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电话又响起,我没有接,按下了关机键。

    站起身,我向广场外走去。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水溶溶的,水溶溶的月亮,水溶溶的街灯,水溶溶的草坪。

    东霖再不会找到我,他除了我的手机号,别的,他一概不清楚。

    他想到过有要找我的一天吗?

    也许,以前的他从没想到过,所以,他才从来不关心。

    那个四月

    早上七点,我出发去机场。

    临出门前,我对着手机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机?从昨天晚上挂掉东霖电话那时起,它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这个电话,打的最多的会是谁?那一定是想找我的人和想对我倾述心事的人。现在,这两个人就是东霖和莎莎。

    他们的电话,我都不想接。

    我不想和东霖拖泥带水,除非他爱我,否则只能徒增伤心;我也不想做莎莎的恋爱顾问,那对我无疑是折磨;我退让,是因为我知道东霖爱的是她,但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忍受倾听她和东霖的故事而不受伤害的地步。我仅是个凡人而已。

    而不接电话的最好办法,就是没有电话。

    还有,带了电话的我,或许会止不住的渴望听见东霖的声音,要想抵御这种心魔,最好的办法,也是没有电话。

    就像谢丰说的,我是在逃跑。既然是逃跑,那就让我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好了。或许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回归了原位,一切也都明朗了。

    我把手机留在了家里,让自己做了一回不被现代通讯羁绊的自由人。

    其实不是很久之前,没有无线电话的人们活的也很正常,甚至更富于幻想。因为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于是,必须在心里描绘,这份浪漫与期待,又岂是当下享受现代文明的人所能体会的?

    这样随时随地让人无所遁形的电话,或许是当代人的桎梏。

    在空中飞行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我站在了上海的蓝天下。

    晴朗的的天空,几片雪白的云,初冬的暖阳,仿佛儿时母亲的手,它轻轻地抚着我,那么的暖,让我忍不住的思念起她。

    可她离我那样的遥远。我已经四年没有见过母亲,只能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即使今天的我,也是个母亲,可在她的面前,我永远是那个让她放不下心的令她操心的女儿。

    一走出机场的甬道,接机的人群中,我就看见了表姐欣兰和早早。

    表姐还是温婉风韵,早早站在她脚边,他在不安地扭动,表姐紧紧地牵着他。

    表姐也看见了我,她弯下腰,手指向我,对着早早说着话。

    早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我看见他脸上露出了稚气的笑容,然后,他向着我跑了过来。

    我丢开行李,蹲下身子,接住了他。

    他搂住我脖子,稚嫩的童声脆生生的叫着我:“小姨。”

    我瞬间眼里都是热泪,紧紧地抱住他:“早早想小姨了没有?”

    “想!小姨吹牛皮大王的故事还没给我讲完,早早还想听。”

    我含住泪水:“好,小姨这次给你讲完。来,亲一下小姨。”

    他嘟起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早早现在是表姐的孩子,他叫表姐妈妈,叫我小姨。

    我不想抛弃自己的孩子,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好好的养育他。

    他出生将近两个月了,却还在医院的新生儿病房里。十几种新生儿疾病,他全都得了个遍。医院不断地给我发催款单,有两次谢丰看见了,他不声不响的替我去交了。可是还在不停地催,我已经拖了很多天。那天护士长终于对我说,孩子可以出院了,只要你把款结清,就可以抱走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

    那时已是四月,街上杨树的叶子碧绿的长满了全身,风一吹,它们就唆唆的作响。天气也开始转暖,但是晚上寒气还是很重。医院的走廊里,有无声的穿堂风,它们吹了我一夜,我全身上下却是滚烫的。

    黎明的时候,我头重脚轻的走出医院,进了街边视线里的个公用电话亭。

    我拨东霖的电话,一遍又一遍,明知拨不通,但却幻想着也许下一次就拨通了。太阳升了起来,刺着我的眼眸,我满眼闪烁的金光。面前电话上的阿拉伯数字模糊了起来,它们似乎在跳着舞。

    最后我拨了远方母亲的电话。

    母亲叫我:“小玉,妈妈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

    我哭了出来:“妈,你来帮我一下。”

    母亲第二天就赶到了,从来不舍得乘飞机的她次坐了飞机。

    我在医院门口等到了她,她匆匆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我,眼眶蓦地就红了:“你怎么廋成这个样子?”然后就摸我的手,吃惊的说,“你在发烧。”

    我没空理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生病,只想把孩子早点抱离医院,我要紧问她:“妈,你钱带来了吗?”

    母亲回答我:“先带我去看孩子。”

    站在新生儿病房里,母亲流下了眼泪:“这么一点点小,你一个人,今后怎么养活他?”

    我说:“可以的,妈,我一定会把他养大的。”

    母亲望着我流眼泪:“妈妈先带你去打吊针,把烧退了,再来接孩子。”

    我听了母亲的话,因为我的头真的很痛。

    我高烧接近40度,已经烧了整整两天。在临时病房里,我打着吊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因为母亲来了,她就在我的身边。我一直处于失眠状态,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没想到我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母亲,还有表姐。

    看见表姐我很吃惊,也很高兴。她比我大十岁,小时候经常抱我,很疼我。大约八年前,她嫁到了上海,最近几年,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见我醒来,表姐站起身,对母亲说:“我去给孩子办出院手续。”

    母亲点了下头,她就走出了病房。

    我疑惑的看向母亲,虽然退了烧,可我身上还是很无力。

    母亲对我解释:“妈妈是瞒着你爸爸出来的,怕你爸爸疑心,没敢多带钱。你也知道,你爸爸血压高,一直心率不齐,如果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病倒。所以我叫了你表姐来。你表姐夫自己开着公司,在上海生意做得很不错。让你表姐先帮你垫着钱。”

