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蓦地加重,低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

    她立即朝后面几个捂嘴快笑抽筋的小子眼神求救,哪知道张姐用勺子猛敲食简,四只黑心肝的小子立即上前打饭,对她视而不见。

    向予城心下了然,回头瞪了眼四人,道,“你们四个,给我过来。”

    说完,端起盘子就走人,与尴尬的小厨师擦身而过。

    “向……”

    啊,就这个反应么?!怎么这样啊?她还以为会来个无限感动真情拥抱的见面式呢!

    瞬间,小厨师雪白的袍子(昨晚为见面特别熨烫过)黯淡无光,大大的高简帽又滑了下来,挡住了眼睛,背景衬上阴暗的螺旋纹。

    突然,她的右手一轻,盘子被人拿走了。

    “发什么呆,过来。”

    男人的声音飘过头顶,她急忙抬头,就看他貌似是又折回来了,端着两人的盘子,挑了一个告窗的位置,把两个食盘放在一边,然后,他坐在了靠走道的这一边,把靠窗的好位置留给了她。

    哦,闷骚。

    不过坐下后,他又拿着筷子离开了,她奇怪,看他走到张姐那边说了什么,然后张姐点了点头,朝她这方暧昧地猛笑。他就进了厨房内部重地,等小二他们都过来时,才回来。

    “拿着。”

    他递来的筷子还冒一股热热的气,明显是被开水烫过,消毒。

    “大哥,我们的筷子也要烫烫消毒!”潘二。

    “是呀,大哥,你怎么只烫你们两个的,太偏心了。”小四。

    “受伤!”简三。

    “哼!”小五。

    向予城抬眼冷冷一扫,道,“如果你们要变性当女人,我很乐意。”

    咕咚一一

    四口口水同时吞下肚子,男人们乖乖埋头吃饭,不敢再吭声儿。

    妈呀,还有谁比他家大哥嘴巴毒的,一句话横扫千军呐!

    可蓝抿下一口汤,笑得满烫帖,无比舒暖。

    男人转过头,眼神一沉,“吃完了饭,给我好好交待。”

    “予城……”

    哎呀,兴灾“落”祸了。

    她撒娇的一嗲,男人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还是绷着脸,“吃饭,不准说话。”

    哼,闷骚。

    小女人埋下头,跟四个小的一样,大口吃起来。

    可是太安静了,真的让人很不习惯啊!之前半个月,跟张姐他们一起吃饭,都是有说有笑有吵有闹的呀!

    “予城?”

    “……”咬下一口菜。

    “予城……”拐音。

    “………”吞下一片回锅肉。

    “予……城……”拐了两个音。

    “……”撬进一大口饭。

    “城……”

    拐音中的拐音,嗲得让人骨头都麻了,四小同时一个哆嗦,觉得满身的鸡母皮都咋尸了,集体起身说要去添饭。

    同时,他们无比佩服自家大哥居然能在如此可怕的“颤音勾魂”中保持“蛋腚”如常一一继续大口吃肉,大口刨饭。

    “如果你不喜欢我……待在你身边,那我……就马上辞职。”

    他终于放下了筷子,转头看着她,眉间堆褶,幽深的眸子漾着浅浅的波光,“蓝蓝,这里环境太差,对你身子不好。”

    她迎视的目光一颤,垂下双睫如蝴蝶的翼,脆弱盈动着,“我知道,可是……没有你的地方更像监牢。”

    他握着筷的手一紧,差点折断。

    沉而重的呼吸,缓缓地挤压着胸口,墨色的瞳仁里渗出复杂纠葛。

    饭后,可蓝不好意思怠工,必须帮忙厨房洗涮碗具。

    于是,四小们成了波受刑烤问者。

    ……我是倒叙的分隔线……

    可蓝是这样入牢的。

    在沫音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后,可蓝和江莫琪的关系也好了起来,一日江莫琪去锦江监狱探望小四黑时,便悄悄梢上了她。

    小四黑一看到她,惊讶不矣,“大嫂,你……你怎么也来了?”

    可蓝直觉他的惊讶里,带着一丝不正当的恐慌,瘪起嘴,“既然叫我做大嫂,不懂长嫂如母么?我来看看你,难道不行?你就只想会会你养的小美人儿,看不起我们长辈吗?”

    小四向来嘴挫,比不上四位毒舌的兄弟,被念得“羞愧”地低下了男儿头颅。

    正所谓,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许莫琪看着那个在她面前向来仿佛能掌握一切、狂放不羁的男人,居然被个小女人训成这样,心里暗暗好笑。

    “可蓝,我可不是他养的小美人儿。”江莫琪拿出一叠资料,上面全部都是黑畅的案底,又开始询问审案了。

    可蓝看着这一幕,立即露出了极为同情的脸色。

    不过她不知道,许莫琪做为人民警察,是不可能因为私人原因来探监,这一叠资料自然是必要的。

    这两人唇枪舌战个不停,可蓝只能作壁上观,暗自惊叹小四黑的男人风采原来也如此迷人的,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可是他们聊了半天,也没提到她最想知道的人的半点消息。

    最后她忍不住了,开门见山直接问。

    小四黑一愣,就别开眼,“大哥……他现在还不方便。”

    “为什么?我……我都那样了,他怎么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啊?”

    许莫琪看不过女人被欺负,立即声援,“黑畅,你还说你说的都是实话。现在呢?你存心欺负你家长辈,这叫不孝。”

    黑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在两女人的大棒加蜜糖攻势下,只能败下阵来

    “对不起,大哥……临时有重要的事必须出国处理,所以……”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大嫂……”黑畅一把抓住可蓝的手,眼底泛出可怜的闪光,“这可是秘密,您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大哥回来一定会……”

    他食指一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莫琪从牙缝里不屑地挤出一句“流氓”。

    可蓝很不安,“这事很紧急,他会不会……有危险哪?”

    黑畅心头一跳,危险大得不得了,可是死活他是不可能说的。只能打混说是向家的家务事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下。可蓝这才放心地没再追问下去,只是事情后续演变出乎他的意料。

    两女人离开不足一周,简三就给小四黑带话,说,“从明天开始,大嫂就归你罩着了。”

    “什么?三哥,你是不是昨晚又操劳过渡,睡女人睡糊涂了?”正享受着好不容易偷渡进来的高级香烟,就收到这么大一晴天霹雳。

    当然,一个爆栗子立即赏了下来。

    “你小子敢嘘你哥了啊!这才坐了几天牢就染上里面的王八气了。反正,明天大嫂会来监狱报到。大哥的事给我小心点儿!”

