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的兵力主要是陆战。江宁的回辩送过来之后,贺子章就从兵部调来卷宗看过来,大珠的海军真如罗素所说,都不是烂的问题,烂了好歹还有点底,大珠就从来没有认真发展过,想烂都没得烂。

    海上海盗为患是老问题了,官员们都是一推一二三,只要不上岸就没事。逼得海商们一个个装备起来,做生意的头脑还是次要,打不过海盗的海商肯定没得搞。扶桑浪人来袭,这是大珠接受的波考验,随之而来的荷地国也来了,谁能保证说,这是最后一波了,海军需要发展起来,更需要帅才统领。

    林大老爷这才真的放心了,贺子章只是为了大局朝廷着想,不是真的跟罗家结盟,就是不与林家多亲近,这对林家也是大大的利。却是道:“侯爷所言极是,只是统军之时,也不只是郑王府和罗家能,以大珠现在的国力,对付几个海上毛贼再是简单不过。”

    贺子章轻笑了起来,只是看向林大老爷道:“这话也是。”

    这也可以说是文人的通病,狂妄自大,许多文官抓住些小事参郑王府,是真有人觉得,打仗这种小事,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能打赢了。尤其是现在在边关的是罗素,更觉得一个小女子能办到的事,我要是过去了,指不定还能更快结束战斗。

    “皇上也未必想郑王府继续掌军,只要……”

    林大老爷还想再说什么,门口传来娇滴滴的男子声音,道:“原来侯爷在这呢,让我好找。”说着书童就进门来,看到贺子章就直接怀里扑,贺子章一副很受用的模样,笑着道:“别闹,有客人在呢。”

    “侯爷,你说来找我的……”书童继续说着。

    林大老爷神色瞬时尴尬起来,看贺子章没有打发走书童的意思,这回真是坐不住了,只得自己站起身来,起身告辞了。

    贺子章都没起身,只让管事的送林大老爷出门。

    送走林大老爷,书童连忙从贺子章身上下来,规矩的站到一边。贺子章轻轻叹口气,几个幕僚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就道:“林大老爷说的也不无道理,皇上的心思只怕是……”

    “我晓的。”贺子章说着。

    天熙皇上虽然算是年少登基,却不是昏君,功劳自然会记得。但像郑王府这样军权在握,在天熙皇帝心中总是有个结,现在罗素一个王妃带兵就赢了大胜仗,只会怕更加忌讳。赢了就要赏,还要如何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错或者对,不在与臣子到底做了什么,而是皇上认为是对就是对,认为错就是错。

    幕僚甲就道:“侯爷既知皇上心事,又何必朝上如此说,倒引得林家……”也不是说林家多厉害,而是贺子章跟罗家也没什么交情,倒是有些不愉快,目前看来也没有和解的可能性,两方都是不冷不热就可以了。

    “你们这些文人啊,哪里懂得,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管谢衡也好,还是罗素也好,都是难得的帅才,此时收了军权,免了官职,再有国难时,派谁上场。”贺子章有几分感慨的说着,因为这一仗打赢了,就以为很简单,只怕天熙皇帝自己也有这个想法。

    郑王府掌兵权己久,但谢衡和罗素也都是初经战事,根本就说不上身经百战。结果上场就打赢了,很多人都会以为,换个人照样能打得赢。

    “看前线的捷报,把这一波敌军打走,短期之内未必会有战事。”慕僚甲说着,若是短期内没有战事,将才也好,帅才也好完全就没用。

    贺子章轻轻叹了口气,却是挥挥手道:“我心中有数。”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有。他偏向罗家从来就不是因为与罗氏本人,和离与否并不。

    幕僚们不敢再言语。

    林大老爷回家之后把贺子章的话说了,林老太爷听得有几分放心,也有几分忧心。贺子章可以不跟林家多亲近,但也千万不能跟罗家多亲近了。趁着这回削了郑王府的军权,就是皇上不会怎么样罗家,对罗家也是一大打击。

    又是一封捷报传来,海患战事已经基本平定,要择日班师回朝,林阁老的门声又趁机上了一本。罗素勾结海盗本来是死罪,现在想代罪立功那就把海盗灭了,这样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能为民除害多好的事。

