,仁多琴娜。

    咳,由此可见,仁多贵的确是个胆大包天,魄力十分的家伙。

    李中易一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换句话说,他对仁多贵非常有兴趣。

    当然了,在利用仁多贵之前,李中易肯定会彻底斩断他的翅膀,让他只能把野心,吞回到肚内。乖乖的做顺民。

    由于俘虏实在太多,李中易担心路上出事,所以,他安排手下的众将,就地组织展开诉苦大会。让奴隶们挨个上台,控诉旧族长和旧贵族的滔天罪恶,李中易也亲自参加了其中一组的讨论。

    没人天生就想做奴隶,尤其是被党项人欺压了很久的汉人奴隶们,他们在李中易的鼓励之下,依次走到火堆的中间。用流利的党项话,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奴隶主的无耻压榨。

    仁多贵被安排坐在李中易的身边,他小声翻译着场中的党项话,“他叫王狗蛋,原本是个农夫。可是,狗头部落不仅占据了他的家园,更把他的娘子给抢去轮……那个……了……”

    说到关键的地方,仁多贵并没有感觉到羞愧,只是担心惹恼了李中易,所以,很有些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李中易从河池开始。就已经带兵打仗,又在高丽国内获得了大兵团作战的血腥考验,对于战争的认识。已经远超以往。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话半分不虚!

    在战争中,即使是军纪严明的破虏军士兵,都可能因为杀人过多,而产生麻木的反应,具体表现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如果放到后世。这就属于典型的战争综合症,需要住院治疗。调整好心态才能重新回到社会。

    战争中,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无辜的平民!

    李中易叹了口气,种族之间的问题,不太可能有是非,更多的其实一种被煽动起来的民族情绪和民族上层的利益。

    两个种族之间,只有一方掌握到了压倒一切的优势,才有和平解决的可能性。

    王狗蛋控诉完毕之后,换上一个党项小部落的奴隶,他哭着说:“小人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小人亲生的……”

    经过仁多贵的翻译之后,李中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蛮族就是蛮族。在党项人之中,奴隶主拥有对手下奴隶的绝对控制权,包括,对奴隶老婆的无限享用权。

    瞥见李中易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仁多贵十分知趣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话。

    奴隶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场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悲伤,有人兴奋,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目标直接指向了万恶的奴隶主。

    在奴隶们的指认之下,作恶多端的近千名奴隶主,被纷纷揪出俘虏队伍,五花大绑的跪在了前奴隶们的面前。

    李中易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下去:“把刀子磨快了,给那些觉醒过来的奴隶。”

    左子光领命下去安排,他一边走,一边心想,老师的这一招够狠,够辣!

    李中易并没有亲自下令杀人,只是把刀子递给了的奴隶们,至于宰谁不宰谁,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谁曾想,有些奴隶刚刚提刀在手,就冲到原本恨之入骨的奴隶主贵族的面前,劈头就一刀,血水狂喷,人头落地!

    人是社会动物,有人第一个带头,就不愁没有第二个。于是,奴隶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前去,向他们的前主子,挥出了复仇之刀。

    汉人奴隶恨极杀人,李中易颇能理解,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狗头部落内部的前奴隶们,对奴隶主们下手更狠,大多都要劈好几刀,人劈死了,还要在尸体上面,斩几刀,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奴隶们宰了仇人之后,有聪明一点,赶紧跪到了李中易的跟前,强烈要求当兵吃粮。

    李中易自然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有多少就收下多少。

    宝贵的骑兵种子,对于严重缺马,以农耕为主的大周国来说,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望着跪在眼前的黑压压的人群,李中易果断下令,以百人为单位,现场召开比武大会。

    李中易撂下话,只要是前奴隶阶级,不论蛮汉,但凡有真本事,擅长骑射的,就可以被提拔为十夫长和百夫长。

    党项人固有的军事编制,实在太过复杂,李中易索性借用了蒙古人的称呼,将手下奴隶兵,用严刑竣法予以组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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