    “大嫂要来监狱,怎么可能?她……她犯什么案子了?”

    咚的又一颗爆栗子下来,简三打得暗爽在心头。

    高深莫测地说,“世界上最扑朔迷离的案子——爱情迷宫谋杀案!”

    果然,小四黑登时眼睛就呈螺旋迷离状了。

    其实事实很简单,那天可蓝又毫无收获地离开监狱,但跟着许莫琪进监狱管理办公室时,看到走廊里的通告栏里,帖着一个招募厨师的通告。这是个很明显的内部招募通知,主要用来照顾内部人员的关系户们。

    于是,可蓝趁着没人直接把通告给撕了下来,揣进包包里,直接奔简三办公室。

    一哭二闹三上吊,逮准了向予城临走前丢下的“托妻”令的大份量,逼着简三帮忙搞定。这事还弄到了宋司怡头上,宋司怡因为心里有愧,便立即走动关系,很轻松地就帮可蓝把一切安排好了,她成了名不符实的厨师助理,简言之,就是厨房打杂工。

    这事,长辈们知道后都有些不放心。

    沈玉珍在可蓝到医院复检时,就说厨房的活计又脏又臭又苦又累,她的身子受不了,说再想别的办法。

    可蓝说有简三他们罩着,不会那么辛苦,而且锦江监狱是整个碧城待遇环境最好的,又在城里面,关的多数都是经济犯等高知识份子型的罪犯,纪律好,很安全。

    沈玉珍后来在宋司怡那里确定了又确定,才放了心。

    ……我是正叙开始的分隔线……

    可蓝端着一杯泡好的参茶,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拉开,看到站在门框阴影内的男人,她的手一抖,杯子发出哐螂一声响。

    幸好男人及时伸手,端起杯子,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屋。

    既然留着门,她就不客气了。

    进屋看到客厅里的情况似乎还很正常,刚才看四小离开的青灰脸,还以为这里发生过第三次世界大战,看来战况并没多严重,应该只打了场嘴仗。

    可蓝是不知道,仅这一场嘴仗,就够那四只小折腾的了。

    男人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可蓝在心里喘气,他是故意刺激她的嘛?应该知道她会来的呀,居然在这个时候洗澡,还只围着一块小白布出来,真当这里是自己家里那么随 ……性?

    男人出来时,正看到女人一只手指勾着下巴,半垂着头,眯着眼笑。

    那表情,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贼头贼脑。

    他低声咳了一下,女人立即正襟危坐,专注地看着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大眼溜了一下,起身就要绕到他这方来。

    “坐下,我有话要问。”刚才还没审够嘛!

    女人瘪瘪嘴,“予城……”

    他别开眼,不看她,只说,“这里不适合你,今天做了,明天就回周刊上你的班去。”

    真要她走呀!

    “为什么?我都来半个月了,这里挺好的。张姐他们人也很好,而且很简单,我们相处得也很好。他们知道我身子的情况,平常都很照顾我……”

    她越说,他脸色越沉,她声音越小。

    “蓝蓝,我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潦黑的眼底隐约着疼痛。

    她看着他,那声长吁仿佛慢慢撕拉着她的心,“那……我不出现在你眼前,你就当我根本不在这里好啦!”

    员工的宿舍就在旁边,刚好她的窗口对着这里,可以一偷一窥一。

    “不,你还是回去正常上班,正常工作,生活。和朋友一起玩,逛街,看电影,都可以。”

    就是不要在牢里陪你吗?!

    “我在这里也是上班,也有生活。我们也有周休日,我也有约王姝一起逛街看电影,我的生活很正常。”

    “蓝蓝……”

    “予城,你真的这么不想看到我吗?你不是说要我给你一次机会,我现在……”

    “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两年以后。”

    他突然站起身,侧过身,眉头皱得死紧,支手探上太阳穴。

    “为什么要两年?”

    她站起身,靠近他,伸手想拉他,却怯怯地不敢碰。

    “予城,可不可以减减时间啊,不是有缓刑么!”

    “可蓝,有些事不是说减就能减,说消失就能消失的,你不懂吗?”

    他突然回过身,抓住她伸出想要拉他的手。

    她噬地一声疼到倒抽口气,他立即放开手,她就想把手藏到身后去,被他扣住手腕拉起认真瞧。

    那越来越臭的脸色,着实让人心慌,她急着解释。“予城,那没什么,予城,你别……我懂你的意思了,可是……”

    这还是大夏天,不是寒冷的冬天。女人的手上起了很多皮,原来干净的雪白指甲里,油垢清晰可见,而且还帖了几个ok绷,也掩不住细细的割口,一道又一道。

    他眯起眼眸,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越来越疼。脑海里不禁跳出了一副陈旧而揪心的画面……

    一个女人蹲在脏污的后巷子里,浑身绕着苍蝇,用力地刷盘子。不过三十出头的一双手,已经翻皮红肿冻疮累累,完全变了形,一道道红腥腥的伤口,触目惊心。她抬起头,冲他一笑,说,“小城,妈妈很快就洗完了。妈的柜子里留了一块起司蛋糕,你快去吃。”

    小饭馆哪里会给你准备什么不伤手的洗涤液,为了迅速快捷,用的都是最劣制的去油污品,碱性重,特别伤手。为了更快地完成工作,多数人都没法戴手套。因为套着就速度慢,要快就容易打坏盘子。打坏一个,就要扣工资。本来薪水就不高,谁舍得啊!

    曾经,那样一双温柔美丽的手,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毁了。

    “你每天都做什么活?”

    他口气又硬又重,吓得她结巴,“打扫……扫地,擦桌子,洗碗,切菜,理菜……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这点小割伤是我才做的时候,用不惯他们的大刀,不小心的,现在我已经很熟练了,真的!予城,这没……什……”

    男人的眼眸一眯,吓得女人住了口。

    “立即辞职,马上回家。”

    “啊?”

    这也太霸道了吧!

