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难放

    郡守府客厅中,静得连颗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田丰请离的事情对邓季来说,无疑就是一晴天霹雳!

    徐晃暂时还没能完全融入河南系统中来,太史慈与田丰,就是他麾下文武两方面最顶尖的人物。

    邓季还在因太史慈的离去而沮丧,如今,连田丰也要去了?

    这两人中,失去太史慈对如今的邓季来说还不算致命,但若连田丰也离去,谁来为自家做乱世中那指路明灯?

    若身边没有田丰这般人物,邓季就是一只迷途的羔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陷入死局中去!

    如今舞台渐大,可与之前做贼寇时完全不一般,四周有群狼伺机而动,治下十余县近五十万条性命需得顾及,邓季自己都可以预测到,若没人在大势上为自己指引、谋划,就凭自家这两把刷子,身上的血肉只能被人一点点撕下,再扯得支离破碎,到最后,将连渣都不会剩下。

    若田丰就此离去,河南将再看不到任何希望,最多不过如李傕等般威风数年,最后不知被哪路豪杰连肉带骨一口吞下去;又或投奔他人,可得田丰点醒后却也明白,除非就此不再参与任何军、政事,否则人家能否让自己得善终尚值得商榷。

    太史慈五年共处,尚未得其归心,可为之一叹。与田丰相处的时日更长,也是直到自己拜师之后,方才得他鼎力相助,岂是易事?

    经历过许多之后,他才知道现实与玩游戏时轻易招纳厉害人物可完全不同,自家受身份影响,四等民之策又得不到大族认可,还有可能再得一个田丰么?

    即便运气好能得再遇一位顶级谋士,周边群雄还能给自家数年时间来让其死心塌地跟随出力么?

    无论如何,田丰不能少!

    操你袁本初四世三公全家老母!

    这厮明明已占了两州之地,麾下文臣武将无数,却还要来与老子争一个人,这口怨气,老子可记下了!

    邓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田丰,不知不觉中,已是双眼通红。

    他很想跪下去苦苦哀求,请这位良师不要抛弃自己,可田丰的去留直接关系到田氏一族的生死存亡,让人如何说得出口?

    难不成让田丰为了自己,舍去全族性命么?

    看邓季这副模样,田丰也不好受,他苦笑道:“袁本初好名,吾料便不归去,田氏一族亦应无大碍,然此关系老父与骨肉至亲性命,全族生死在其一念之间,吾不敢轻试!”

    论其中道理,田丰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可这次赌注是自己的父亲与家族,便有九成把握,又有谁敢轻试?

    见邓季还在沉默不语,田丰又道:“你以师事吾,此乃国士之礼,受此殊待,本应生死相随,然袁绍以老父、家族相挟,为人子者不得不去,此是吾愧对于你,却亦属无奈!然吾归冀州,终身亦决不为袁绍所用,你治河南,可仰子泰、公度勉力为之。子泰忠义,公度机变,其等开拓不足,守成却有余!周边群雄,李傕等终难得势,若事不济时……袁绍、刘表、曹操,可择一而降!”

    “便降何人,亦当田师与我同决!”田丰说这些话的功夫,邓季心里终于定下主意,一字一句开了口:“弟子定不能无田师!”

    田丰苦笑道:“事不济也!吾若不归,致田氏族灭,便乃不孝不义之徒,此身要之何用?你若强留,亦不过断吾等师徒之情尔!”

    若与其相识不久,强留的事情邓季说不定倒真做得出来,朝夕相处到如今,却还如何狠得下心来?使劲摇摇头,邓季道:“弟子并不敢如此,只田师于我,如人之眼目也,焉敢有失?袁本初欲我剜目为盲,弟子怎能不拼死一搏?”

    田丰顿时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欲如何?”

    邓季深吸口气,冷笑道:“不过鱼死网破罢了,吾便尽起荡寇、虎牙二军,往冀州救田氏出一族,看袁绍如何!”

    如同土狗一般,当被逼到死角,退无可退时,邓季会发狠地将獠牙露出来,当年堆柴禾于粮仓周围亦是如此,大不了拼个欲石俱焚就是!

    “此乃小儿胡为,实属不智!”田丰立马呵斥道:“公孙瓒已渐不支,袁绍正当势,又岂是易敌?且邺城亦天下雄城……”

    “田师却忘了,我本乱世中一贼人!”一口打断他的话,邓季笑道:“得起于草莽中,能有今日之势已是万幸,便从头来过,亦无不可!”

