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赏花宴。

    园子里都收拾得十分妥当,亭台回廊上都挂了防风的纱幔,园中布置了几处让人更衣的地方。

    因为天气凉爽,安锦如还吩咐人临时准备了茶点间,着人在这里烧水、泡茶、热酒和点心,又吩咐一定要看好炭炉。

    徐氏早晨来转了一圈,心里十分满意,搭着陈妈妈的手往回走,“锦如这孩子办事还是不错的,以前都是我太忽视她了。”

    “再好也不是您亲生的,隔着肚皮隔着心,太太该多关心二姑娘才是,这两年亲母女怎么反倒疏远了。”

    陈妈妈是徐氏的乳母,从娘家陪嫁过来,这些话也只有她敢说。

    听到陈妈妈说安锦文,徐氏的手搭在她臂上的手陡然一紧,沉默片刻道:“她就是个不争气的,想到她就头疼。”

    陈妈妈知道徐氏如今受不得气,所以只能顺着她劝道:“即便是不喜欢,也得多教导才行,不然以后嫁出去,岂不是给咱家抹黑?再带累了两个哥儿的名声就不好了。”

    徐氏听了这话却也不置可否,凝神思忖片刻道:“罢了,这件事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陈妈妈见怎么说都无用,只得换了个话题道:“陈姨娘这两日倒也安生,没再往宁氏那边凑,不过似乎一直在打听大姑娘屋里的事儿。”

    “嗯,这个不用管她,你只让人看好宁氏,别让她俩往一堆儿去凑。”徐氏点头,继续往自己院子走去,

    “各府的人估计就快到了,太太可有精神陪客?”陈妈妈见徐氏脸色有些不好,眼下还有遮掩不住的青痕,不由担心地问。

    “各位夫人们就都迎到花厅里说话,我陪一会儿,然后让三太太继续招待就是了。”徐氏忍不住用一只手撑住后腰。

    虽然不是头一次怀孕,但毕竟跟前一次生育隔了好几年,这次虽然孕吐不重,可人却乏得很,总想歪着靠着,一不小心就会睡着。

    陈妈妈把她扶回房中安置在榻上,伸手帮她揉着后腰道:“太太的脾气,真是还跟做姑娘时候一样,还是这么犟。这本是件大喜的事儿,何苦弄得遮遮掩掩,到底还是该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好。”

    徐氏却还是摇头道:“再瞒半个月,等老二一家回来以后再说。”

    “哎呦我的姑奶奶。”陈妈妈急得连称呼都乱了,“这到底是图的什么?”

    若是因为胎相不稳不能张扬,那只要过了三个月就行了,如今还要再往后拖,还跟二老爷回府扯到一起,陈妈妈伺候了徐氏大半辈子,如今竟也越发看不懂她的做法了。

    安锦如在前面招待客人,多亏有念巧在身边提醒,才总算是把人和名字都对上了号。

    都是十来岁的姑娘,各个又都是精心妆扮,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着实一副美景。

    大家互相客套寒暄了半天,这才根据亲疏,三三两两的好友凑在一处,各自找地方落座,等着开戏。

    安锦如特意请了京中唯一一家女班,唱得大多是文戏,多承接各府后宅私戏。

    今日唱得是南边传入的新戏,经班主改编后,头一回在京中唱,为此安锦如还额外多给了十两银子。

    戏一开场,真可谓是,丝竹错杂、檀板清讴、入妙腠理,台下的各家姑娘都看入了神。

    安锦如见此才算松了口气,吩咐下人备好赏钱,这才得空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她端起茶盏,发现下面压着一张花笺。

    展开一看:后花园池塘北竹林中一晤,翘首盼至。

    最奇怪的事,花笺下面的落款竟是萧钦。

    “刚才谁来过我的位子?”安锦如侧身小声问身后的习秋。

    “除了上茶上点心的丫头之外,就只有二姑娘和叶姑娘来过,见姑娘没在就又自己逛去了。”习秋回忆着说。

    “你一直都在这里没动地方?”安锦如皱眉问。

    “是,姑娘让奴婢看着,奴婢不敢离开。”习秋急忙道。

    “嗯,我知道了。”安锦如将花笺塞进袖中,无论是真的还是陷阱,这次会面都是不能去的。

    萧钦在前院,却也收到一张花笺,上写着,多谢世子两次搭救解围,东花园涞然亭假山后,面谢。

    落款是安锦如,字写得倒是娟秀,却总觉得不像是她那样性子的人能写出来的。

    萧钦拈起花笺放在鼻端轻嗅,依稀是那日在安锦如身上闻到的香气。

    他将花笺塞进怀里,抬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心道,这赏花宴,总算是有点意思起来了。