    为了进来帮厨,她费了那么大功夫,甚至买了专业的书籍来练习切菜基本功。她向来是个乖孩子,干一行爱一行就要专一行,一点儿也不马虎。

    看着男人回头找狱警给简三带话,女人无力地喘了口气。

    隔天,可蓝打包了行礼,固执地坚持一定要道个别。

    向予城没有办法,送到了大门前。

    “我让徐妈准备了护手霜,回去就抹。”

    “好。”

    “以后一周去一次spa会所,做养护。”

    “是。”

    “一个月去医院让沈阿姨检察一下,做……保养。”

    “是。”

    女人抓着他的大手不放,回答却非常爽利,突然让男人顿下,皱起眉头

    “蓝蓝,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他勾起她的小脸,她一笑,假得跟真的似的,“有啊!”

    可是,这感觉很不对劲儿。

    “那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抹护手霜,法国进口;做spa做妇科检察。ok?”

    旁边来接人的简三,面部一抽,立即转过身猛咳嗽两声。心说,越来越佩服大嫂的忽悠功了!

    向予城沉下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

    可蓝将自己的五指穿进男人的指间,轻轻摩挲着,“还有嘛?”

    那仰起的小脸,让他胸口一窒,眉心皱得更紧,张口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就听她说,“你说完了,该我了。我知道你头痛,所以在网上买了最好的香油,放你床头上,助眠;你那间卧室有些阴湿,所以我叫小三给你装了一台机器,名字我忘了,可以帮你除湿;我已经拜托张姐帮你泡参茶了,黄伯伯说这对你身体好……我给你弄了一个闹钟,有备忘录提示功能,所以我不在呢,你也别想偷懒忘了……”

    叽哩呱啦说完一堆后,男人也没给个反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她红了脸,咳嗽一下,端出正经脸色,问,“予城,你有没有认真听。

    “嗯。”

    “那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简三受不了,急忙跑到门外放声大笑去了。

    向予城俊脸慢慢浮上一丝暗红,咳嗽一声,躲开那双晶莹闪烁的大眼.“不用了,我都记住了。”

    她不满,“怎么这样啊,人家都有乖乖回答啊!你歧视我的问题么?”

    “蓝蓝……”

    “明明就是没认真听。这么大个人了,说个话居然还开小差。”她低着头,继续玩他的大手,嘀咕着。

    “蓝蓝……”

    她突然松开了他的大掌,退后了一步,“没关系,反正有电子闹钟会提醒你的。我走了,拜拜!”

    她冲他笑笑,假可乱真,然后扭头就走,非常果断。

    这让刚刚抬起手,要做一个很愚蠢姿势的男人,僵住了动作和表情。

    大门很快关上,根本看不到那纤弱娇柔的背景了,他还愣在那里,左手握着右手。

    但是关上的大门后面,可蓝跑上前就把简三手上的包包抢了回来,简三愣了一下,就见女人转身就往回跑,擦着墙边一直走。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有眼无珠嘛,回监狱。”

    “啊?你骗大哥。”

    “什么我骗他,我压根儿就没答应过他。”

    这之前,男人叫她立即收拾东西辞职,她就“哦”了一声,乖乖回去收拾包包了。

    简三听后,非常的不可思议。大哥这人向来很聪明的,怎么碰到大嫂就蠢成这样儿了。

    可是,要是一般兄弟是绝对不敢置疑或模糊大哥的命令的。哪还敢玩什么文字游戏啊!

    小女人这招阳奉阴违,耍得够绝啊!

    向予城回房后,坐在沙发上,一直静默不语。

    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上,上衣口袋和裤包里,什么都没有。

    就算他的牢房条件好得让人觉得不像在坐牢,可是也不能随便打电话,更别说上网了。

    无力地靠躺下,抚着额头。

    突然,嘀的一声响,仿佛水滴入池,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着实吓了人一跳。

    “予城,睡前喝点参茶啊,有助睡眠哦!不准撒脾气不喝哟,乖乖趁热喝了,要是冷了的话,参茶精灵会哭泣的……予城……”

    小女人的声音,悠悠回荡在房间内。

    他看了屋子一周,才找到放在柜子上的那个数字超大有一本32k书号的长方形电子钟,这是可蓝在玉兮妃的办公室看到的,后来听说功能强大,就专门买了一个。

    男人起身走过去一看,眼眸一下定在下面正在闪动的一排字上:爱心备忘录6号。

    这么说一天要听至少六次了?!

    参茶精灵?

    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男人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手抚上闹钟,看了看钟身,却没看到调节扭,有些纳闷这玩艺是怎么设置的。

    房门就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向先生,参茶到了。”

    他眉头一跳,回头打开了门。

    送茶的张姐一张圆圆润润的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他接过茶,张姐还说,“要趁热喝哟,不然参茶精灵会飞走滴!”

    哐榔一声,杯子差点儿打倒。

    张姐嘿嘿一笑,暧昧无比,扭着肥臀象腰走掉了。

    男人的额角隐约抽搐。

    张姐送了茶,很快溜回了宿舍区,推门进了一间屋子,那小汝人正将打包的东西重新拿出来归位。

    “小蓝蓝,搞定了。哈哈哈,哎呀,那个大帅哥听到我说参茶精灵时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你真该跟我去瞧瞧。”

    “真的吗?可惜我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地看耶!”

    “没关系,姐姐帮你易容!”

    “啊,张姐,您还会这手儿?”大隐于市的世外高人啊!

    “那当然,姐在进来吃皇粮前,可是大名鼎鼎的化妆师。”

    可蓝双眼立即发亮,问,“那你在哪家影楼上班?还是婚纱店?”

    大肥指头摇了摇,下巴高扬说,“都不是。”

    “那是……”

    “殡仪馆。”

    梆,下巴砸碎地。

    。

    145。小绵羊入牢记2

    一大清早,锦江监狱的员工宿舍区。

    “哎呀——”

    “哇!”

    “啊……”

    在这样一串怪叫声中,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喂,你们别光看不说话啊,评评,他看得出来是我嘛!”

    锅盖发,宽红嘴,馒头似的胸部,粗壮的腰身,加一双裹在长裤里的疑似象腿。

    张姐插腰叫,“除非你脱光了,否则要他还认得出来,我就脱光了给他看!”