    贺子章马上上本,领兵打仗势气最要紧,现在战事结束,士兵心情都已经放松,现在再去打,只怕与战事十分不利。天熙皇帝立马准了,又十分赞许的夸了贺子章几句,想想也能知道,这是新皇登基之后打的一场大战,现在大军要班师,多大的喜事,史官工笔写的时候,皇帝也觉得有面子。

    这种情况下若是再继续打,而且也不是打外敌了,而是打几个海盗,赢了也说不上多光彩。若是输了,那就真难看了,皇帝登基之后场战事以大败而告终,就是斩了战将,丢的也是自家的脸。

    眼看着大军就要还朝,文官抓着武官的错处越发的不松手,就在此时,新科探花箫清和突然上折子了。折子很长很长,内容非常的丰富,讲的不止是这回的海战,还有大珠的海军状况,以及现在海边的形势。以箫清和文彩配上箫殇的多年的海商经验,写的是荡气回肠,有远见有近忧,甚至于连海军军队如何整编都有的。

    因为太长了,天熙皇帝自己都没看完,不过看得出来箫清和写的极为用心。这让天熙皇帝意外之余也十分欣喜,大珠果然出人才啊,一个探花郎都能写出这些大道理,特意把箫清和召到御前,也别看字了,让他亲自来讲解一番。

    只是写出来还算是客观,等到箫清和去说的时候,个人倾向就比较明显了。以盗为兵,在海军没人的时候,这是上上之策,罗素自己也没有打过仗,却能请到优秀的指军官,指军作战取得胜利,这绝对是功劳。若是朝廷能大肆表扬,也许能招安到许多可用之人,正好利与海军组建。

    同时箫清和还做出一个很大胆的预测,海战肯定不止这一回,现在航海技术已经非常发达。大珠周边国家是不敢跟大珠公开叫板,但扶桑浪人骚扰沿海并不会因为这场战争的结束而停止,不用多久肯定还会有。还有就是荷地国想攻占琉球,就是这回打退了,过年一年半载也许还会有战事。

    天熙皇上听了一会就觉得不太喜欢,前头的话贺子章也说过,说过谢衡和罗素是统兵的人才,但就像文臣们说的,武官们再能打,若是大珠国力不够强,再是天才也没得打。只是一场胜利就是人才了,那人才就太多了。换了别人未必会输,谢衡和罗素有功劳是肯定的,但并没有那么大。

    “难得你一个新科探花竟然还去兵部翻派卷宗,查问边境战况,实在是有心了。”天熙皇帝最后说着,林家与罗家是有大敌,箫家却是与罗家结亲了,文官勋贵之争,文官党派之争,各朝各代都没有断过。

    箫清和一个折子得来这么一句话,说不上赞赏也说不上批评,朝堂上的文官马上开始集火箫清和。并不只是因为箫清和给罗家和郑王府说话,更不是因为林罗两家的恩怨。

    新科举人哪怕就是状元公也要先扔到翰林院去,磨几年之后,再慢慢升迁,所谓论资排辈,资是名次,这个辈却是要熬出来的。箫清和一个翰林院编修此时应该在好好地做学问,议论朝政什么的还找不到他。

    你一个新人还在翰林院里挨着,就急不可耐的想着冒头,那比你资历深,比你熬的年数长的举子们干嘛去。再加上箫清和在文官中本来就有点不太合群,跟恩师同窗的关系都挺一般的,好些人给他说媒都碰了钉子,唯一的一个姻亲又是罗家。

    只是集火归集火,折子上去之后天熙皇帝不但没有责骂,朝上反而夸了箫清和几句,说他知道上心,下朝之后又赏了不少东西。

    天熙皇帝这个态度摆出来,文官的火力马上停了。箫清和继续在翰林院里做学问,本来还多少有点被排挤,此时也没有刻意排挤他了。其实想排挤箫清和也有相当的难度,若是言语打击,箫清和一脸和气,说啥好像都没听到。

