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利奥也仿佛舒散了郁结似的,接着他向父亲提出了第二个疑问,“我已从梅塞纳斯兄长那里,打听到了图里努斯与父执安东尼列出了很长很长的公敌宣告名单,马上要在罗马城里掀起骇人的大抄斩,而papa你身为盟主的身份,为什么要允许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即便是为尤利乌斯独裁官阁下复仇,但这个杀戮的面也实在是太广了。”

    言下之意,利奥好像是责怪父亲的铁血手段过犹不及了,他也畏惧这种大抄斩,会导致反噬的效果。

    坐在长榻上的李必达笑起来,他反问儿子,“你知道,在这份名单里,有多少人是我戳上了印章吗?”看到利奥不明所以后,父亲便直接说,“只有二十个人不到,并且即便是这二十人,也都是我与其余三人联合署名盖章的,其余的大部分人,大概有八十名元老,及七百名骑士,都是你的朋友和安东尼单独戳章的,我不表示反对而已。潘萨单独戳章的更少,接近于零。”

    利奥有点更困惑了,“可是papa,按照你们四人的协议,每个要被处以极刑的人,都是联合署名盖章的,也就是说,谁也摆脱不了干系。”

    “但马上这份名单是要悬挂在大广场和所有街区铭柱上的,也就是说,大部分受到牵累的元老或骑士,都很容易会发觉我和潘萨的印章是落在最后面的,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个中原理,这对贪生怕死的贵族来说,是个很容易明白的浅显道理,会知道我释放出的信号。好了,在我再给出进一步的答案前。我倒想问问利奥你,你觉得少凯撒和安东尼为什么要列出那么长的名单呢?”

    利奥垂着头,并没想太长时间。或者说这个答案也许他早就明白了,接着就如此说到。“因为图里努斯还有安东尼都非常非常的缺钱,他们希望豢养军团,来与papa分庭抗礼,但元老院的存在,却又让他们对财政无所下手。”

    父亲点点头,看来这儿子不算傻,总算没成书呆子,从书里看出了谋算和大略。“利奥你是知道的,父亲我在钱财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图里努斯在我的帮助下,刚刚继承了凯撒留下的部分自由奴,但是凯撒的自由奴哪里能比得上克拉苏与我的庇主的?因为凯撒在生前,即使是就任执政官时,依旧背负了巨额的债务,他的债务是在高卢地区外放才还得清的,他的财路也很简单,那就是掠夺和贩奴。这种钱来得快,但消散得也快。并且凯撒根本没有时间训练自己的自由奴,他的那些人说实话。在算筹和经营水准上,连给克拉苏自由奴和奴隶提鞋都不配,另外凯撒的产业大部分是园林别墅而已,也只有一次性贩卖的价值,并且在遗嘱当中都分配给了民众自由使用——先前你不是还将所有的官厅盖章的地契给烧了吗?但父亲我不同,我继承的是全共和国一等一的骑士、自由奴与高等奴隶,是克拉苏、路库拉斯亲手调教出来的,全罗马根本无人能比肩的!按照我以前在教育你的时候所说的,全是‘师’级别的。造价师、财务师、细工师、金工师、建筑师、织造师、机械师、农事师等等,这些全是克拉苏和我庇主几十年聚集起来的精萃。不少流散的我可是花了重金又聚拢过来的,有的奴隶做了十年。积累起来的财富比罗马的骑士阶层还要多,但我依旧不给他们赎身,依旧以高价聘请他们,让他们将技艺传代,并且将他们安置在昔兰尼、亚历山卓、萨丁尼亚、李必达堡去,利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一位年薪十万塞斯退斯的农事师,所取得的效益也许连百万塞斯退斯都打不住。”接着,李必达叫利奥走到自己面前来,而后他拉住儿子纤细的手指,上面是努马王的指环,轻声问到,“所以你知道这个指环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继承了这些的财富,它不是单纯的金钱,而是人,papa。”利奥低声说。

    “非但如此,它也意味着你比图里努斯要强得多,实力要强得多,他能做得到的事你一样可以做得到,并且完全能做得更好。你现在欠缺的,就是军团的事务方面,但这不打紧,如果你感兴趣就去做,不感兴趣的话父亲代替你做,或者你托付给萨博、帕鲁玛与佩特涅乌斯都可以。”

    “那papa,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就是我先前叫图里努斯烧毁地契的事,是做错了吗?”

    李必达哈哈笑起来,说对错这个问题,看你如何看待了,对图里努斯,还是对你自己,就好像图里努斯马上做的事,对他而言是深谋远虑,还是饮鸩止渴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无需说得过于清楚了,于是他对着利奥打了个手势,意思说他可以离去了。

    次日,当李必达走出了普来玛别墅的门阍时,准备在卫队的护送下,前去昆塔平原营地去换防,但是到了门口处才发现,密密麻麻站着数十名元老,他们一见到李必达出门,就像苍蝇见到了肉食般,哄然拥堵了过来,使用各种肉麻阿谀的话语,并且做出形形色色的许诺,有的要捐产业,有的要捐钱财,有的要集会授予李必达莫大尊贵的权力,总之各种表忠心献爱心。

    李必达微微笑着,对所有人说,“我对职务与金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热衷,前者我现在已经是大祭司的职位了,而对于后者来说我更是无所追求了。”

    这话简直要击碎了元老们的心,他们甚至要人吵嚷着叫李必达就任独裁官和狄克推多,但李必达一律只是摇首,最后他还是安抚了这群人说,“安心等待元老院与我们谈判的消息。”

    这句话既是安抚,更是无言的提醒,甚至是威胁。

    当李必达离开城门后,监察官毕索与心事重重未能成功逃离的西塞罗,被迫召开了所有元老齐聚的集会,至于先前被西塞罗释放出来的那批人,连与会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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