    旁边一片喷饭声。

    可蓝一动,浑身的零件儿似乎都在打架,她急忙托胸提臀,两木瓜似的胸就露出来了,看得厨师们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张姐,这样子太夸张,太引人注目了,要是他们多看几眼可能就露馅了。”

    最重要的是,穿这么多在身上她一定会得痱子呀,好热哟,现在都快到秋老虎天了。

    “没错,是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怕以后他也不想看你了。毁啊一一”墩子说。

    “穿成这样在厨房里做事,会中暑的呀!”副厨一脸担忧。

    “像什么话,瞎闹,回去换回来!”大厨一喝,咚咚两瓜胸奔走了。

    可蓝垮下脸,回头去换装,一筹莫展。

    众人都在外面说大厨太无情了,自家老婆跑路了就见不得人家爱情小甜蜜

    可蓝出来,张姐又拿了一套行头,全男人装,被所有人“切”了。

    “萧可蓝,过来。”

    “啊?大,大大……大厨?”

    所有人都惊奇地瞪着大叔,只见他一惯拿大菜刀的手上,今天居然提着一个精致无比的黑箱子,奇怪啊!

    “你们通通回去干活,不准偷懒!”

    砰地一声,宿舍大门关上了。所有人都惊愕了,琢磨议论纠结着这屋里在干嘛,全凑到窗头去偷看,大叔脸突然凑过来,唰啦一下扯上了窗帘。

    啥也看不到了,却听到了惊怵恐怖的叫声。

    “啊 …哦……大厨,这个真的行……噢,不要了不要好可怕……咦?怎么这样……哦……唔……”

    “别叫得那么恶心!”一声大吼传出,震得听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厨,您真是深藏不露,嗷——”

    外面的人激动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说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大厨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光天化日地欺负一可爱小妹妹,令人发指啊发指,要撞门进去解救受苦受难的妇女儿童。

    但是一想到大厨平常那噔噔噔的快三刀,众人一下没骨气地疼在一边儿。

    监狱长打此经过,要去主持犯人们大清早的放风活动,看到他们在此打堆儿嘀咕什么兽心什么人面什么受苦受难的就蹭了过来,咳嗽一声。

    “狱长,不好了,你快救救小蓝蓝啊,她被大厨弄屋里……咔——”

    细豆芽似的墩子说着,食指在脖子一抹。

    狱长顶着一张胖胖的脸,双眼微眯着,挺胸昂着下巴,一副官源相。看向大门就听一声尖叫,立即吓到,就扑了上去,“老毛,老毛,手下留情哪!这小姑娘可是上头的上头送过来的娇娃子,碰不得碰不得,你别又为了女人断毁自己即将减刑出狱的大好前程啊!”

    原来,大厨师也是牢里的犯人之一。

    门一下打开,大厨宛如一坐小山似地站在那里,把明明身材也不输人的监狱长也吓了一跳。

    “狱长早!”朝众人一吼,“没事儿了,都给我上工去!”

    小山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当她一出来,又是一片怪叫

    “怎……怎么?你们还是认得出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拐到了,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瞪着半晌说不出话。

    那个又高又瘦跟竹杆似的小人儿,扯扯衣服,觉得胸部比刚绷上时要好一点没那么疼了,只是呼吸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心里还是有点儿肉痛,呜呜,真的没剩几根毛了,虽然剪得真的很好,直比前沿椰岛标榜造型店儿,可是……看大家的眼神,她真的很没信心啊,她都损失这么大了要是还骗不过向予城,她要哭死了!

    “这…这是谁啊?啊?大厨,你把那个娇小姐给我变哪去了,打哪找了这么根竹杆来充数,喂喂,你走什么走,回来给我自首啊——”

    谁能想到一直默默无闻勤勤恳恳工作在厨房线的老实大厨,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超级大神,化腐朽为神奇,不不,化神奇为腐朽啊!

    这一整天,大家的眼神儿都离不开理菜的可蓝,无限赞叹大厨除了雕花功夫堪称一绝外,原来易容术也是他的独门绝技之一。以至于,一周来送一次菜的本来跟可蓝很热络的卖菜哥哥,一直跟新代理“小羊”(可蓝目前的代号)打探消息,抒情刚刚萌芽的恋情嘎然而终的郁闷情绪,也没发现眼前帮他搬菜的人就是心上人本尊。

    于此,可蓝终于放下心去面对向予城了。

    午餐时间终于到了,可蓝抓起勺子奔到了打菜线,很偏心地将热锅里最好的肉肉菜先垒了一小堆在旁边,等着向予城和小黑来。

    哪知道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小黑,她忘了忘后面,纳闷,怎么没来啊

    “喂喂,你望什么望啊,快给我打啊!那堆那么多肉,全给我了。”小黑敲着不锈钢盘子,有些不耐烦,心说这新来的小子真不上道儿,还是大嫂在好哇,上次给他打了好多红烧肉,是他坐牢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过上有肉吃的好日子了,哪知道大哥一声无情令下,就把为爱往前冲的温柔大嫂给赶走了。唉……

    可蓝有些急,捏着勺子,踌躇不矣,张口又怕漏底儿,贝齿咬咬下唇,只能把肉堆分了一半出来。

    小黑怪叫,“喂,你干嘛,藏着自己吃啊!再来一盘,还要那堆儿。”

    “小……”

    “要要,全部都要了哈!这盘是给我大哥的,快快,把那剩下的一堆儿也给我。”

    “咳,”她不得不压了声,“不行,一人只有一盘。”

    “谁规定还不能帮忙打饭了!我大哥身体不舒服,我打了给他送过去,规矩也是人定的,哪那么死扳啊,还讲不讲人性啊!”

    黑畅大声一吼,周围一片低笑声。

    可蓝涨红了脸,狠瞪过去一眼。

    小黑叫得更得意了,觉得这新来的小子也挺好玩的,那小脑袋上剪了个很爷们儿的短刺头,眉毛很粗,脸上的青春豆有点多,身扳瘦伶伶的,真看不出来是在厨房工作的,估计又是一个关系户。

    可蓝将剩下的都垒在盘子里,还帮着打了一大碗汤,蛋花勺得特别多。

    小黑高兴得猛夸她实相,端着盘子往小套房去了。心下决定以后多跟这小子套套近乎,赚取好处。

    可蓝却失神了,他身体不舒服,是旧疾又犯了么?