    “世子爷,怎么,可是这戏目听得无趣?”一旁坐着的人看到萧钦这样,开口取笑。

    这人是徐氏嫡长兄的小儿子徐昊成,生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惯喜揭人短处。

    他这话声音不低,周围的人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萧钦干脆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做出一脸困倦的模样,唇角却勾起个坏坏的笑意说:“昨晚倚翠阁的姑娘们太热情了,没法子。”

    四下顿时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这其中数徐昊成的笑声最大。

    他见萧钦搭理自己,越发得寸进尺,竟伸手拍着萧钦的大腿,猥琐地笑着说:“萧兄的美名京城无人不知,想那倚翠阁的姑娘们也是凡人,如何挡得住萧兄的勇猛。”

    萧钦眸中闪过厌恶,猛地起身,打了个哈哈说:“大家继续看戏,我去逛逛散闷,解解困。”

    徐昊成的手猛地落了个空,脸上讪讪的,却也不敢发作,干笑着说:“萧兄速去速回,今日的戏唱得不错呢。”

    萧钦也没搭理,径自朝园子里过去。

    安府的花园分东花园和后花园,本是一体贯通的,今日因为招待男女宾客,才从中分开。

    东花园在安锦如和安锦文院子的东面,狭长形,其中回廊曲水盘绕,假山花木错落点缀其中,移步换景,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萧钦对安府并不熟悉,又不想找人询问,想着既然名叫涞然亭,涞水,起北地广昌东入河,便朝园子的东北角处走去。

    果然,东花园的东北角处是一座假山,有水从中串流而过,半山腰一处六角亭,匾额上写着正是涞然亭三个字。

    萧钦拾级而上,见亭中山后都无人,干脆一撩袍襟,在亭中躺倒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渐入梦乡,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道:“表哥!”

    萧钦睁开眼睛,见叶婷书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少女站在面前不远处,都脸颊泛红地看着自己。

    他翻身坐起,掸掸衣襟问:“女眷不是该在后花园听戏?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婷书俏脸晕红,低头羞赧道:“不是表哥写了花笺约我前来,怎么还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朝身后瞟了一眼,见安锦文满脸羞色地呆站着,似乎突然明白了萧钦的意思。

    “文妹妹,你先回去听戏吧,我已经记得路了,等下自己能找回去。”叶婷书拉着安锦文的手,满脸感激地说,“真是谢谢你带我过来。”

    安锦文被说得一脸莫名,但也看出自己在这里挺碍事的,便要转身离开。

    萧钦却起身道:“东花园人多杂乱,你们一起回去吧!”

    “表哥。”叶婷书忙上前两步,柔声细语地说,“表哥,我、我知道前面人多,所以不敢自己乱走,才叫上文妹妹陪我来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钦对她自说自话的本事早就有所领教,所以这会儿充耳不闻,只说:“妹妹回家给姨母带好,说我母亲常常惦念,让姨母得空多来家里坐坐。”

    说罢正要离开,就听到假山下面脚步声嘈杂,有人喝道:“上头是什么人在说话?”

    “是我大哥……”安锦文闻声脸色一变,自己来东花园的事儿,若是被大哥看见,那母亲肯定很快就会知道。

    萧钦这会儿已经大致猜到,这个跟叶婷书一起来的姑娘,应该是安府的某位姑娘,自然不想有什么瓜葛。

    “这位姑娘且到山石后面躲避一会儿。”萧钦示意安锦文躲到后面去。

    安锦文也顾不得多想,提着裙摆就钻到假山深处去。

    这边人刚藏起来,安翰庭就带人上来,见萧钦与一妙龄女子在亭中,脸上不由带出些恍然大悟的神色。

    萧钦知道自己在外头是个什么样的名声,也明白安翰庭此时是什么想法。

    他抢先开口道:“安兄弟,这是我姨母家的女儿,因为家母惦念姨母,今日听说她也来赴宴,便来问问姨母的近况。”

    这话说得其实十分牵强,毕竟两家都在京城,想知道什么,打发个人去问一声也不费什么事,何苦旁人家设宴的时候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不过安翰庭并不是来拿萧钦的,也并不想得罪他,所以当即笑道:“原来是这样,萧兄真是至孝之人。”

    “正好该问的也问完了,我同安兄弟一起回去。”萧钦拉着安翰庭下山,回到听戏的水榭中。

    叶婷书也被吓出一身冷汗,自己与萧钦好歹沾亲带故,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但若被安家人看到,自己带着安家二姑娘与外男见面,那可就是大事,还好萧钦虽然面色不愉,却还是帮自己圆了过去。

    等人都走远了,叶婷书赶紧将安锦文叫出来,两个人如惊弓之鸟似的,前顾后盼地溜回后花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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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旧是萌萌哒代发君,小无这两天闹肚子好没好,折腾了两晚上了,现在在医院,不过今天她把本子抱去医院了,正在加油码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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