    这话虽是他笑着说出,却自有许多郁闷、委屈在,田丰呆呆地看着自家这弟子,过了一会,他停住笑,面色已转为狰狞,咬牙切齿般又道:“弟子德行不修,向只知睚眦必报,以德报怨却是不能,袁绍欲动我根本,我河南两军精锐之士,未必便不能与其一战!”

    强忍住心中感动,田丰还是摇头道:“若兵卒尽出,河南险矣!不过为吾一人,你置数十万民于何地?”

    之前的话只是赌气说出,邓季还没能考虑得太多,听田丰说及,停下好好想想,他才道:“吾等为贼时,最喜胁裹民众攻城掠地,若我领两军精锐攻袁绍,治下民众尚留河南何用?皆可随军北上,若得冀州,自不缺安置之地!有白马公孙与袁绍为敌,可引为奥援不说,又尚可联通太行中黑山诸部,张平难与袁绍军数战,曾为麴义所败,甚是记恨,闻吾往攻,当可为盟来助!”

    邓季自己越想越有道理,田丰却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不悦道:“若如此,你非救我田氏,实迫袁绍杀之也!”

    田丰说得不差,邓季若真如此做了,胜负且不论,恐两军还未交战,田氏一族就先被袁绍杀来祭旗呢。

    只想如何攻伐袁绍,却忘了救人才是初衷,用力地挠着头,邓季却是再无它策,只得苦声道:“一人计穷,待我召众文武问策,田师且勿慌忙便去,亦当好生计议一番再定行止来!若实无计时,弟子亲送北归就是!”

    “心急如焚,吾如何待得?”田丰顿足道:“送信人尚在雒阳,若延时日久,袁绍不耐……”

    见田丰手足无措,邓季脱口道:“此事易也,可先使人往报冀州,言吾已觉此事,强自拦阻,田师一时不得脱去,只可待机而动,徐徐图之,先稳住袁绍即可!”

    大本事没有,小手段邓季却是不缺的,从当初胁裹田丰时诈其家人出城的办法便可见一般。

    不过拖延些时日罢了,法子其实很多,只是田丰心绪已乱,未及想到而已。

    邓季拿定主意,无论如何得想出计策,不让袁绍抢走自家军师,田丰想想,确实也不用那般急,便先依了他。

    为做给那送信人看,当日,邓季便派黑铁卫围了田丰府邸,限制人等出入,又使伍宁大张旗鼓在城内捉拿“冀州奸细”,小半日后,暗中盯梢的黑铁卫回报,送信人已逃出雒阳去了。

    军师之能如今郡中上下早已信服得紧,认定其乃河南举足轻重的人物,邓季这般突然举动,顿将雒阳城中不明就里的田畴、焦触等吓得不轻,忙跑到郡守府来问因由。

    事关家族性命,此事尚需机密,田丰已叮嘱过,邓季一点口风也没吐漏,只将其等劝出去,又偷偷从黑铁卫中选使快马往太行去联络张燕。

    年前南下时,邓季尚赠不少战马与张燕留情,想必请其打探如今邺城中田氏一族处境并不难,又让使者问其,若自家与袁绍死战,其等可否出兵相助。

    使者出发三日后,已是大汉初平四年岁首,乃是癸酉年。

    今年岁首河南郡注定不能好生安稳,邓季与田丰想不出对策,这才诏令各地军候、县长以上文武赶回雒阳议事。

    太守派兵围住军师府邸,禁止人等出入?

    三日来,消息早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汜水关以西河南半郡,下面文武们免不得人心惶惶,纷纷猜测田丰因何恶了邓季,不少人还在考虑该怎生劝解开来才是,待聚会这日,见田丰仍能跪坐于邓季身侧,面色虽有些阴郁,却不似有恼怒模样,才知应另有隐情。

    邓季自不会去解释自家的小手段,只将袁绍以巨鹿田氏全族为挟,军师欲归冀州的事说了。

    虽说如今河南许多法令都是出自邓季的想法,但能付诸于行却多亏众人相助,其中出力最多、定夺大事的便是军师,田丰若走,其位将无人可代!除提议新颖、出奇外,年轻太守自身的才干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无能人相辅,河南危矣!

    车黍、苦蝤、田畴、焦触等皆大哗,忍不住众说纷纭起来,却尽都只将袁绍好名,当不会为难田氏族人之事提了又提,劝田丰勿去而已,其余解决之策却一个也没有。

    徐晃、杜畿尚第一次参与会议,到此时才算将邓季麾下重要人物全数认全,只是他俩也没能有什么好法子。

    从岁首开始,见天与诸人商讨,却尽只是无能为力,让邓季、田丰烦躁不已,直到数日后,往太行的使者归来,此事才见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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