    下午,猫抓心似地挨到了送茶时间,她火急火燎地泡好茶,还烫到了手,忐忑不安地端着杯子,到了门前。

    叩响后,还不断安慰自己,既然小黑都认不出来她,向予城应该也认不出来吧!

    从旁边钢栏上反映出的人,的确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面生,为了巩固易装效果,大厨毛叔叔给她弄了双加高鞋,让她升了一个分米,拨高到普通男生的高度,这比穿张姐的妈妈装舒服多了,也更具实用性。

    只可惜,她的声音不好改。毛叔建筑议在舌头下面压颗糖,变成半口吃结巴型,压低声音。

    “送 ……送茶!”

    叩叩叩,敲了半天没反应。

    声音太低了么,加大点儿,“茶……送,送……茶……”

    这回不错,再加把劲儿。

    嘴刚张开,大门开了,表情僵在小脸上,那一脸几可乱真的青春豆,抽搐着整张脸从背阴处看起来,颇有些赫人。

    看在男人眼里,瞳仁明显一个收缩,喉咙里滚出一声咳嗽,接过茶杯立即别开脸,说了声“谢谢”,就立即关上了门。

    转身的瞬间,咳嗽声抑不住地滚出来,她看到他双肩发抖,心疼。

    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呀,老闷在房里,空气怎么比得上外面呢?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除除菌,才比较好呀!

    秋天来了,正是打晒绵被好过冬的日子,也是桂子飘香,花好月圆的金色季节。

    女人送茶的动作僵了半晌,收回来,垂下头,看着裤管里踢出来的厚厚鞋底,慢慢往回走。

    后面的房门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小铁窗,被轻轻掀开,隔着三根小铁条的后面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那细瘦的背景,似有光色层层漫出,宛如星辰坠落。

    门后的男人,手里握着那杯热烫的古瓷杯,五指关节隐约泛白,一如他压抑绷紧的漂亮下颌。

    长久,一声轻叹,散在蝉声知知的午后光阴里。

    “大哥?”

    黑畅看着那躬身站在门边良久,久到颇有些天荒地老的感觉,忍不住出声。

    向予城才收回目光,关上小窗,回身到沙发上坐下,没有抬头,轻轻掩着茶杯里的叶子,抿了一口,才道,“我考虑过了,青龙组那边的事,我打算让小鼎去接洽处理。”

    “可是,大哥根本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瓜葛,你没必要为了我们……”

    “阿畅,我已经决定了。不仅为你,也为我自己。毕竟……”

    血浓于水!

    黑畅知道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大哥的决定,转了话题,咳嗽一声,琢磨着用词,“那个……大嫂她真是舍得……花血本啊!”

    妈呀,打饭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刺头儿,他还奇怪来着,回头一吹,大哥脸色唰啦一下全变了,咬牙切齿地磨出一个单词来“那个丫头!”。他一下大悟,真想把自己给瞌死算了,居然都没认出来。

    向予城冷哼一声,“她要玩,就随她!”

    黑畅看着男人眯着眼,又抿了一口参茶的表情,眼皮儿乱跳。哦,大哥和大嫂的这出戏,真是扑朔迷离,精彩迭出呀!

    可惜二哥三哥他们看不到,真是白活了。彼时,正在陪着潘二喝酒的简三狠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着谁在叨念他,回头潘二就抢了他手上的酒,一口闷下去。

    他急忙抢回来,就被狠狠推开,心头苦叫,我的哥哥弟弟呀,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开窍,非要跟个没脑子的女人死瞌,好好一个风流帅公子瞌成了愁苦中年大叔相,值得么?

    太值了!

    “毛叔,谢谢您的易容术,他真的没有认出来耶!”可蓝买了颗超级大的一冰一糖瓜,分了两大盘子,亲手送上一牙最大号的给大功臣。

    其他人蜂涌而上,抢了个精光。

    大厨毛叔瞥了她一眼,没吭声,狠狠啃完一牙后,才问,“真没认出来?”

    可蓝乖巧至极地猛点头,“开始我还担心,结果小黑没看出来。然后我去送茶 ……”

    砰地一声,西瓜皮砸塑料垃圾简里,现场气氛一下冷冻三尺。

    “这种没心眼的蠢男人,不要也罢!”

    嘎?

    大厨毛叔说完,起身走掉,一如往常般孤僻,今天却在众人眼中突然变得又酷又帅,短短一句话,画龙点睛啊,一针见血啊!

    可蓝愣了。

    “小羊,节哀……顺便。”

    张姐捂着脸,回头拿了三大牙西瓜,跟着众人溜了。

    可蓝一回神大叫,“你们胡说……”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妒嫉,是,就是妒嫉。

    隔天,可蓝起早洗菜,发现水管里居然流出了热呼呼的水,一时有些奇怪。

    张姐说,“不知道呀,昨晚我上厕所时听到外面弄得叮咚响,发现他们安了一个好大的圆铁锅似的东西在炉子那边,这水开了就变成这样了。”

    刚说完,墩子跑来,手里拿着两大灌东西,乐得跟拣了黄金万两似的,“嘿,狱长大人老糊涂了,居然买了几大箱子的多芬洗手液,这可是市面上最好的牌子。还有这个说是什么国外最好的不坏手洗涤剂,十比一兑着用,弱酸型儿的。”

    谁不知道狱长为人特别抠门儿,平常用的都是最便宜最一般的洗涤用品。

    “真的假的?”

    “真的呀!”副厨跳出来,抱着一箱子东西送到众人眼前一看,“连塑料手套都准备好了,也是名牌货。”

    正愣着,那边大厨就叫了,“过来领东西。”

    一人三支,“补水,润肤,锁水。按我说的顺序用,早中晚各三次,平时主用这个润肤大管的。”

    张姐叫,“大厨,这什么东西啊?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墩子叫,“老毛,我们大老爷们儿的哪用这种娘们儿的东西!”

    副厨叫,“老大,狱长他老没出毛病吧?”