    若是使点小手段折腾,箫清和本身就是个自理能力为负五百的渣渣,自己走着走着都能摔倒,再使点小手段啥的,他弄不好就会马上断气,谁敢惹他。

    八月中秋,大军回京,谢潜带着手下大将们入朝谢恩。天熙皇帝表扬了罗家,国家有难之时能够挺身而出,派上三个嫡子上阵,实在是众勋贵的表率,继续保持发扬。又赏了几个比较得力的将领,然后就宣布退下,让他们各找各妈去。

    谢潜回王府,不等他回到府里,太后身边的心腹太监就跟着过来了。口气非常不好,先是训斥了谢衡教妻不当。然后又要召罗素进宫,太后要训话。

    “在最后一战敌军撤退之时,我领兵去追,却中敌军圈套,母亲为救我身负重伤。虽然大夫救治脱险,但因为身体受伤严重,不易长途跋涉,只得先在海口休养,请大夫的口气大概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动身回京。”谢潜一脸悲伤欲决的说着。

    传话太监也愣了一下,本以为大胜归来,将领都没死一个,没想到罗素出事了。也不敢怠慢,赶紧回宫传话。

    163

    罗素伤的很巧,大胜就在眼前,战事已经全线收缩,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救谢潜受伤了。血哗哗啦啦往外流的时候,谢潜自己都要吓死了,抬回大帐救治,罗慕远三兄弟也收到消息过去,当时罗慕远就觉得有点点不太对劲,但那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说。

    战报送回京城,大军不可能因为罗素一个人的伤而继续留下,罗素去海口养伤,直到分别的时刻罗素才跟罗慕远和谢潜说实话。她根本就没受伤,只是不想此时回京,现在回京必然是挨骂的。打仗打了大半年,她也想休息一下,去海口扶桑转转,玩够了会自己回京。京城有谢衡在,肯定不会有事。

    果然不出罗素所料,回京件事就是太后召唤她入宫训话,太监白来一趟,带回宫中一个为救子伤重的消息。太后听完也很无语了,从内心深处,女子能为国尽忠到这种程度真的很难得了,就是天熙皇帝也有几分动容。

    但就像文官参罗素的那样,女子是要承训与内闱的,这种女子若是表扬了,那以后天下女子有样学样,夫不夫,妻不妻,动摇了夫为妻纲的根本,不利与大珠朝的长治久安。

    前线有需要的时候,天熙皇帝绝对不会傻到召罗素回来。但现在打完了,也不可能送她一块“巾帼英雄”的匾,训斥一番是必然的。哪怕训完之后再打赏,但也必须让天下女人们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女人就该死在闺房里。

    没想到罗素竟然为救子重伤,在外地养伤根本就没有回来。太后和天熙就是再想向女人们说明一下官方态度,也不能硬把罗素从海口传召过来,只得作罢。太后又派了太监过来,把谢潜安慰了一番。

    “再去看看回来了吗?”罗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派管事出去看,除了去上朝的罗大老爷外,现在罗家一家老小都在二门站着,捷报一封封传来,也知道三个孙儿很平安,亲眼看到的感觉总是不同的。大军回京的日子早就发过来了,上朝谢恩后就要归家了,按理说要回来了。

    罗大太太也是心急如焚,却是笑着对罗老太太道:“老太太莫急,应该快了。”

    “唉。”罗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总要看到他们才算是平安。”

    虞秋荻怀里抱着安哥儿,奶妈抱着旭哥儿,从最后一张捷报传来,确定回朝日期那天起,她晚上就没有睡好过,日盼夜盼终于到了今天,此时此刻真的要望眼欲穿。旁边唐氏怀抱着平哥儿,神情跟虞秋荻差不多,也都是一脸焦虑。

    两人彼此相视一眼,妯娌两个一起怀孕,盼夫归,大半年时间里结下深厚的友谊。两个孩子的名字是罗老太爷起的,唐氏的长子叫罗延平,虞秋荻的次子叫罗延安。

    “回来了,回来了……”管事的高声说着。

    罗家的精神立时振奋起来,要不是碍与女眷不好出门二门,罗老太太真想到大门首去等着。随着管事的传话声,只听门口也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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