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没了,我怎么舍得再抛下你们。”绒绒巧笑情兮,“想甩开我与灵鸷双宿双飞?有我这样擅风情、精通魅惑之术的高手在旁指点迷津,是你们这两块榆木疙瘩的一大幸事。”

    “风情魅术?你指的是如何费尽心思让每一个意中人都拒绝与你双修?”时雨在绒绒好不容易复原的心口又chā上了一刀。

    绒绒根本不通魅惑之术,她自以为的“风情”只不过是脸皮厚罢了。

    “别急着落井下石。”绒绒托腮幽幽道,“日后你再行不轨之事,被灵鸷打死之前,我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时雨懒得与绒绒计较。真奇怪,在好些年龄举止、衣着装扮相似的白乌人中,时雨仍然能够一眼将灵鸷从他们中间辨认出来。

    绒绒不无同情地说:“在灵鸷三百岁以前,无论男女皆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我都替你觉得累呢。”

    时雨怏怏将玄珠吞入腹中:“想不到他还是个处处留情的家伙!”

    失落之余,他竟忘记了身边的小结界已撤去,以灵鸷的敏说,说不定这句话已被他收入耳中。

    果然,正站在霜翀身边的灵鸷忽然扭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灵鸷神色如常,薄唇微抿,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抵抵御时雨的窥心之术。

    时雨如愿倾听到了灵鸷的心声——“孽障,待会儿再收拾你。”

    当白乌人也离去后,福禄镇一隅又恢复如常。轰轰烈烈的一场恶战紧跟着一场好戏,各路神圣你方唱罢我登场。可当这些都已结束,他们才发现天色尚未破晓,原来连一个夜晚竞然都还未过去。

    枯井还是那个枯井,周遭半点打斗痕迹也无,皮货行管事的鼾声还是那样平稳悠长,唯一的变化只是来时的四人只余三个,谢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之事,时雨以为灵鸷更有可能在谢臻之死上耿耿于怀,毕竟时雨曾说过定会保住谢臻平安。话犹在耳,人却在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没了。

    时雨对谢臻从来谈不上好感,甚至想过这凡人死了才好,弄不死他,也可以用几十年光yin轻而易举地熬死他。可是他没有想到,当谢臻真的死在他面前,他竟毫无畅快之感。他倒希望灵鸷能怪罪于他,怎么样都行,只要灵鸷能好受一些……或许,他也能从心里坠了铁似的沉重中解脱出来。

    “是我没用,考虑不周……都怪我!”时雨对沉默立于谢臻尸身旁的灵鸷说。

    “跟你有何关系。”灵鸷看上去反而平静得多,“我在想,他死前若尚存清明,会留下什么话。”

    他定然会说:‘还好不是很痛……太麻烦就不要救了。’”绒绒扑哧一笑。她已经为谢臻哭了一场,眼睛还是红肿的。这声笑过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妥,惴惴地瞥了灵鸷一眼。

    灵鸷竟也微微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

    按时雨的话说,这蜃眼已被谢臻的血唤醒过一次,虽然半途而废,但是换作另一个人的无怨之血恐怕难以再起作用。好在谢臻的魂魄终将坠入轮回,距离灵鸷三百岁还有百年光景,他迟早还会找到下一个“阿无儿”。只是这一世的莲又错过了。

    灵鸷在葬龙滩用无尽之火将谢臻的尸身火化,亲自把骨灰送回了金陵谢家。他并未在谢家人面前现身,只是将谢臻生前的那块玉佩与骨灰放在了一处。

    谢家人在看到玉佩之后果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个苍老的fu人当场昏厥了过去,匆匆从外赶回来的长髯男子也扶着门老泪纵横。他们应该便是“阿无儿”这一世的父母。

    谢臻对灵鸷说过,他自幼体弱,宿疾缠身,又长年在外漂泊,他父母早已不抱期望,应该也有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预料。可到头来,落入灵鸷眼中的仍是两老的刻骨悲恸。

    谢臻出殡的前夜,灵鸷站在他生前所居院落的飞檐之上,看到了一池残荷,断断续续的悲泣声不时入耳。灵鸷不解凡人的情感,至多不过百年的匆匆之身,在他看来犹如朝生暮死,浮云泡影,何来那么多牵挂与悲喜。莫非正因此生短暂,故而难舍情浓?

    转世后的阿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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