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两三轮小戟、箭雨打击,枪兵阵很快就支离破碎。

    这时候,重甲骑兵队才齐折身往阵中扑进去。

    邓季亲卫屯现今五名队率,马皮专责斥候,懒顾、伍宁领弓卒出击,身边还剩典韦与郭石两个带戟卒。

    谢允被分在郭石麾下,乃是第一次经阵仗,随队杀入人群中,手挥长戟刺出,已扎入一名官兵胸膛中,戟柄上传来尖刺入肉的感觉明显与以往刺树不一般,当带起一蓬血雨拔出时,那官兵便捂着胸口倒下,却并不断气,尚在地上不停蹬腿,嘴里嗬嗬出声。

    苦练几年的长戟还真是犀利,刚才丢出小戟没看清有未刺到人,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杀人,谢允感觉有些怪异。

    “为何发呆?速走!”

    懒顾至今无子嗣,将谢允看做自家儿子一般的,请托过郭石,以前又厮混得熟,郭石自然关照许多,见他发呆,忙吆喝了一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莫怪!”

    再看一眼地下还挣扎着的官兵,嘀咕一声,谢允忙打马跟上。

    官兵们枪阵失效,那里还挡得住这些精锐重甲骑,直被其等一路冲杀到投石车旁,见铁骑杀来,负责操纵投石车的兵卒匠人们俱都吓得四散轰逃,麴义急调步卒来援,也抵不得甚事,被邓季等一阵冲突斩杀抵住。

    车黍屯力卒跃下马,双铁戟一阵乱砍,直将两架投石车砍得支离破碎。

    “撤!”

    目的达到,邓季可不想放弃地利与麴义硬拼,吼过一声,他身边便有人取下牛角号,仰天“呜呜”吹响,听到号声,各部俱都打马而回。

    邓疙瘩部山贼重甲骑战力不减,在厮杀中如臂指使,比其前翻还整齐许多,更难对付,自家数千轻骑铁定敌不过,凑上去只是送死,麴义亦敲响铜锣,鸣金召回其等。

    枪阵被屠杀大半,轻骑又不敢挡路,放山贼骑队扬长而去,数万官兵尽皆沮丧,滏口陉里邓仲等则早欢声大作。

    第一阵折去官兵锐气,此后,麴义似乎也开始有所顾忌,只是围而不攻,两下暂得安宁些。

    再数日后,往寻张燕的使者才翻山路归来,交上块木简,邓季瞄过一眼,将其递给身边诸将传阅。

    “张平难如何答复?”不识字很无辜,车黍忙又张嘴发问。

    此时虽在营房中并无他人在,韩齐还是小声道:“五日后夜里,张平难三更袭官兵,约我等若听外间厮杀声起,一起杀出!”

    “好!”田麻子拍手大喜道:“定要报前翻一箭之仇!”

    也要夜袭回报麴义么?邓季皱眉一阵,问道:“既如此,我等今夜起便使人嘈杂鼓动,诈作外出夜袭,扰他不得安宁,如何?”

    “好计!”太史慈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声赞道:“此诡道也,五日后彼必不防其后!”

    诸将也俱都赞好,这倒不是邓季机灵想出,他不过记起演义里有节孔明与阿瞒对敌,靠类似计谋大败曹军罢了。

    于是,谷中当夜便安排人手假意出谷,前后几次如此,果然扰得官兵不能安枕,麴义也恼。

    第二夜又如此,还得防邓季等真个突出来夜袭,麴义只得在营寨前安排数千人马值夜,余者自顾入梦去。

    第三日白昼,麴义却一反常态,突挥军来攻,陆续填入数千人马死命攻打,邓季也只道其不堪夜扰,恼怒来攻,并未放在心上,指挥人等顶住。

    谁知到黄昏时,这厢厮杀刚退,涉侯国快马来报,趁后方空虚,上党眭固领数千官兵来攻,报信者来时已杀到老巢谷口前了。

    自家正欲两日后与张平难前后夹击麴义,却不料竟反被官兵前后夹击,突闻这噩耗,众人俱都呆住了。

    涉侯国是己等老巢,家人老小、辎重牲畜焉能有失,车黍、邓仲已大叫道:“军候(小四),速回谷救援!”

    滏口陉这里怎能撤去?若被冀州官兵涌入,自家那小山谷同样别想守住!

    可是不救的话,焦沁、伍窕、两个才会呀呀发语的儿子、田丰等又该如何?

    邓季觉得嘴皮发干,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来回踱步,却只是拿不定注意,车黍大急,还想再叫,苦蝤突怒喝道:“住嘴!”

    平日想听苦蝤说话很难,不过得其操练数月,车黍也服其能死死闭口忍住,听他继续道:“眭固与麴义,哪家难敌?”

    太史慈亦道:“不错,眭固不过疥癣之疾,便被他攻破后方也伤不得根本,可遣偏师拒之;麴义却如泰山压顶,不可放入!”

    “何人可往敌眭固?”这时候,邓季亦知不能因家中老小乱了分寸,若滏口陉崩溃,对生存在涉侯国土地上的人来说才真是灭顶之灾,自家不能离了此地,强忍住挂心,咬着牙问道:“谁去?”

