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凡虽然倔强,却不代表他真的不听任何人的意见。苏小轻和妮尔的双重要求下,他终于找地方打双闪,然后跟妮尔换了位置,自己坐到副驾驶上,看妮尔全神贯注开车。

    这几天开车的基本上都是妮尔,苏亦凡对小姑娘的驾驶水平很放心。

    妮尔这一次没有开快车,她尽量把车开得平稳,让苏亦凡坐在副驾驶上觉得舒服又安心。

    空调的温度也是恰到好处,不冷不热,苏亦凡坐在副驾驶上开始休息,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各种痛都钻心地开始蔓延。

    尤其是被艾伯特打了一枪的枪伤,尽管体内没有子弹,苏亦凡仍是有一种自己的力量都从那个伤口慢慢流淌出去的错觉。

    失血带来的眩晕也开始袭击苏亦凡的身体,让他有点想睡觉,眼前的路和两遍的景物飞速掠过,苏亦凡觉得都像是催眠电影。

    随着距离滨海越来越近,苏亦凡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睡着,不要睡着,最终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妮尔甚至不顾是在高速公路,中途稍微伸手摸了一下苏亦凡的呼吸,确认他的确只是睡着了才放心继续行驶。

    对于妮尔来说,这条路还很长,她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车子无惊无险地回到滨海市,妮尔一路上倒是不怎么担心,她知道苏小轻既然已经彻底插手这件事,说明她有绝对的信心保障苏亦凡的安全。

    但这种被苏小轻掌握了一切的感觉依然很不好,妮尔几乎是铁青着脸开完了剩下的里程。

    只有中途偶尔扭头看到苏亦凡睡着的脸,妮尔会露出一丝微笑。

    滨海市内,妮尔发现车内的电子导航仪自动跳出了一条线路,知道这一定是苏小轻预定好的,自己想不想去也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的没有自由吧?妮尔自嘲地笑一笑,顺着导航的线路开到了苏小轻指定的地点。

    导航的终点位置特别微妙,就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停车场。

    妮尔刚把车停下,已经有人过来抬着担架把苏亦凡带走。凭着本能妮尔想要阻止,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一名长相清秀的护士走在医疗队伍最末,在妮尔跟上来的时候递给妮尔一部电话。

    很普通的诺基亚,已经开始快要跟不上时代的机器了。妮尔拿着这部电话,很不情愿地放在耳畔。

    “你去货运电梯,按三下残疾人按钮里的地下一层。”

    妮尔很想吐槽这家医院为什么货运电梯还有残疾人按钮,不过她还是照做了。

    货运电梯里没有人,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就像所有医院里一样。

    电梯下降至地下一层但没有停止,又继续向下。

    妮尔哼了一声,这种所谓的秘密建筑对她来说当然不算新鲜,她觉得很没意思。

    电梯继续下降了大约十几秒钟才停下,妮尔努力感觉着电梯的下降速度,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

    “别算了,这条电梯通道不是直的。”苏小轻就像懂读心术一样,讽刺了妮尔一句。

    妮尔没回嘴,她知道苏亦凡现在伤成这样主要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让苏亦凡跟苏小轻断开联系,艾伯特翻了天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抓到苏亦凡。

    事是自己做的,自己认栽,这是妮尔的作风。

    电梯门打开之后,妮尔看到一条雪白的通道。

    就像是传说中的冰雪世界那样白,白得一尘不染,白得让人心悸。

    妮尔站在这耀眼的白色通道里愣了一会,努力让自己的视力适应这种雪白。

    一旦适应了这种白色,妮尔反倒开始觉得这样的白色纯粹得到让人心神安宁,有一种安详的美。

    苏小轻很喜欢白色,妮尔知道。

    从电梯里出来,踏上充满了白色的地面,妮尔甚至都开始有点嫌弃现在脏兮兮的自己,她有一种玷污了纯净的感觉。

    苏小轻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妮尔只能拿着老式手机一步一步往前走。

    雪白的通道很长,妮尔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通道并非笔直,自己已经看不见后面的电梯了,也看不见前面的尽头在哪里。

    就像很多人的人生走到了某个阶段,无法触及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只有空白的迷惘。

    但妮尔毕竟是妮尔,她依然朝着正前方一步一步走过去。

    走了大约数百米的距离,妮尔终于看到一扇门。

    连门都是白色的,跟周围的雪白略有一点区别,是银白色。

    在妮尔接近之后,那扇银白色的门忽然自动打开,妮尔看见了苏小轻。

    苏小轻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带着一副金色的护目镜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上的靠背非常高,形状有点奇怪,但紧紧贴合在苏小轻的背部曲线上,让她的背影显得很挺拔。

    听到门开的声音,苏小轻的椅子转过来,妮尔看见了苏小轻的左手上戴着一只有点奇怪的银色手套。

    就算是在这么多的白色里,苏小轻的皮肤依然显得雪白干净,让妮尔看了都觉得有些嫉妒。

    比起苏小轻,一身脏兮兮的自己的确是有点可笑。

    “接下来怎么办?”妮尔双手一摊面对苏小轻,她的态度依然不怎么好,“你要对我兴师问罪了吗?”