    大厨老毛只看了眼埋头发呆的可蓝,“护手爽,三支价值一千八,爱擦不擦随便。”说完就走了。

    “哇呜,一千八,真的是进口洋玩艺么?!那拿来擦脸一定也没问题啦。“嘿,还真别说,这字……看着像欧文。”

    “啊呸,什么欧文,欧洲某国文字,咱回头用狱长的电脑查查看去。”

    众人勾肩搭背兴致勃勃地跑掉了。

    可蓝脑子里仍想着次见面时,他看着她的手,眼底交织的激烈神色,仿佛在极力隐忍压抑着什么。

    那或许并不是单单针对她,似乎还藏着她不知道的陈旧暗伤。

    她深深吸口气,紧紧握住三支护手膏。

    隔日打饭的时候,小四黑还是老样子,端着盘子吆喝说要给大哥送饭,还说,“小子,不错,上道儿。我大哥说,你泡的参茶很有我家大嫂的味道。下午你去不用敲门儿了,直接进去就行。大哥他中午有午休的习惯……”

    这……算是默许了么?

    可蓝心头一阵暗喜,泡好渗茶,就把那三管膏药挨着涂在手上,淡淡的香味,润润的白嫩小手衬着青蓝色的古瓷杯,完美。

    到了门口,她想起不用敲,可以直接进去。

    帖着大门偷听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啊,他真的睡了,那她进去是不是要叫醒他来喝茶呢?这不是打扰他睡觉了吗?哎呀,小黑这个笨蛋,什么逻辑啊!

    一不小心用了点儿力,门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客厅里没人,卧室门开头,看到床尾,有一双脚

    屋里空气比她想像的好,看来小三弄的机器效果很不错。

    她踮着脚蹭到卧室边上,探进脑袋。

    大床靠在窗边,帘子外透出一道薄薄的光,斜打在男人身上,他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头边,好像是探着眉,自然睡着了,被筛落的阳光蓬松松地,隐约出俊美的轮廓,有种袭人的脆弱。

    她悄悄走进去,将茶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就看着男人一动不动了。

    他的下衣摆掀了一点上来,露出一小截性感的小腹肌,她吞了下口水,伸手给他轻轻整平。

    什么也没盖,虽然还很热,但是凉着肚子也不好。她拉过旁边的薄单,放在他腰上。

    就爬在床上,托着下巴看。

    薄薄的阳光里,旋转着细细的微尘,轻轻地打落在那又长又的翘的睫毛上,好漂亮的睫毛,比她们女人的还浓密纤长。她想,他的父母一定也是非常出色的人吧!

    眉心都还有褶子,她想为他抚平,可是又怕惊醒他。

    这茶,喝还是不喝呢?

    好像不重要了。

    就想这样一直看着他……

    他抬起的一只手腕,露出一截来,上面好有乌紫的小点,那是 ……

    她眯起眼,凑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伸手去掀那截袖管子,突然床一震,手被人握住,睁开的眼眸冷气森森,看着她好像看的是陌生人。

    她吓得想叫他名字,又忆起自己正在伪装中,张口只发出一个音,“予

    “你是谁?”

    那目光一闪,冷光隐去,又恢复成一片大海般的深邃。

    “我……小……小羊。”

    男人眉心拧了一下,又松开,甩掉了她的手,坐起床,“你是来送参茶的,茶呢?”

    “……这里。”

    她急忙转身把杯子奉上,双手。

    男人接过,猛喝了一大口,这短短的一瞬间,他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她看着莫名地心疼,不安,急忙出去,到浴室里拧了个湿热帕子,回来递给他,“……擦……擦擦。”

    他看她一眼,好像真的是完全不认识,接过帕子说了声谢谢。

    她有些局促不安,正打算走,又被他叫住。

    “小羊,谢谢你帮我们打饭。我弟弟小四已经告诉我了,你很照顾我们

    “呃……不,不……用。”

    她垂下眼,脸发烫中。

    呃,他真当她是男人,居然就这么迅速地脱了衣服,用帕子擦身。

    “你是新来的?”

    “……是。”才怪,都是被你折腾的呀!

    男人擦完身,出了卧室,她傻傻地跟了出去。就看他在浴室里用冷水洗帕子,继续往身上擦。

    刚刚绕到后背手,一下被抓住,男人有些奇怪,回头,那个小东西急得眉毛眼睛都皱一起了,还在结巴,“……冷……不好,热……用热……热水

    他叹口气,说,“没事。”

    甩开手又要打开管子,她却先他一步打开了热水,夺过帕子。

    “我……帮你。”

    “谢谢。”

    他立即转过身,将整个宽大厚实的一裸一背一交给了她。

    将热帕子放上去时,她突然庆幸幸好自己垫了个高,不然根本够不到他的脖子。

    帕子轻轻拭过一寸寸深黝的肌肤,淡薄的灯光下,视野不是很清楚,但也足够瞧出上面一道道红白交错的伤痕,在肩架骨下方,一道特别深重,皮肉恢复得很不好,还有外翻的痕迹。

    手隔着帕子抚上去时,胸口隐隐地涨疼。

    肌肤相亲时,总是浓情溢盛,都没有好好看过这副身体。平常总觉得他高高在上,仿佛有钢铁般不可摧毁的毅志,而事实上……

    半垂着头的男人,呼吸悄悄加重,不禁又探了探太阳穴。

    “好了,谢谢。”,

    他突然转过身,拿走了她手上的帕子,也将她一脸的疼惜不舍收进眼底,呼吸微微一窒。四眸交接,时间似乎一下停止了。

    握着帕子的五指,慢慢紧缩。

    原来,他前面的伤痕比后面更多,心脏的位置上……还有圆形的伤口。

    僵在半空的小手就要伸过去,突然一声叫闹声响起。

    “予城,要按时喝参茶哟,凉了的话参茶精灵会哭泣的哟……”

    呃,这……她怎么会录出这么恐怖的闹铃啊!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貌似不对……

    男人走了出去,她跟上,男人站在柜子边摆弄那个大大的时钟。

    她问,“……这……钟……”

    他拨了半天,有些烦躁地丢下了,“一个笨女人送的,录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关掉,但是时间好像调得不对 ……那个调节键太小了……”

    他的大手不好弄。

    她对着他的背做鬼脸,腹诽你才是笨男人,哼,人家好不容易选到的粉红大时钟耶!还嫌别人的声音不好听,我就结结结结你个一一巴!

    “予城,九点咯,起床咯,早上我给你熬爱心燕麦片哦,ua—— ”

    这声音一出,两人同时满头黑线。

    她看不过去了,立即接手“……我……我来。”

    男人挑眉看她,“你会弄?”

