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马哈比百无聊赖地看着夷人叛军向贵阳城的方向慢慢挪动,“吱呀吱呀”,轮轴的生涩的转动声渐渐远去。▲∴贵阳城却一直没有动静。期间看到贵阳城头升起了缕缕炊烟,大概是贵阳城头正在给守城的士兵准备饭食。叛军也美美地吃了一顿,他们自以为楯车在前,安全无忧,吃得倒是挺开心的,有几个心比较宽的叛军还打闹了起来。

    就在叛军的楯车快到护城河的时候,贵阳城上的守军一下子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箭支如同密雨般向叛军的队伍泼洒过去。楯车的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箭矢射在楯车的挡板上,发出“夺夺”的声响。楯车里的叛军不由大喜,听着箭支击打在车上,自己安然无恙,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呀,就好比下雨天,自己撑着一把伞,而别人却冒雨而行一样。楯车后面的士兵可倒了大霉,他们站在楯车后面,以为太平无事,连盾牌也没有拿,一个个被射翻在地。

    因为猝不及防,叛军豕突狼奔,队形登时大乱。有的叛军见楯车里面非常安全,便硬往楯车里面挤,一辆只能装进十个人的楯车,竟然挤进了五六十人,还有不少人被挤了出来,不是被流矢击中,便是被楯车压在底下,好在此时没有人有心思推楯车,他们虽然狼狈,却也没有生命危险。有些叛军扛起自军的尸体,拿人|肉盾牌防御箭支。还有些叛军干脆调头往回走,退到箭支射程之外。

    叛军整个攻城部队隐隐有崩溃的架式。如果说士兵知道前方有危险,他们或许还有冒着箭矢前进的勇气。可是如果给他们一个虚幻的希望,士兵们发现上当之后,士气下降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昨日为了激励士兵们更快、更多地制造楯车。苏尔泰舌灿莲花,把楯车夸得是天上仅有,人间绝无。士兵们便对楯车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有了楯车便能够刀枪不入。贵阳城的箭雨无情地击碎了他们的幻想——一般来说,幻灭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崩溃。

    沙马哈比盯着缓缓前进的叛军。不知不觉便沉沉入睡,等听到前方爆发出喧哗声,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场景是要惨败的征兆啊。他不敢再往下想,急忙去通知他的上司。他的上司也在睡觉,被他吵醒以后,看了一眼前线的战事,用力扇了他一巴掌。骂道:“蠢猪,早不通知,到现在才告诉我。要是打败了,我先剥了你的皮!”

    沙马哈比的上司又去通知他的上司,结果又是“噼啪”两声和一串咒骂,然后又往上报,这样一层一层报将上去,“噼啪”和咒骂之声不绝于耳。这样一轮下来。没有挨耳光的只有三人,安位、苏尔泰和安邦彦。没有挨骂的只有安邦彦一位。

    不能不说,安邦彦的指挥能力和领导能力还真不是盖的,他冲出营帐,指手划脚地大吼了一通,又把督战队派上了去,半个时辰过去后。叛军已然稳住了阵脚。

    看到叛军伤亡惨重,安邦彦又起了退兵的心思。苏尔泰急步上前,道:“大王,我们的前峰部队已经靠近护城河,兵临贵阳城下。现在又有楯车保护,安全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士兵人心浮动,若是退兵令一下,很可能会造成大崩溃,大王要三思呀。”

    安邦彦见苏尔泰说得有理,难得下了一回狠心,冲着部队大喊道:“势死不退兵,冲进贵阳城,十日不封刀,抢得的钱财、女人归自己所有!”