    太史慈、苦蝤齐声道:“我去!”

    “双戟客去吧!”名人效应在,邓季马上拿定主意,大声道:“再带上车黍、王旷两屯,田麻子调三百辎辅兵与他们,务要保涉侯国安稳!”

    “喏!”

    此地不容有失,协守的精壮一个也未派去,就只得太史慈领六百骑回救。

    听闻眭固再次入犯家中,勇卒、辎辅兵俱都大震,人心惶惶,好在麴义此时暂止住攻势,邓季又将其余田畴等分派出去安抚人心。

    得了军令,太史慈等忙召集人马西向,疾奔回援涉侯国。

    麴义亦知滏口陉地势险要,强攻的话伤亡定然不小,这些官兵如今都属冀州刺史韩馥,若自家将其折损得狠了,定要遭其罚,只能智取,他想的和邓季等一样,也是要前后夹击。

    邺城盟军粮草已尽,太行中有“黑山百部,疙瘩最富”传言,周边官府亦都有所耳闻,想来不假,若能夺其辎重献上,自家便是大功一件,由不得麴义不心动。

    张燕兵败后,井陉处麴义还派有官兵驻守,此时派轻骑绕路到上党,以战后两家平分谷中粮秣人口说动张杨来齐攻。

    两家平分自无一人独占的好,这不过是预防万一的手段,来前,麴义还预备下两台投石车,又比约定提前数日来攻,想着若靠投石车拿下滏口陉,便独吞邓疙瘩之物,若不利再靠上党之力,以至有先前诸事。

    前次趁邓疙瘩领精锐外出,眭固叛黑山,突挥师攻伐其部,邓疙瘩受重创,眭固也仅剩两百骑得脱逃,两败俱伤,双方已是结下死仇。

    只得两百骑落魄到上党与统大军去投所得待遇自不一样,之后,张杨对他一直不怎么重视,眭固更将使自己落魄的邓季部恨得入骨,麴义派使者前来,他自然要极力促成,并自求领军。

    如今天下各路诸侯讨伐董卓,张杨也是其中一路,只是出工不出力的诸侯多了去,也不防再添他一家,除派部将占几处隘口外,郡中大军一直都按兵不动。并州匈奴、白波势大,若能打通滏口陉要道,日后有难也能多处求援兵去,麴义相邀,眭固力促,他便顺水推舟应诺下来,当下约定攻伐时日,待到昨日期到,派出五千郡县兵,由眭固统领去袭那太行最富的邓疙瘩。

    眭固得统大军,出上党治所长子,在壶关歇过一夜,天明时才入涉侯国,一路杀进去,满心都是得一雪前耻的快慰,斩杀老弱小半日下来,队伍才慢慢被滞住,不过这时,数千官兵已离邓季老巢山谷不远了。

    麴义大军逼迫下,涉侯国中众人注意力全都在东面,哪防西面再来旧敌?便是田丰尚未经历过军事,也没想到眭固此时会来。

    涉侯国再次被眭固杀了个措手不及,近三千老弱被斩杀,直到山谷外房舍前才堪堪抵住。

    邓疙瘩小儿十四岁便由屯长一跃为渠帅,在常德、田麻子这等老蛾贼眼中,不过是时运罢了,但对无数年纪比他小的男孩们来说,这位威风凛凛、家中已有两名美人的疙瘩大哥就是自家的偶像,不知不觉中都在模仿他的行为。

    为在乱世中存活下来,邓季十二岁起每日坚持勤练武艺,打熬力气,这种艰苦必须有大毅力持之以恒才行,邓季也是因来自后世的灵魂,实际年龄要更成熟才得坚持下来,普通孩子很难做到,但当模仿偶像成为一种潮流后,涉侯国的孩子们大多坚持了下来。

    男孩本就好动,邓季设定勇卒、辎辅兵待遇高出老弱许多,这种模仿更加火热,学疙瘩大哥、将来当名勇卒就是涉侯国绝大多数孩子的梦想,怕吃苦不习武的都要被同伴们耻笑了。

    于是,跟随邓季练武的孩子,从最开始的谢允发展到马皮、鲁医匠家几个孩子,再到后来场地施展不开,不得不分数片练习,规模在不断扩大。

    大多数人只要专注、勤奋,多数事情都能做得很好,邓季十四岁时,才练过两年枪术,资历又不是绝佳,若时光倒退回去,将十四岁的他同如今涉侯国土地上的同龄少年们比较,也不过是数百人中武艺极普通的一个,许多孩子都已达到入勇卒的条件,只可惜邓季有规定,十六岁以下不得入才止住。

    眭固大军杀入时,亦有人四处示警,只是涌来的精壮们敌不过,不得不往山谷处撤离,反倒是大大小小的孩子抄起平日习练用的长戟,还快就成了抵挡官兵的主力。

    领五千军的眭固居然只与千余少年少个平手,待到双方僵持住,田丰、伍恭、常德才想到要派人往滏口陉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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