    “……会,会一点。”

    男人退开,抱着胸看她,“你说那笨女人怎么会想到这么个怪东西给我?”

    还是怪你,干嘛要赶人家走啊!闷骚。

    “不……不……知道。”

    男人勾起唇角,却没什么笑意,“你说,她那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送男人东西,可以送手表,哪有人送这么大个钟的?这送钟,送钟,她是不是在诅咒我,想让我英年早逝?”

    哐榔,大钟差点儿掉地上,幸好男人眼明手快给接住了。

    抬头,有人的眼角直抽搐。

    她一把抱过大钟,哆嗦着说,“我……”

    啊啊啊啊,她根本就没有想这个好不好啊!看到钟的时候太兴奋,又听店员介绍说有很多情侣小功能,就买下来想跟他讨个喜。现在……

    “要不你帮我弄好了,再送来?”他面无表情地请求。

    “好。”

    她额头狂抽两下。

    再送来才有鬼,我自己用。哼!

    男人目送着女人踏着蹬蹬响的步子走了,靠在门边良久,唇角才缓缓上扬,拉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小羊?

    呵,比猪还笨。

    。

    正文7 146。在霸道之后

    “游泳大赛?”

    可蓝正扫着放风大坝,墩子突然跑来吆喝叫她开会。

    狱长在黑板上画满了东西,列了一堆计划步骤,多数都是狱警的安保工作,关他们厨房的人什么事儿呀?!

    看一眼同事,全部都是意兴阑珊状。

    因为,“靠,又不能参加比赛,上的都是囚犯,看别人光屁股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变态。”

    墩子郁闷的嘀咕。

    大厨、副厨皆是一脸烦躁无聊状。

    除了张姐,“嘿嘿,有好戏看了。全是真枪实弾啊,丫头,你那位也会参加吧?狱长说的除非有传——染——病,否则都必须参加。光看那身高,啧啧,里面的东西绝对正点。”

    可蓝一头黑线,端正姿势认真听狱长分派任务。

    “……那个打扫游泳池的工作嘛,就要麻烦厨房的几位同志了。实在是之前负责打扫的小武同志不小心溜到青苔摔断了腿,所以……”

    这话一落,张姐就蹦了,“狱长,你这是重男轻女啊!凭什么派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去干这么危险的粗活呀,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女生摔断腿了,未来谁愿意娶个瘸子呀!不公平,不公平。”

    狱长的眯眯眼一扫过来,立即堆上虚伪的笑,说,“张美女……”

    下方一片呕吐声。

    “领导们正是考虑到女同志比男同志更细心更认真,做起事来轻拿缓放,有条不紊,而这方面尤其以张美女你个中翘楚,所以才派你作为这次打扫工作的小队长,小美同志是副小队长,由你们两同心协力,带领运、动、员一起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狱长特别加强了“运动员”三个字,张姐还在吼,可蓝不得不得猛拉她的裙角,可是张姐狂放的自尊心一躁动起来,不咆哮发泄出来,说隔天一定会长火豆儿,到时候她就可能让所有人都吃上辣椒以平衡脆弱受伤的少女心里。

    可蓝忍无可忍,不得不附耳提醒之,“狱长的意思是我们指挥犯人打扫游泳池。”

    张姐一怔,双眼大亮,回头就吼,“我要自己挑犯人帅哥,不不,挑听话的犯人。”

    下方又是一片咳嗽声加偷笑声。

    张姐有点窘,还继续补充,“那个……我的意思是干好活,自然要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才能更快更好地完成组织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不辜负组织的对我们的信任。”

    可蓝在心底猛翻白眼儿,他们这些家伙打起官腔来简直就是神乎其神,这方面连老编都要甘拜下风吧?

    呃,老编……

    “你这个死丫头!”陈总编抖着手指,一脸的怒火加愤懑,气得直在原地打转,让人联想到著名的动画偶像——唐老鸭生气时的经典八字步。

    可蓝是突然想起老编给自己的大限早就过了一周,她居然还没有回去做报告。可怜监狱里的接受信号都不太好,不得不借收发室的电话打了一通回去请罪,哪知道老编在电话里一听她在监狱,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直接跑来探监了。

    当然,在眼看到迎而走来的小刺头儿时,也是愣没认出来。

    这让可蓝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崇拜了一下大厨,然后带着陈编到宿舍区,在送上一杯茶后,才老实地披露了自己的身份。

    其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陈总编就如同咋了毛的唐老鸭,又气又急又不甘地将可蓝从头到脚训了一顿。

    她只有可怜巴巴地说,“总编,我都这样儿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同情心么?”

    一头秀丽的波浪发没了,整一个瘦猴相,还故意抹了橄榄油制的膏药把皮肤给弄成了栗色,要是她不说,大概连亲妈来了也不认识,别说这身上一提起来,老编也仰望得脖子酸疼,腹内的火气节节攀升。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陈总编在心里无比愤怒地狂吼,曾经为他工作了三年的乘女娃子,短短半年就变成这个样儿。不但经常请假,还恶意旷工,欺上瞒下不说,自己采访新闻不过瘾干脆风光登台自己当了回火辣辣的新闻主角。

    “没出息。没听过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有嘛!”

    “我知道,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我能回头嘛?!”

    “你不能回头,也别给我乱撞南墙啊!”

    “总编,您不是一直说最好的新闻工作者是要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儿,深入群众生活,报道事实真相。我现在……”

    “呸!这明明就是思想教育课上的洗脑教育,你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分辨么。再说你现在叫什么深入人民群众生活了,这里的群众都是实打实的囚犯,犯人,罪犯,你懂不懂啊?你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跑这里……”

    “总编,在我眼里,他不是罪犯。要不是我傻,也不会中了别人的计,害他……”

    低低弱弱的声音里,满是歉疚后悔,轻轻地打住了陈总编的激愤不甘。

    他重重一叹,朝她的眼光方向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廊荫下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虽然很远几乎看不清面容,但那里投射来的冷酷气势让人不容忽略。

    “可蓝,你难道打算一直在这里陪他三年?”