    叛军平时就爱干点抢劫的勾当,不过抢来最漂亮的姑娘要交给上面,抢来的财物也要上交九成,现在全归自己所有,叛军的士气一下子暴涨起来,扛着盾牌向前直冲。

    苏尔泰见安邦彦不会再扯自己的后腿了,于是开始指挥投石车向城墙上投掷石块。城墙上顿时下起了一阵石头雨,沉重的石头从天而降,打得贵阳守军叫苦不迭。

    那石头最轻的一块也有七八斤重,刮动风声直奔城墙而来。这样的石头,别说砸中人,就算擦着油皮,也得在让那人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一个民伕正在搬运补给上城,被石头砸中头部,整个头就像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没法再看了。其他的民伕见这个人死得这么惨,吓得肝胆俱裂,抛下补给,调头向城下跑。

    傅宗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民伕大喝道:“跑什么跑,没听到叛军的口号吗?杀进贵阳城,十天不封刀。你以为躲到城里就安全哪,被叛军抓住了,死得更惨。倒不如像个男人一样,和我一齐站在城墙上。守住了城,你们就是贵阳城妇孺的救星;守不住城,我们就一起殉国,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这样总好过被叛军虐杀。”

    民伕哪里会听他的,眨眼间就跑得一个不剩,弹药、军需洒得一地都是。

    蔡复一道:“哼,这帮民伕,等我缓过手来,一个个抓来执行军法,反正他们的名字都登记在帐本上,好找得很。”

    突然,一名侍卫上前一步,接着双手举起盾牌,护住傅宗龙的头部。原来,这个时候,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如果砸实,傅宗龙的头未必能比那个民伕好多少。

    就听“咚”的一声巨响,石头狠狠地撞在盾牌上。侍卫膂力惊人,硬扛下了这块石头的重击,但不久就委顿地瘫坐在地上,嘴里溢出鲜血。看来,这一下已经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侍卫勉力说道:“请……大……大人暂避……城楼之中。”

    蔡复一和傅宗龙也不矫情,进入城楼。

    傅宗龙在城楼上大声喝道:“火炮手,瞄准敌人的投石车,给我狠狠地打!”

    贵阳城的虎蹲炮位于四个角落,为了防止雨水打湿火药,特地盖了间小石屋放置火炮。所以虽然贵阳城墙接受了一遍石头雨的洗礼,但火炮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有一个火炮手的运气不好,被飞溅起来的碎石击中了左腿,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火炮手听到傅宗龙下令,赶紧往炮膛里填进大量火药,把实心炮弹塞进炮筒,然后点着引线,捂住耳朵,往两边一侧身。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实心炮弹朝叛军飞去,不过由于虎蹲炮的角度抬得太高,炮弹远远地落在投石车的前面,把一个拿着刀,怪叫着向前冲的叛军砸得脑浆迸裂。炮弹落地,又弹跳起来,打穿了另一个叛军的胸膛……

    炮手注视着炮弹的跳动,脑袋一点一点地,计算炮弹的杀敌数量。片刻之后,炮手结束了观察,这枚炮弹一共弹跳了十四次,干掉了十七个叛军。炮手一拍大腿,太棒了,这两日天气干燥,地面坚实,这才能弹跳这么多次。

    傅宗龙却很不满意,大吼道:“打敌人的小兵没有用,给我集中火力,打掉叛军的投石车。听京城来的朱大人说,他们用火炮轰掉了敌人的投石车。你们都看到了,他们一个个嘴上没毛,乳臭未干,只是此小孩子。你们都是老炮手了,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还多,可不能输给他们哪!”

    被傅宗龙拿话一挤兑,炮手们的脸红了,他们飞速用湿拖把给炮膛降温,重新装填火药、炮弹,又调整炮的角度,瞄得准准的,然后开炮。

    这回又没击中,那是当然的,火炮陈旧,火药低劣,能打中那才是怪事呢。不过火炮出手,例不虚发,又一大堆叛军被实心弹打中,死得凄惨无比。

    火炮发威,敌人的投石机也没有停歇,一波又一波的石头雨泼洒在城墙上。守军的弩箭已经被完全压制,守军现在想的不是如何射击敌人,而是千方百计地躲藏或者硬扛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见到城墙上的箭雨逐渐变稀,叛军齐声欢呼,加速向城墙前进。他们把身上扛着的泥土倒进护城河里。不到半个时辰,护城河已经被完全填平。

    护城河虽然已经被填平,但楯车还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填平护城河的泥土土质比较松软,楯车的轮子深深地陷入地面,动弹不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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