    “惹了这么多事,终于肯见我了?”苏小轻微微一笑,“因为你,苏亦凡差点死了,你还真是艾伯特的得力爱将呢。”

    妮尔受不了苏小轻的讽刺,但她也知道这次的确是自己太冲动,完全罔顾了苏亦凡的实际战斗力。

    “所以我在这里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苏小轻摘下护目镜,让它荡在自己的脖子上:“真的随便我处置吗?”

    “…………”

    妮尔本能地觉得苏小轻的话语中带着很可怕的陷阱,不敢乱答应。

    “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给苏亦凡当个没脾气的小奴隶怎么样?”

    “就算我做得不对,你也不许侮辱我!”妮尔急了,“我愿意跟苏亦凡在一起玩是我的事,你不要乱参与!”

    苏小轻呵呵一笑:“你还是挺在乎苏亦凡的嘛,一说到跟他有关的事就着急。看你这样,我挺高兴的。”

    “我乐意!”妮尔一点都不领苏小轻的情绪,张牙舞爪地喊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来求你,你就能得意了?”

    苏小轻耸肩:“我可没这么想,帮你是苏亦凡的意思,他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

    妮尔因苏小轻的话迅速冷静下来了,她看着苏小轻,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惊讶:“你不打算找我麻烦?”

    “当然打算,不过那个可以等之后再说。”苏小轻无所谓地摊手,“既然苏亦凡还算平安,我可以先不考虑杀你。”

    妮尔左右看了看,苏小轻周围没有人,就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在苏小轻的背后是一个多屏幕的操作台,旁边还有一张白色的单人床,床周围是一些连妮尔都不认得的仪器。

    整个房间的装饰色基本上都是白色,就连灯光都是自然柔和的白色。

    妮尔在心中估量了一下,她甚至在考虑自己现在冲过去,有多少分把握能把苏小轻制服。

    苏小轻看妮尔就像在看一只打算竭力蹦起来的蟋蟀,眼神中充满了鄙夷的笑。

    “你认为我会给你那种机会吗?”

    苏小轻对他人内心世界的了解,往往让人震惊。妮尔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反问苏小轻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旋即又觉得这太愚蠢了,等于直接暴露自己的想法。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妮尔决定岔开话题,“苏亦凡现在被送去治疗了,你不去看他?”

    “我当然要去,但是在去之前要把他交代我的事做好。”苏小轻起身,又把护目镜戴上,“去,到床上躺着。”

    妮尔有点不乐意:“你怎么总是命令我?咱们可没什么关系。”

    “auu不要你了,你可以在我这里挂个虚职,就算有关系了。”苏小轻半真半假地说着,目光依然放在那张床上。

    妮尔很受不了苏小轻的眼神,她知道苏小轻其实是个杀人放火都不觉得算什么的可怕女人,既然她想帮自己,那自己还是老实一点好。

    走到那张床边,妮尔脱了鞋正打算躺上去,苏小轻忽然皱眉道:“你身上太脏了,先去洗个澡。”

    妮尔双手都已经放在床沿了,听到这话干脆连鞋都懒得穿,就那么穿着一双雪白的小运动袜跳到苏小轻面前,大怒道:“你耍我?”

    苏小轻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你忍不忍?”

    妮尔怒气冲冲地跟苏小轻对视了半分钟,然后丧气地点点头。

    “我忍。”

    苏小轻指了指房间尽头:“浴室在那里,已经给你准备好换洗衣服和毛巾了,自便。”

    妮尔恨恨地去洗澡,虽然她早就想洗澡了,但因为是苏小轻给自己安排的,她总觉得很不舒服。

    最可耻的是,苏小轻还在门外喊:“给你准备了剃毛的工具,自己动手吧。”

    “凭什么啊?”妮尔觉得屈辱极了,她才没这习惯。

    “手术需要。”苏小轻给了一个妮尔都不知道怎么反驳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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