    “现在,我……还没想那么长远。不过……”可蓝一抬头,眼底晶光闪闪,那是大家都熟悉的对她那份工作的热忱,“总编,我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我觉得这里的故事也非常有意思。这里很多人都是经济罪犯,并不是那种大众心目中的穷凶疾恶之徒,而且都有自己的精彩故事。我给你说啊,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位大神的杰作啊,所以我想这个专题一定能让人刮止相看……”

    于是,后来的游泳大赛上,可蓝向狱长自告奋勇要为活动做一个实时报道采访专题,借机将自家周刊的专业摄师拉进来,拍了不少好照片。做了一期专题,让狱长也大出风头,同时安慰了老编那颗一个多月来都深受折磨的心灵。

    老编听完了话,还是码着脸,可蓝不解。

    半晌,陈总编才愤愤地抱怨起来,“你个死丫头,夹报那件事闹出来,你不找我,至少我给你打电话你也要接吧!居然一直找不到人,你真当这世界上只有你那个董事长男朋友最有本事,一力摆平,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成了废物不成!”

    “总编,不是的,当时我……”

    事实上,同事里多数人都不知道可蓝流产了。

    “好歹在新闻界,我也混了二三十年。那些什么计不计的,在我们眼里根本不算个啥,都是些小猫小狗瞎跳腾。这事等你出来,我再给你上堂专业知识课!”

    “哇,老编,真的吗?太棒了。谢谢你,老编,你真是最伟大的老编。”

    此刻,陈总编在小丫头刻意俯下身的崇拜眼光里,挺胸抬头,拣回了那么点儿领导的派头和自信得意。

    也是可蓝出牢后,从周鼎那里得知夹报没在家乡大幅度扩散的一大功臣,正事陈总编给周鼎出的主意。

    ……

    “帅哥,这个恰恰里的青苔一定要扫干净,不然很容易滑倒……啊……”

    张姐故意踩上前,一个不稳就朝正在听她讲话的男犯人扑了过去,对方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招,很有良心地伸手相助,就接了一怀的肉肉。

    可蓝颇觉尴尬,连忙将垃圾筒丢下就跑开了。

    放眼看张姐挑选的男人们,都是平常拉着她如珠如宝地细数过的所谓“张姐珍藏品”,刚才扑上去的那一个被列为五星级目标对象,张姐对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估计这一抱恨不能立即蹦大上床直接献身了吧?!

    听说只有一年刑期,貌似还是个大学教授。

    她急急忙忙给鸳鸯们挪出浪漫的谈恋爱圣地,却没留神自己脚下的“爱情小使者”——青苔兄,不幸踩上一大块儿,啊地大叫一声倒下了。

    震得头昏眼花,小鸟齐飞。

    望着蓝天白云,很是郁愤,为什么都没有英雄来救美呢?

    真是摔糊涂了,都忘了她现在这是男儿身。

    “你没事吧?”

    一张俊悬在半空,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淌过一抹神色,她怎么觉得这人有些幸灾乐祸呢?!

    不过还是把手交了出去,被那只大掌握了,拉了起来。

    “头……有点儿痛。”

    她揉了揉后脑勺,觉得还有些昏眩,摇了摇头,突然被一双大掌失住了脑袋。

    “别动。”

    “你……你要干……”

    温热的大掌捧着她的脑袋,指腹在几处大穴上揉按着,问,“如果觉得疼,就叫一声。”

    “你这个……是古老的中医穴道按摩?”

    漆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淡漠得让人牙痒,“不是。随便按按!”

    “啊?”

    那小脸上的惊讶表情,十分丰富,眉毛揪在一堆了,脸上那黑黑的橄榄油被渐到的消毒清洁水渐到,这一番搓磨下,悄悄散去了一些,露出自然的粉红色。

    眸色渐渐加沉,揉搓的大手又用了些力,高大的身体更欺近一些。

    “哦,随便……也,很好。”

    “还疼吗?”

    “不疼了。”

    “舒服么?”

    “嗯,唔……很……”

    他身上的清爽味道,让她直吸鼻子,这样子被他半揽在怀里,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真想……

    那双淡漠平视的眼,看着小刺头,眼光慢慢变得柔和似水,唇角微微上扬着,手指悄悄变幻了姿势,在外人眼里就像情人的爱怜抚摸一样。

    没有了长发,没有了小卷卷,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真是越看越傻,越处越觉得笨得没救。可是,就是放不开手,只想一摸再摸,一揉再揉,一搓再……

    “喂喂,叫你们打扫游泳池,不是让你们来做按摩脑袋的!”

    一声大喝从旁边炸响,张姐一脸妒火地瞪着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叫得特别解气,“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去。明天就要开赛了,今天弄不完,晚上就得加班啊!”

    也不瞧瞧这是公众场合啊,两个男人搞得这么亲昵,存心让人长针眼呀!

    向予城目光一凛,“这里人手根本不够,必须再派一队人过来才不会加班。”

    张姐被那眼光射的寒颤,急忙一缩脖子,回头训可蓝,“副队长,你必须好好督促你的队员,别让他们借机会……偷懒。哼!”

    说完,扭头就跑。

    事实上张姐是故意少挑了一队人马,就想利用加班时间深度培养感情,哪知道那位教授被同伴提醒之后,就对她摆脸做色,偷鸡不成舍了把米,又怕被狱长削脑袋,不敢再找人帮忙,只有加班干活了。结果,一不小心就踩在青苔上,摔着了手拐子,无奈之下拗不过其他人只能回宿舍休息去。

    最终剩下可蓝这个副小队长拼命干活,干到天昏地暗。

    犯人们都有固定的睡觉时间,到点后都走了,唯独留下向予城陪着她,看着池水一点点注满。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干过体力活了,累得一坐下就不想动了。

    “喝点。”

    一只冰红茶递到眼前,她都没力气抬手拿,嘴巴又着实很干。

    他看着她一脸垂涎,满眼放光,手酸到抬不起来的可怜样子,目光紧了紧,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她立即张嘴大口地喝,冰凉甜腻的液体滚进喉底,滑进肺里,通体舒畅,仿佛往昔的什么东西又回来了,让她一下忘了时间、地点、环境,身子一歪,就靠上了旁边的结实身躯。

    池水莹莹,波光滟潋,荡漾在水里的两抹人影,被手指一泼,仿佛融在了一起。

    她抬起手,想要握住旁边的那只大手,想要感受十指相缠的温暖。

    哪知大手突然一闪,旁边的人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仍是一片淡漠冷静,“小羊,时候不早了,早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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