    我就再没多问。

    表姐很快办完手续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去新生儿病房把早早接了出来。

    当护士把早早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接住他小小的身子,把脸埋了下去,眼泪止不住的流。

    出了医院母亲和表姐随着我到了我的租住地。它很简陋,只有一间房,带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母亲一直不说话。

    我还是很虚弱,回家就躺下了。母亲帮我熬稀饭,早早发出猫吟一样细弱的哭声,表姐始终抱着他,给他喂奶,又哄着他睡觉。屋里很窄,转不开身,甚至没有一张好点的椅子给表姐坐一坐。

    我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快天黑,却没有看见表姐和早早。

    我问母亲,母亲站在床边看着我:“你表姐把早早带走了。”

    我一下坐了起来:“表姐带他去哪了?”

    母亲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上海。”

    我赤着脚跳下床就向屋外冲,母亲在门边拉住我:“小玉,你有能力养这孩子吗?他先天不足,将来肯定体弱多病,你哪有钱给他治病和补身体。”

    我嚎啕大哭:“妈,我可以的,我马上就去找工作,你叫表姐把孩子还给我。”

    “你去工作,那谁来带这孩子?”

    我只不停地喊着:“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妈,你把表姐叫回来……”

    母亲抱住我,也哭:“小玉,这样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孩子。你表姐结婚快八年,一直没有孩子,她会把早早当亲生儿子来养的。她家经济富裕,会给孩子创造最好的条件。你冷静一点,你连自己都管不好,你怎么管孩子?”

    我用力挣脱母亲的手,赤着脚冲到楼下。

    正值傍晚,暮色沉沉,天际一抹滴血似的残阳,照的我眼里一片血红。

    有点偏僻的马路上,街灯不亮,没有几个路人。我赤脚走着,仿佛行在茫茫的戈壁,只是追不上我的那颗星。

    梧桐在风中沙沙的作响,很多的白色飞絮从它的叶间飞出,它们随风舞着,偶尔有车掠过我身边,疾风带着碎絮扑进我眼里。

    我终于蹲在街边,再也睁不开泪眼。

    迷茫的心

    机场外,我跟着表姐去向她的车。表姐提着我的行李,早早安静的趴在我的肩头,大约一早随着表姐出来接我,这时他有点累了。

    来到表姐的车前,我看着她的车:“表姐,你又换车了。”记得上次来时她开的是辆宝马,这次已换成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

    她推开车门,我抱着早早坐了进去。

    “你表姐夫公司里要添一辆车,就把我的旧车拿去了,我又新买了一辆。”她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轿车。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早早,他眯着眼昏昏欲睡。或许我该庆幸表姐是个有钱人,否则早早不会长的这样的健康。

    虽然才三个多月没见他,但已明显的感觉到他又长高了。他出生时才40厘米,比一般足月的婴儿都要少好几公分,但刚刚表姐告诉我他已一米二了,那相当于五岁男孩的身高,而他还不满四岁。可也许本就该如此,因为东霖就很高,超过一米八五。

    表姐家到了,在个高级住宅小区内,一幢小巧的独体别墅,门前有两棵郁郁的广玉兰,硕大宽厚的叶子在阳光下绿的发亮。

    早早睡的很熟,我把他抱进房里,轻轻的搁在他的床上。表姐把我的行李拿了进来:“你还是和他一起住吧。”我只能感激的看着表姐。其实每次我离开,早早都要不适应的哭闹一两天,因为没人陪他睡觉了,但表姐还是每次都让我陪着他住。

    晚饭的时候表姐夫回来了。他中等身形,长相有点平庸,从外貌来看,他确实配不上温婉绰约的表姐,但他却很爱表姐,即使表姐一直不生养,他也未曾有过二心。

    早早下午睡够了,又或许是由于我的到来,精神格外的好,满屋子的跑来跑去。见到回家的表姐夫,他叫着“爸爸”就贴了上去,我的心又像以往一样,微微的抽搐了一下。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东霖。

    饭桌上,表姐夫又问我:“要不要考虑来上海发展?你在a市反正也是一个人。”

    表姐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人?也许小玉有舍不得离开的理由。”

    我连忙回答:“姐夫说的没错,我是一个人。这次回去以后,我认真考虑一下姐夫的提议。”

    表姐有点诧异的看着我,因为这是我次松口,以前我都是坚决的说在a市生活习惯了,不想再换另一个城市。

    晚上早早躺在我的怀里,我又给他讲着吹牛皮大王的故事。

    我讲着那个猎人由于没有子弹,只好把嘴里吃着的樱桃核当弹药填进枪管,然后“砰”的一声扣动了扳机,准确的命中了一头雄壮而美丽的金鹿的额头。但是,金鹿并没有倒下,反倒是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钻进了密林深处。

    早早叫着:“小姨,什么是鞠了一躬?”

    我回答:“就是弯腰点了下头。”

    他有点迟疑的说:“……金鹿有腰吗?”

    我犹豫了三秒:“……它有腰,但它的腰是横着长的,所以,它只能点一下头。”

    他“奥”了一声,一双像极了东霖的黑宝石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转着,接着又听我讲:“第二年,那个猎人又到了那片森林去打猎,结果从林子里跳出来一头非常奇特的金鹿,它的两只鹿角之间长出了一株有很多叶子的樱桃树!早早猜,那棵树上有什么?”

    他的小脸笑的就像他的答案:“樱桃!”

    他满足的在我怀里睡着了,一只小手无意识的抓着我的胸。也许是由于母子天性,我和他不论分离多少天,他都能很快就消除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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